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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因大師覺得她為玄學界乃至人間付出甚多,縱然他心有遷怒,卻也沒有絲毫怠慢。

結果她不但是凶煞化人,居然還占了向晴該得的好處!

也是因此,了因大師才覺得十分對不起向晴。之所以拿出這串念珠,也是為了稍作彌補。

了因大師說不出話,然而沉默也是一種回答。

“我明白了。”路崢閉了閉眼睛,“十八年來,多少玄門中人四處尋覓凶煞的蹤跡,誰能想到,那凶星早已披上了人皮,混跡人間!”

向晴輕輕吸了一口氣。

她有些心驚地轉頭去看路崢。向晴手握原著,當然早就知道女主就是凶煞,但她沒想到,原來路崢心底竟然也早就有了這樣的猜測。今日登門拜訪,隻不過是為了確認。

也是,當年的事情太蹊蹺了,而凶煞的消失又太突然。

路崢追查此事十八年,對每一個細節都了解頗深,自然能第一時間猜到這個超乎預料的真相。

當然,苦真大師已死,而現在的向紅魚也看不出任何凶煞的樣子,沒有人能夠給他一個確切的答案。

但……路崢有自己的判斷。

他黑闐闐的眸子幽深如淵,放在膝上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緊,用力到手背上青筋畢露。

路崢仍在看著了因大師,發出的聲音像是從齒縫裡磨出來的,一字一頓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師有好生之德,路崢沒有。”

第45章 懷疑

◎她像是被風雨吹來的一粒種子,落在他荒寂的生命裡。◎

他已經起了殺心!

也是, 路崢本人就是當年那場災禍的受害人。他還活著,隻是失去了雙腿,可是當時將他護在懷中的父母, 卻是雙雙慘死。

血海深仇, 不共戴天。

如今終於找到了凶手, 他又怎麼可能輕輕放過?

雖然凶煞未必是故意,它僅僅隻是存在, 就會影響周圍的“氣”,由此引發各種災禍,但過失殺人也是殺人, 何況她殺的還不止一兩個,路崢又豈能容她披著人皮, 逍遙法外?

意識到這一點, 了因大師麵色又是一變。

他有心想勸,但路崢那句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像長寧寺、上清派這樣的名門大派,他們講究因果循環,講究慈悲為懷, 就算是麵對惡人, 也會留下改過自新的機會, 給予一線生機。

可路崢不是, 路崢——除惡務儘!

而他們這些旁觀者,又有什麼資格要求他這個當事人放下仇恨?

了因大師終究沒有真正地超脫凡俗,所以那勸說的話,他一句也說不出來, 於是臉上的表情更苦了, “貧僧自知攔不住施主, 可這個結果, 已是師父用性命換來的,要改變它,施主可做好了承擔代價的準備?”

身為苦真大師的弟子,了因最了解他的想法。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所以萬事都有一線生機。既然當時凶煞已經自己找到了出路,那麼他們就不能趕儘殺絕,而是應該導她向善,化解她的凶厲之氣,徹底解決這個隱患。

為此苦真大師不惜性命,如今的結果也如他所想。

路崢要打破這大道認可的結果,又要承擔什麼樣的代價?

他一番話說得向晴心驚肉跳,但路崢倒是很平靜,顯然,這些他早就已經考慮過了,“路崢主意已定,大師無需多言。”

了因大師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終是閉口不言。

話說到這個份上,他們也不好繼續留在長寧寺,好在今日的目的都已經達到了,兩人索性直接告辭——向晴最後還是帶走了那串念珠,算是為這次拜訪畫上了一個不那麼圓滿的句號。

從長寧寺出來,回到車上,向晴一直在想那個“代價”,難免有些心不在焉。

路崢在一旁見了,也是心情複雜。等車子開起來,司機將前麵的擋板放下來,他才問道,“向小姐可是覺得我戾氣太重?”

向晴回過神來,連忙搖頭,“怎麼會?你才是當事人,彆人沒經過你的經曆,沒受過你的痛苦,又怎麼能質疑你的選擇?”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就連了因大師這樣的得道高僧也無話可說,向晴又怎麼可能會這麼想?

原著是站在女主角的角度來寫的,所以向紅魚一開始並非有心害人,後來也改邪歸正,喜歡上了人間,不僅沒有再害人,反而還開始救人了,自然值得親情、友情和愛情都圓滿的Happy Ending。

可是站在路崢的立場,或許他的人生,還有一部分永久地停留在了九歲那一年,他的身體一天不能恢複,父母的大仇一天不能得報,他又怎麼可能放下?

她的語氣太真誠了,仿佛全然理解他的選擇,信任他的判斷。

路崢看著她,心中種種情緒翻湧,腹中有千言萬語想對她傾訴,有無數的自白解釋想向她說明,可是最終,他看著她尤有稚氣的臉,還是什麼都沒說。

隻是情難自禁,抬手撫了一下她的發頂。

向晴的頭發卷卷的,不管怎麼收拾打理,看起來還是有些不規矩,像她這個人。她的頭發也軟軟的,觸碰便叫人不舍得放手,也像她這個人。

“嗯?”向晴有些疑惑地抬眼。

路崢慢慢收回手,指尖拈著一片花瓣。

“禮尚往來。”他將花瓣攏在掌心,麵上仍如以往那般沉靜地說道。

向晴很尷尬,她的天眼可以看到頭頂遊動的氣運魚,卻看不到藏在頭發裡的花瓣。她連忙抬手,在自己的腦袋上亂七八糟地撲騰了一番,把一頭毛躁的卷發弄得更亂了。

路崢微微含笑地看著她,隻覺得心似乎也漸漸平靜了下來,不再那麼焦躁不安。

是的,了因大師說的那些,他當然也考慮過。但路崢並不覺得現在就是最好的結果,更不讚成這種姑息的做法。

姑息隻會養奸,怎麼可能導人向善呢?

長寧寺也好,上清派也罷,路崢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無非是這世間光暗相生,凶煞自然也與福德相生,隻要世間還有人,隻要人們還有各種所求,則福德不斷,凶煞不絕。既然不可能徹底除掉凶煞,那保持一種相對和平的平衡,就是他們認為最好的結果了。

但路崢,或許他真的還有一部分停在九歲,沒有長大吧?他不接受這種含含糊糊、不清不白的妥協。

——要是妥協了,他這一生的坎坷,這十八年的追查,豈不都成了笑話?

至於要付出的代價,路崢當然也很清楚。

但苦真大師不惜性命,難道他路崢就會顧惜這條賤命嗎?

——從前他是這樣想的,但現在,路崢看著向晴,感覺心中那自毀的念頭已經變得淡薄了許多。他對這世間,終究也生出了留戀。

不過沒關係,他會去找到真正兩全的辦法。

如果最後還是失敗了,無非是原本設想的結果,不會變得更壞。但若是矯天之幸,讓他做成了,那麼,或許他還有機會將心底那些翻湧了千百遍的念頭,說給麵前的人聽。

無論她懂不懂。

但路崢想,她一定是懂的。

向晴雖然年輕,卻很聰慧,很通透,樂觀又豁達,是與他截然不同的那種人。

她像是被風雨吹來的一粒種子,落在他早已乾涸的心田上,讓他荒寂的生命裡,竟也有了期待,想等待一顆種子發芽。

……

路崢從書架上拿了一本不常看的書,打算將捏了一路的花瓣夾進去。の思の兔の網の

但將花瓣放在書頁上,準備合攏時,他又覺得不太合適。紫薇的花瓣也是微微卷曲而又柔軟的,有一種輕盈而朦朧的美感,夾在書頁裡,會破壞它的造型,失卻那種美麗。

回頭還是叫張助理找個做乾花的商家吧。

這麼想著,他找出一個玻璃瓶子,小心地將那片花瓣放了進去。

然後才在窗邊的位置停下來,掏出手機,給常名打電話。

是的,常名。上次交換了孔先生的情報,並且約好了以後有什麼消息也繼續互通有無之後,他們就有了對方的聯係方式。現在路崢這邊有了新的進展,自然要通知他一聲。

畢竟常名才是尋找孔先生的主力,他知道得越多,進度也就越快。

再說……路崢還有一些彆的想法。

“你們去了長寧寺?”電話那頭的常名安靜地聽完路崢提供的新消息,才問道。

他的語氣並不平靜。

長寧寺是常名和向紅魚相識的地方,他雖然不像路崢那樣耿耿於懷,認為是向紅魚奪走了向晴的機緣,也沒有質疑過自己和向紅魚之間的感情——不是隨便什麼人在那個時候出現在長寧寺,都可以跟他做朋友的。

但想到如果沒有抱錯這事,他在長寧寺見到的就會是向晴,而他或許根本不會認識向紅魚,常名心裡就有些不自在。

從世俗的意義上,似乎在這場抱錯裡,向晴是那個占便宜的人,因為向家的條件更好。

但常名對向晴,卻懷著幾分微妙的感激與愧疚。

——這微妙與愧疚,建立在向紅魚也從向晴那裡得到了某些東西的前提下。

常名並不知道抱錯的事,所以對他來說,長寧寺這個地點,對向晴來說,唯一的特彆就是與向紅魚有關,也與他有關。

雖然按照路崢的說法,他們是去調查孔先生的,而且也確實得到了一些消息,但常名卻不得不懷疑,向晴或許還有彆的目的,他,或者長寧寺的那些僧人們。

畢竟這都是向紅魚擁有並在意的。

向紅魚從小就霸道,雖然在外人麵前會表現出不在意的樣子,但其實,對於屬於她的一切都十分看重,不許旁人染指。

隻是因為她的優秀,在絕大多數時候都享有優先選擇的權利,所以這種霸道也不為人知。

但常名卻是世上最了解向紅魚的人了,她處處要強,回到向家之後,卻幾次被向晴壓住風頭,已經承受了巨大的壓力,尤其是上一次,明明是向紅魚的升學宴,最後卻是鬨得向紅魚跟她的養父母離了心。

再加上這一件,恐怕……

想到這裡,常名不由得微微皺起眉頭。

這個他至今尚未見過的假千金,常名對她的感覺非常複雜。剛開始從向紅魚那裡聽到她的存在,常名覺得此人或許有問題,但等得知她與路崢的關係,他又有些拿不準了。

那可是路崢……

常名就已經學成九歲下山,可以獨立執行宗門任務。而那個時候,路崢才剛剛因為一場災禍,接觸到神秘的玄學界。而且,聽宗門長輩們說,有三年的時間,他完全是奄奄一息躺在床上吊命的狀態,即使後來好起來了,也必須要靠輪椅行動。

即使如此,路崢還是成為了與他齊名的天才。

總有人會在常名耳邊提起這個人,他們素未謀麵,也不曾較量過搞下,但他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