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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城春弄 天如玉 4344 字 3個月前

身邊人打趣:“代城主今日瞧著倒比城主還虛弱,果然女子還是嫁人的時候最溫柔。”

“哈哈,可不是。”

“禮成——”司儀悠揚地拖完調子。

皇帝終於開了尊口,陽光照耀,漸漸熱烈,風聲將他的聲音傳出去很遠很遠:“二位愛卿是墨城的主心骨,如今永結同好,實在可喜可賀。朕為二位愛卿主婚,望二位以後齊心協力,勤勉不殆,使墨城繁榮,百姓安居樂業。”

“謝主隆恩,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二人跪謝,皇帝點頭,虛扶二人起身,臉上淡笑含威,手心裡卻全是汗。

這輩子還能享受一次這種高高在上的感覺,也是值了。邢越暗暗吞了吞口水。

師雨毫無血色的臉藏在喜慶的麵紗裡,渾身虛%e8%84%b1無力,幾乎是被即墨無白整個人提著,轉過身去,麵朝台階。

墨城上空的雲稀薄繚繞,靜默無聲。中間的風溫柔多情,拂過她的臉頰眉宇。下方官民齊呼萬歲,喜樂大作。如此空前盛況,舉城同慶,群情高漲,興奮難當。她僵硬著抬了抬手,向這座城宣告喜事……

禮儀既成,司儀臨時宣布為城主身體著想,晚上定好的宴席取消。官員們有不少遠道而來者,難免有些失望,但最失望的還是刺史。

他站在階上,看著陛下離去的方向歎氣,陛下壓根就沒看他一眼啊。

說起來也真奇怪,陛下的架子可真小,連個內侍都沒帶。何況來主婚,好歹也該給些賞賜吧?

他帶著一肚子糾結,隨人流朝府門走去。百姓們太熱情,依然舍不得離去。因為今日人全都湧在這裡,他的車馬停得很靠後,就快到城主府的後門了。仆人隻能護著他艱難地穿過人群,好不容易擠到馬車邊,一抬頭卻是嚇了一跳。

從後門蜿蜒到眼前的道路上,儀仗巍巍,車馬嘶嘶,龍旗高舉,黑甲禁軍森森而列。當中一駕六乘車輦,華麗莊重。

刺史費解,看這架勢,怎麼感覺陛下是剛剛才到的呢?何必走後門啊?

待官民全部離去,葛賁率眾守住城主府大門,喧鬨的府邸終於安靜下來。

即墨無白扶著幾乎虛%e8%84%b1的師雨穿過花園,即將到達正院門口,忽然轉頭對邢越道:“快走。”

邢越發愣:“走?走去哪兒?”

即墨無白道:“如果不想死,就立即離開墨城。”

邢越猛一拍%e8%85%bf:“我就知道你是故意哄我!皇帝哪是能隨便扮的!”說完也來不及卸下偽裝了,拔%e8%85%bf就朝城主府門後門跑去,隻怕這模樣,沿途的人也不敢阻攔。

師雨目送他跑遠,發現一路通往後門的侍衛全都不見了,原先要推院門的手頓了頓,推開了即墨無白的攙扶:“你也該走。”

即墨無白也已看出異樣,苦笑了一下:“恐怕是走不掉了,希望邢越能逃過一劫。”

話音未落,院門被人從裡拉開,夙鳶等一眾仆人跪在院中,兩邊站著的皆是持槍而立的大內禁軍,開門的自然也是禁軍。

“城主,喬都護帶著人趁你們行禮時從後門闖了進來,連陛下都來了!”夙鳶哆嗦著流淚,她全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明明是一樁喜事,今日卻頗多波折。她看著即墨無白,哆嗦地越發厲害:“他們說倓公子……倓公子他……”

師雨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朝房門走去。

房內也站著森寒的禁軍,一身明黃龍袍的嘉熙帝背對門站在桌旁。官服整肅的喬定夜自屏風後繞出來,風姿儒雅,卻一手按著腰間的佩劍。

“師城主可算回來了。”喬定夜看向門口的即墨無白,儒雅地笑了笑:“子玄與即墨城主本就長得相似,不細看還真看不出來呢。”

嘉熙帝轉過身,深鎖著眉頭,視線掃過師雨,又落在即墨無白身上,驀地一聲怒喝:“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侍從肝膽俱裂,瞬間下跪了一地,唯有師雨麵無表情,一動不動地站著,冷眼旁觀。

即墨無白瞥一眼師雨,斂衣下拜:“臣伏首告之,城主即墨倓受奸人所害,臣為穩住墨城上下,鬥膽假扮其與代城主師雨成婚,實乃迫不得已。”

嘉熙帝冷哼一聲:“既然你有理有據,朕容你稍後再細細稟報,若有隱瞞,嚴懲不貸!”話說的雖重,卻有私心包容之意。

即墨無白叩首稱是,起身退至一邊待命。

“陛下,”喬定夜出列,拱手道:“此事隻怕沒有這麼簡單,實不相瞞,此次您%e4%ba%b2自前來墨城主婚,按理本該由墨城派人迎接。微臣之所以越俎代庖,%e4%ba%b2率人馬前去迎接您,是受了墨城城主即墨倓之托。他曾給微臣書信一封,提及擔心自己會遭賊人所害,愛妻被奪,希望微臣能在大婚當日襄助一二,沒想到一路快馬加鞭,到了這裡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他接連歎息,從懷中取出一封信來,師雨一眼瞥到信封,封口的確有阿瞻私印。

嘉熙帝接過來,匆匆瀏覽完,再看向即墨無白,臉色已十分難看:“此為物證,可還有人證?”

喬定夜道:“聞名中原的山石道人是即墨城主派來知會我的引線人,正是人證。”

嘉熙帝說不出話來了,即墨倓暴斃於此,%e8%83%b8口有傷,顯然是他殺,而即墨無白卻假扮其身份與師雨於眾目睽睽之下成了%e4%ba%b2,如何%e8%84%b1得了乾係?

屋中死一般的寂靜,嘉熙帝緊抿著%e5%94%87,不發一言。

正當此時,屋外走入一名喬定夜的隨從,附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又退了出去。喬定夜謙謙然一笑,看向即墨無白:“聽聞子玄今日不僅假冒即墨城主與代城主成婚,還找了個人假冒陛下,此事當真?”

嘉熙帝陡然震怒:“竟有此事?”

即墨無白默然跪地。

他是被折了翼的雀,進了這事先布置好的籠子,其實也是自投羅網。

“欺君罔上,乃是死罪。”喬定夜的手輕撫過佩劍,仿佛是無心之舉:“不過城主府防衛嚴密,若無內應,如何能謀害城主?就是不知道此事是太常少卿一人謀劃,還是與人合謀了。”他看向師雨,“不知師城主是否知道即墨城主的死因呢?”

師雨揭去麵紗,從頭到腳將他看了一遍,目光一寸一寸遊移,無比仔細,像是生怕遺漏了什麼,而後轉頭走去床邊坐下,手搭在阿瞻冰冷的手背上,仿佛他還在生前:“知道,他是為奸人所害而死。”

喬定夜走到屏風邊,瞥一眼床上冰冷的屍首:“那敢問到底是哪個奸人害了即墨城主呢?”

“即墨無白。”

喬定夜一愣,還以為自己聽錯了:“誰?”

師雨的側臉在內室昏暗的光線裡似乎剛硬了許多,字字清晰地傳出來:“即墨無白,他覬覦墨城,妄圖用偷天換日之策取代阿瞻。”

喬定夜立時轉身,不複儒雅風儀,一臉義憤填膺,手中寶劍終於出鞘,直指即墨無白,尚未開口斥責,卻聽師雨又接著道:“師雨不堪受此大辱,還請陛下做主,捉拿即墨無白,為阿瞻正名。”

嘉熙帝當即道:“來人!將即墨無白拿下!”

喬定夜豈敢僭越,霎時斂去所有聲勢。

即墨無白謝了恩,起身跟著禁軍退出門去,借視角瞥了一眼屏風內的師雨,她終於幫阿瞻合上了雙眼,轉頭與他對視一眼,似已將一切說儘。∮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妖孽,法海在此!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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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到家的太晚了,不過好歹是更上了,終於放假了,恨不能睡上三天三夜啊,每天覺都不夠睡,現在眼睛都開始打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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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墨城的變故因為即墨無白的被捕而昭告天下,風傳極快,途徑詭秘,難以遏製。

嘉熙十年,五月初八,墨城第二任城主即墨倓被害於府邸,太常少卿即墨無白假扮其身份與代城主師雨於大庭廣眾眼前成婚,並令人假扮皇帝主婚。寥寥數語,震驚世人。

這件事後來被載入豫國史冊,稱為“城府之變”,簡直一語雙關,因為其中實在疑點重重,似乎掩藏了諸多秘密。

城中原本沸騰的慶祝活動戛然而止,隨著城主府門額上掛起了白綢,墨城家家戶戶和商鋪也都懸白吊唁。

即墨彥去世時也是如此,這是墨城百姓質樸的體現,他們的感情向來表述的直接,無論高興還是悲傷。誰也沒想到前後兩任城主離世的時間隻不過才間隔了一年。

“還那麼年輕啊,可憐老城主就這一個兒子……”

“是啊,太常少卿還得管他叫一聲堂叔呢,如何下得了手啊?”

“看他正人君子,倒不像這種人。唉,誰知道那些官人們怎麼回事,我們還是安心做我們的小生意吧。”

沙義拔克裡的客人們最近無心聽說書,談話總離不開這件事。回鶻人掌櫃摸著自己上翹的小胡須,回憶著太常少卿當初在這裡與假高僧智辯的場景,不過一載光景,竟恍如隔世。

嘉熙帝的晉軍侍衛長%e4%ba%b2自押送即墨無白到墨城官署大牢,二人在長安時就不陌生,因此一路上侍衛長都很客氣,隻是看他的眼神已帶有明顯的疏離。

%e4%ba%b2自送他進了牢房後,侍衛長道:“少卿大人先受些委屈,陛下啟程時會帶您回都的。”

這話說得很委婉,其實是說帶他回都城的大牢繼續蹲。

牢房裡隻有一扇小窗可以看見天光,天已將晚。

侍衛送了飯菜進來,菜色竟然很不錯,甚至還有一盆熱水以及換洗衣物,簡直是優待。即墨無白立即將飯菜吃得一乾二淨,而後更衣,拿起衣服時覺得他們真是分外體貼,知道他剛死了%e4%ba%b2戚,衣服都全是白的。

水盆倒映出他的臉,他抄著熱水,將偽裝清洗乾淨。喜服上沾了太多血漬,乾涸後成了褐色,他乾脆將喜服丟進水盆裡,看著血漬在水裡溶散,自己的倒影隨水波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