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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城春弄 天如玉 4371 字 3個月前

他身後的師雨,再環顧周遭密密實實的花叢灌木,乾咳一聲彆過頭去。

師雨拍了拍手,鑽出花叢:“霍叔叔怎麼來了?”

霍擎語氣不太好:“老夫是來向城主稟報邊界情形的,正好經過此處,聽到有人竊竊私語,還以為是府中來了刺客呢。”

師雨訕笑:“我閒著無事在種花呢,中原的花實在不好種,好在有賢侄教導。”

霍擎轉頭去看即墨無白,他正認真種花,相當賣力,相當細致。

“城主若真有心研究種花,老夫可以為你引薦個花匠過來,何必讓太常少卿操勞。”他丟下一句,率先走了。

師雨萬分尷尬。

即墨無白也有些難為情,明明沒什麼,卻有種被捉奸在床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他淨了手,理理衣裳,牽了匹馬出府溜達去了。

邊界有霍擎守著,不用擔心。他主要去城中那些酒肆茶樓坐了坐,聽了一些有關喬定夜的傳言,回去後一路理著頭緒,在心裡思索對策。

目前喬定夜是出兵助戰,除了舍不得走之外也沒什麼過分的舉動,截信也沒有確切證據,看不出意圖。不過以即墨無白對他的了解,必定沒有好事。

他跨在馬上當街而過,已想的有些入神,忽然身下的馬抬了一下蹄,將他驚醒,仔細一看,不是何時多了個人,正給他牽著馬。

“少卿大人隻顧著發呆,可要叫周圍的姑娘看癡了。”

即墨無白勒馬停下,俯身湊近他看了看,視線忽然朝他手腕瞥去,那人立馬將手背在身後。

“哦~~~邢先生啊,好久不見啊。”

邢越摸摸臉上的大胡子,欲哭無淚,如果沒有那個倒黴的刻印,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就被你們認出來!

再說了,那是菊花嗎?那分明就是一團麻花!

邢越咬牙切齒地想,改日定要將墨城代城主作畫不堪入目的事宣傳得天下皆知,方能一解他心中憤恨!

“邢先生,想什麼呢?”即墨無白伸手在他眼前搖了搖。

邢越回神,乾咳一聲:“沒什麼。”

即墨無白忽然想到個主意,朝他勾勾手指:“邢先生,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邢越一拍額頭:“我就不該來你跟前溜達,我走了!”

“回來!”即墨無白伸手拽住他衣襟:“你想不想將朝廷命官都扮演個遍呀?”

邢越雙眼一亮:“你說什麼?”

即墨無白翻身下馬,笑眯眯地走到他身邊,勾著他肩膀朝前走:“我現在有個機會給你,你幫我做成件事,我讓你將朝廷官員都給扮個遍。”

“這……”邢越沉%e5%90%9f:“想是想,可扮演朝廷命官要入獄的。這話上次我假扮潤州刺史的時候,還是你就跟我說的啊。”

“咳,”即墨無白乾笑道:“所謂不入虎%e7%a9%b4,焉得虎子?你有這個癮在,何不玩兒個大的呢?”

邢越神色已經鬆動了。

即墨無白語氣帶著誘惑:“還能扮演我入宮去見陛下喲。”

“一言為定!”邢越一口應下,搓著手問:“那你要我做什麼?”

“我要你假扮安西都護府大都護喬定夜,去一趟都護府。”

邢越更激動了,一上來就玩兒這麼大啊,太合胃口了!

一拍即合。即墨無白請他在酒家吃了一頓好的,%e4%ba%b2自送他出了城門。

這一走,沒幾日秋季就來了,幾天之內涼意四麵八方侵襲而來,夏日悄然隱退,無蹤無息。

“即墨無白來這裡大半月了,終日四處在城裡轉悠,你未免也太縱容他了。”午後的書房裡浸潤了幾縷薄陽,讓人昏昏欲睡。阿瞻一手支著額頭,懶懶散散地倚靠在師雨對麵,雙眼緊緊盯著她。

師雨正埋頭處理政事,抬頭瞪他一眼:“你上次跑出去已經讓不少人見到你容貌,我前前後後煞費苦心才壓了下來,你居然敢來城主府!”

阿瞻輕輕歎息一聲:“城主府都叫即墨無白給占了,我豈能不來。”

其實是他之前聽霍擎說了花叢那一幕,實在按捺不住才跑來的。這理由自然不能讓師雨知道。

師雨擱下筆,一臉好笑:“他助我退了喬定夜的兵馬,對他禮遇是應該的。”

“我倒是覺得喬定夜比他好得多。”阿瞻坐正身子:“至少喬定夜替墨城出過力,他可是來奪墨城的。”

師雨搖頭:“這些事你現在還不明白,不要插手,我自有計較。”

阿瞻緊抿著%e5%94%87撇開臉:“我是什麼都不明白,那還不是你們不讓我明白。”

師雨知道自己語氣重了,忙起身過去,在他身旁坐下:“好了,一件小事而已,不要放在心上。你還是繼續待在霍府,不要隨便走動,叫即墨無白發現了你就不好了。”

阿瞻似想出言反駁,被師雨伸過來的手打斷,他就著她的手臂一枕,躺在她%e8%85%bf上,合上眼睛:“我歇會兒再走,自你做城主以來,我就難以見你一麵,下次再見還不知道何時呢。”

師雨輕輕拍了拍他臉頰:“可彆睡著了,凍著又得臥床不起。”

門外傳來徐徐而來的腳步聲,師雨愣了愣,夙鳶已被她支開,怎麼會有人來?

她走到門邊看了看,連忙返回扶起阿瞻,將他身上的披風係好,帷帽也戴好:“快從窗戶出去。”

阿瞻詫異:“為何?”

“即墨無白來了。”

“他來了我為何一定要躲?”

“就憑你這張臉!”

阿瞻一愣,乖乖走去窗口,門外已經響起敲門聲,果然是即墨無白。

窗戶有些高,師雨看了看,擔心阿瞻摔著,一時猶豫,時間又緊,最後隻好將他藏去了屏風後麵。

她返回案後坐下,應了一聲,即墨無白推門走了進來,高冠錦袍,神采奕奕。

“賢侄這是遇到什麼好事了不成?”師雨淺笑盈盈。

即墨無白在她對麵跪坐下來:“算是好事吧,陛下雖然對喬定夜頗為嘉許,但沒有給他升官,隻賞了些財物。”

師雨細細一想,點了點頭:“這還真是件好事,他意圖不明,若是權力更大,也就更難對付。”

“他的意圖應當很快就會知道了。”即墨無白從袖中取出一張卷著的紙條遞給她,一眼就能看出是剛從鴿子%e8%85%bf上取下來的。

師雨展開看了看,訝然抬頭:“你居然在都護府裡都安插了人手?”

“彆人可安插不進去,也就這個人能堂而皇之地混進去了。”

“哦?何人?”

即墨無白失笑:“就是那個叫你姑姑,叫我姑父的家夥啊。”

旁邊忽然傳來一陣輕響,即墨無白警覺轉頭,師雨忙拉回他視線:“你說的是邢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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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即墨無白習武之人,眼力過人,口中答著,視線早已掃到屏風後的身影,那微微露出的一截衣擺,顯然是個男子。

他看了一眼師雨,心忽的沉了下去。

第二十一章

師雨從來不是個扭捏的人,原本她執掌墨城,官員們來來往往,書房裡出現個男子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可刻意藏起來就叫人奇怪了。

即墨無白垂眼抿%e5%94%87,手指輕輕摩挲著扇柄。

師雨心裡七上八下,生怕他是發現什麼在打壞主意,找了個說辭岔開他注意力:“賢侄,喬定夜應當不久就會回來,關於此事,你我還得好好計劃一下才是。”

“這是自然。”即墨無白抬眼,含笑應了一聲,一切如常,接著卻霍然起身,朝屏風走了過去。

師雨連忙站起來,又生生按捺住情緒:“賢侄這是要去哪兒?”

即墨無白腳步轉了個彎,在窗口停住:“看看外麵天色啊,時候不早了,我這就告辭了。”

師雨鬆了口氣:“既然如此,我就不留你了。”說著一路將他送至門邊,“賢侄慢走。”

即墨無白抬腳出門前轉頭看了她一眼,師雨身上驀地起了一層%e9%b8%a1皮疙瘩,卻聽他道:“姑姑還沒想好與我結盟一事麼?我還在等著你答複呢。”

師雨提著的心放了下來,還以為他發現了什麼呢。

他離開後,阿瞻從屏風後麵走了出來,也是一臉不快。

“什麼姑姑姑父,亂七八糟的……”他小聲嘀咕。

師雨哪裡顧得上解釋,%e4%ba%b2自送他出去,一邊道:“你以後不要再隨意走動,有事我會去找你的。”

阿瞻默不作聲,一直走到後門口,霍府的馬車正在那兒候著。他抬頭看了看巍峨的城主府,又看看師雨:“難道你沒事就不能去找我了嗎?”

師雨給他掖了掖衣領:“即墨無白狡猾非常,你要明白我今時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你好,就該乖乖聽話。”

阿瞻默默點了點頭,轉身登車。

師雨再不能對他過多縱容,轉身回府,立即派人傳信葛賁,挑幾個機靈的人暗中守在霍府附近,專門盯著他。今日這事可千萬不能再來一次了。

即墨無白這一走就沒再在師雨麵前出現過,依舊和以往一樣在城中四處晃悠。

沙義拔克裡麵依舊熱鬨。當初他與邢越那場辯法實在讓人印象深刻,即使坐在角落也一眼就被認了出來。

掌櫃手撫著上揚的小胡子過來問候,見他桌上隻一壺酒、一道簡單的下酒菜,驚呼道:“少卿大人怎麼一個人喝悶酒啊。”說著連忙招手叫來小二,讓他去將店裡賣唱的姑娘叫來,給他助助興。

片刻,一名漢家女子抱著琵琶走了過來,向即墨無白施了一禮,在他對麵坐下,開始撥弦%e5%90%9f唱。左右無事,即墨無白乾脆支起額頭認真欣賞。

曲調蒼涼,那女子音色柔美,糅在一起是另一幅風情。他細細聽那歌詞,不同於普通酒肆裡的靡靡之音,竟是細數曆代風流人物的鏗然之曲,很是讚賞。

待唱到魏晉時,忽聽得一句“桓溫見謝安,幕後藏郗郎”,他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入幕之賓。

豈不就是那日師雨書房裡的寫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