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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有疾 莫采 4332 字 3個月前

腰從梨子園裡跑出來,徑直朝茶似夢走去。

回到茶樓,大家正尋她不著,有些著急,這會兒見她捧著一堆梨子回來,皆麵麵相覷,異口同聲道:“你偷梨去了?”

杜媽媽不高興了:“這大喜日子,你偷什麼梨啊?”這不是剛結連理就讓人家離嗎?

“狼女和杜卓彆吃不就得了,”她又嘻嘻笑道:“鬼婆婆和竹翁也不能吃。”

杜媽媽又不高興了:“竹翁不吃,我也不吃。”

花梓把蕭葉醉扯過來,招呼一眾姐妹:“來來,吃梨子。”

姑娘們瞧著蕭葉醉,紅著臉,語意堅決:“蕭公子吃了,我們便不吃!”

如此一來,蕭葉醉這個梨子吃的壓力頗大,花梓拉著他的袖子,歎道:“不吃拉倒,師父,咱倆吃。”

隨後,有客人上門,就說到街上招了賊了,偷完豬血偷梨子!

花梓左右一分析,心下就明了了,看來白玉曦昨兒是掉進豬血缸裡了。

“笑什麼呢?”狼女端給花梓一碗安胎藥,並著些糕點,好像擺明了這藥苦的要死,必須喝完再吃些糕點壓壓,否則必吐出來不可。

話說良藥苦口,鬼老太的藥可謂千金難買,是良的不能再良了,當然,也就苦的不能再苦了。

花梓一口氣喝了藥,將半個花糕塞到嘴裡,皺巴著臉,囫圇抱怨道:“這是一百個黃連熬出來的?”

狼女抿抿嘴:“不知,反正我那碗,被我偷偷倒了。”

她又湊過去,壓低聲音道:“彆告訴我乾娘,我打不過她。”

花梓愕然,若打得過,她怕是真要動手啊。思及此,不由為雪域王默默捏了把汗。希望他心粗大意,不會逼著狼女喝安胎藥。

說曹操曹操到,就眨眼功夫,雪域王就來作死了:“狼女,你那安胎藥……”

不想,狼女連忙起身,囁嚅道:“我再去倒一碗。”說著,匆匆離去,花梓一愣一愣的,繼而將目光移到雪域王身上。

這會兒,他已坐到旁邊,自己斟了杯茶,輕啜了一口。

花梓還未開口,雪域王便笑了:“我總想得空謝謝你,這會兒才有了機會。”

“您這說的哪裡話,我都聽不懂了。”花梓低頭又撿了塊花糕送到雪域王麵前,笑眯眯道:“您也吃。”

第二百二十七章 壯膽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花梓對雪域王也多了些了解,不再像從前一樣畏懼他。

雪域畢竟是閉塞之地,他也就難免有些山大王的匪氣,重義氣,講情義,雖然偶爾霸道驕橫,心地卻不壞,性子又爽朗。

花梓原本跟他說句話都哆嗦,而今逼他就著茶水吃花糕,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

終於,他還是婉言謝絕了。

“玉姑娘,你能將狼女帶出山,便是幫了我的大忙。”他望著狼女離去的方向,笑容十分幸福。

花梓不由失笑,出山?人家諸葛亮出山,捷報頻傳,咱家狼女一出山,蘭村%e9%b8%a1鴨血流成河啊。

“話不能這樣講,若沒有狼女,我早早就死在雪域山上了。”花梓這話一語雙關,一是表明狼女於她有救命之恩,她為狼女做什麼都是應該應分的。二來則表明,她跟沐冷塵絕對沒私情,那會兒她一個人上山,沐冷塵可是袖手旁觀,一心守著琉虞呢。

“唉……”他歎口氣,臉上卻掛著笑,似喃喃自語:“這丫頭,也不知為何,嫁人之後就轉了性,與我十分%e4%ba%b2近。”

花梓這下真笑出聲了,嚇了雪域王一跳,立時望向她,花梓連著咳嗽幾聲掩飾過去,老頭兒笑眯眯道:“慢點兒吃啊。”

為何?因把你養大的老母%e9%b8%a1被狼女咬死了!她愧疚啊。

當然,這話她隻在心裡默默呐喊,並未說出口。她咽了花糕,就瞧見杜卓弓著腰,端著安胎藥一溜兒小跑,過來將藥碗放在桌上,吹著燙紅的雙手,又忙著扶狼女落座。

“她說要過來一起聊天兒,我便把藥碗端過來了。”杜卓說著,也坐了下來。

如此剛好湊了一桌。又扯了會閒話,便已近晌午,狼女便倏然起身:“我餓了。”

“等會兒就吃飯,莫急。”花梓吃點心已吃個半飽。她舉起一塊花糕送到狼女麵前:“先墊墊肚子。”

“我……”她垂頭臉一紅:“孩子說,她要吃燒%e9%b8%a1。”

“……”

日子如流水,眨眼而逝,天氣漸漸轉涼,秋意愈來愈濃。

經了幾場冷雨,樹上葉子已落了大半,撲了一地金燦燦的,好長一段時間,白玉曦都沒再出現過。她時常盯著院子裡的落葉,一瞧便是大半天。滿腦子卻都是白玉曦的樣子。

有時,她覺著自己十分沒出息。難道沒了他就活不了?可轉念一想,沒了他自己也活得好好的,隻是不太開心罷了。

就好像,沒了楚隱。她也能活著,隻是心中難過罷了。

她遙遙望見狼女和杜卓蹲在樹下往螞蟻洞裡灌開水,忽然就想到葉姝和花勿語蹲在池邊看紅娘華,一時抑製不住,差點兒把蕭葉醉找來大醉一場,再抱頭痛哭。

沒有如此做的原因是顧慮到腹中孩子,她想。不能讓孩子生下來跟他爹似的,整日酗酒,不務正業。

於是,她想,自己也就爬樹的功夫不錯,若有生之年可以跟白玉曦重歸於好。那定要跟他一起爬樹掏鳥蛋,比她們都牛。

花梓瞧著肚子日漸隆起,心中忐忑難安,隔三差五便跑去問鬼老太:“這孩子是否要出來了?”

鬼老太從來都是回答:“該乾嘛乾嘛去!”

直到有天,她路過一家醫館。便找到大夫隨口問道:“這孩子是否要出來了?”

大夫搭脈捋了捋胡須,吹胡子瞪眼:“這才五個月大,急個什麼勁兒,十月懷胎十月懷胎你娘沒告訴你?”

花梓先是一愣,隨後一樂,再然後便紅了眼眶。

老大夫嚇了一跳,喃喃道:“難道是個失心瘋?”

花梓也未搭話,轉身出了醫館,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她終於明白了“孤兒寡母”的真正含義,沒有丈夫,沒有婆婆,沒有娘,孤身一人,帶著個孩子。

她愈加想念白玉曦,即便他現在是那個樣子,可她知道,他心裡依然念著自己,否則,他不會惦記孩子,不會跟著她,不會舍不得殺她,也不會喝醉了酒,滿臉豬血那日%e5%90%bb了她。她還記得月光下,他眼中湧動的情緒,像埋藏千年的女兒紅,醇香醉人。

回到茶似夢,她尋了把短刀藏在袖筒。

夜深人靜之時,眾人皆睡去了。

她一路踏著月色,匆匆朝著那片梨樹林子走去。眼眶紅紅,目光絕然,雙?%e5%94%87緊抿,%e8%83%b8口似被什麼堵著,讓她呼吸不暢。⑨思⑨兔⑨文⑨檔⑨共⑨享⑨與⑨線⑨上⑨閱⑨讀⑨

她覺得自己的演技十分到位,確實像個尋死之人該有的表情。

到了梨樹林子,望了眼滿樹碩果,到底忍住沒有摘個來吃。轉而從袖筒拔出短刀,架上脖子。

隻覺得手上吃痛,短刀應聲落地。

她四下逡巡,瞧見白玉曦正站在她身後,神色漠然,目光卻停在她肚子上好一會兒。花梓心中又有些難過,就問道:“若沒有孩子,你會殺了我嗎?”

白玉曦走到她跟前,將短刀拾起,仔細一瞧……

沒開刃!

“這種把戲,日後彆再玩了!”他有些生氣,而玉花梓問的那句話,才是他惱怒的根源。

他轉身欲走,花梓一把拉住他:“你彆走。”

大半夜,一女人拉著一男人的袖子喊:你彆走。本該發生點兒少兒不宜的事兒。可眼下,花梓挺著個肚子,就顯出幾分童趣了。

而白玉曦到底是個童心未泯的人,再沒挪動一步。

花梓轉而走到他眼前,這是因著臨出門前悶頭喝了小半杯酒,才鼓起勇氣,與他四目相對,來一次麵對麵的會晤。這是她與白玉曦建交以來,第一次由她單方強製執行的會談,預計能夠對未來雙方關係友好融洽發展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她望著白玉曦的眼,心中暗下決心,這次斷不可胡言亂語惹他生氣,這次再不要嘴賤跟他置氣,哪怕為了孩子,雖說主要還是為了自己!

於是,在這朦朧月色下,她紅著臉,露出格外明麗的笑容,小心翼翼問道:“晚飯吃了嗎?餓嗎?”

話一出口,花梓就抬起袖子掩住口,心道:酒不能亂喝,話不能亂講。這裡頭可是隱藏著因果關係啊,而自己就在方才,%e4%ba%b2身體會了這種因果關係的真實性。

八成是酒勁兒上頭了,她腦子有些不清不楚,抬眼望了望月亮,紅著臉意味深長地歎道:“這月色,還真是撩閒啊!”

“你喝了多少酒?”白玉曦沉著臉,一把將險些跌倒的玉花梓扶住,聲音透著怒意,他在知道玉花梓有喜之日就尋了大夫仔細詢問,有孕在身該吃些什麼,不該吃些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什麼。

他記得清清楚楚,孕婦酗酒,生的孩子可能會是傻子,也可能是個殘廢,他忿然拉住玉花梓的手,又厲聲問道:“你喝了多少?”

花梓又望了眼月亮,將大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笑眯眯道:“就這麼點兒。”

“你彆走,真的,你彆走,孩子不能沒爹,我也不願一個人孤零零的,爹死了,婆婆死了,雪球死了,狼女嫁人了,白玉曦……”她忽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捏著他的袖子開始擦鼻涕。

擦了鼻涕,這才又哽咽道:“你說過的,日後,我倆有個小院子,養些%e9%b8%a1鴨鵝,跟在蘭村時候一樣,你沒事兒打打獵砍砍柴,我澆澆園子,串串門,到了中午,我上山給你送飯,咱們就坐在山上望著咱家小院子吃……吃好吃的,”她說著說著就笑了,拉著白玉曦的手,望著他的眼,喃喃道:“其實我早就想說了,你自從不理我,就瘦了……瘦成一道閃電了。”

最後這話說的,好像不理她就遭天譴了似的。

白玉曦眉頭鎖的緊緊,心中難過,又忽然想笑,五味雜陳都不夠形容他此時心情的,十味,二十味都綽綽有餘。

他將玉花梓攔腰抱起,朝茶肆快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