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頁(1 / 1)

小女有疾 莫采 4247 字 3個月前

花梓窩在他懷裡,覺得十分溫暖,冷風劃過耳畔,她微微一笑:“就像,外頭下雨呢,我趴在窗前,瞧著路上那些人被淋得抱著腦袋,到處跑,到處跑……”

白玉曦搖搖頭,她便是醉了,也還是這麼壞。

隻是不知不覺,他嘴角又劃過一絲笑意,轉眼又消逝在月色裡,這彌足珍貴的一刻,被花梓瞧在眼裡,她隻說了一句:“真好看。”便沉沉睡去了。

白玉曦顯然是聽到了她的話,嘴角又抑製不住地往上揚。

她覺得自己挺沒出息的,白玉曦覺得,自己簡直窩囊到家了,因他懷裡抱著的女人,跟他隔著血海深仇,他竟還能笑得出來。

可想到她方才說的那三個字——真好看。他那不聽話的嘴角又……

這一晚,玉花梓的嘴就沒停過,她不是睡著了嗎?對,她人睡了,嘴沒睡!

白玉曦躍入茶似夢後院的時候,她說:“看,我沒翅膀但是會飛。”

他將她小心放到榻上,她說:“看,著陸了。”

他摸去廚房燒了開水煮了粥,將熱乎乎的濕毛巾敷上她額頭時,她說:“在溫泉裡遊泳,還真是舒服!”

白玉曦拉過被子,將她裹的嚴嚴實實,她忽然就蹬了兩下,喃喃道:“溫泉怎麼還長水草?”

白玉曦搖搖頭,她以為自己是大鵬呢,又是飛又是遊的。

第二百二十八章 摘葉

折騰半宿,花梓那張嘴也沒停,拉著白玉曦的手,就自說自話:“師父,若我死了,你就把白玉曦也殺了罷,我怕思茗勾搭他!”

“不對,我活著,她也勾搭他,根本就管不住,我又打不過她!師父你把思茗娶了吧,娶了!都娶了!”

“爹,他們都騙我,我知道您是我爹了,您跟我回蘭村罷,我種菜給您吃,我種的……種的小白菜,甜的,您彆不信,真是甜的。爹您彆睡了,醒醒……”她忽然淚流滿麵,死死抓著白玉曦的手,雙眸緊閉,身上又滲出一層細汗。

她哭得累了,喃喃道:“婆婆,您帶我走罷~”

一地月光,歸於寧靜。她終於沉沉睡去,白玉曦這才舒了一口氣,將她胳膊也小心送到被子裡,坐到桌子旁,倒了杯涼茶,轉身伸手,又將她被角掖了掖。

他隻知道她心裡苦,卻未曾想,竟藏了這許多東西,還整日裡笑眯眯的,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

他忽然望著窗外一地白月光,喃喃道:“走?你哪也彆想去。”

然後,他走了!

九月裡的天,高而遠,遙遙望去,可見遠處連綿起伏山巒不輟,原本碧水藍天,此刻紅葉鋪滿山,滿眼火紅好似雲霞墜落,久久不息。

花梓背著個小竹簍,就朝山那邊走去。

她是偷著一個人出來的,杜卓和狼女新婚燕爾,她不願時時帶著狼女,若因此夫妻不睦,她便罪過了。如今竹翁和鬼老太已離開桑都,回去竹林過她們的小日子去了,杜媽媽因此傷心了好一陣子。蕭葉醉也不常來了,他依然惦念著葉姝,要時不時回去雲夢澤瞧瞧。

她抬眼,望著前麵路已不遠。便摸著肚子輕聲道:“孩子啊,跟娘學,做個勤快人,日後幫娘捶背捶%e8%85%bf捏肩膀。”

這山並不高。也不陡,距離桑都不過二裡地,因秋日裡楓葉如火,漫山遍野,得名:紅葉山。

她老早就聽說有這麼座山,早先就想來瞧瞧,卻總是沒得空,如今正是好時候,她想這麼多楓葉,拾些回去總是有用處的。

出門前。她帶了一小袋兒糕點果蔬,走一路吃一路,到了山腳也不覺得多累。

她抬頭仰望,不由心緒激蕩,曾經。她是遠遠望去歎為觀止,而如今,她咧嘴一笑,準備褻玩焉了!

因這時節,正是紅葉山美不勝收的時候,所以不少文人雅客也居於此地,有賞景遊山的。有賦詩作畫的,然背著竹簍臉上帶疤的孕婦還真是難得一見,與這精致十分違和。

花梓覺得,人生真是不易。因為,地上幾乎沒有半片紅葉。

從沒有人告訴過她,這紅葉山的楓樹與彆處頗有些不同。不過十一月,幾乎片葉不落,直到十一月中旬,會在短短五日內儘數凋零,到時。漫山禿光光隻剩楓樹枝椏橫溢斜出,而山石泥土之上卻被紅葉覆得嚴嚴實實,也是蔚為壯觀。

顯然,花梓是來早了!

於是,原本所說的褻玩焉又有了新的含義,從撿葉子到摘葉子,這就跟蛇蛻皮和強行扒蛇皮一個道理,前者是占便宜,後者是純禍害。

前者會有人說你好雅致,而後者卻為人所不齒,在眾人頻頻投來鄙夷目光時,花梓很想喊一句:“反正倆月後就掉光了,摘點兒葉子怎麼了?”

然最終沒有喊出口,原因有二,一是她也曉得蛇蛻皮和扒蛇皮是倆道理,二是因她這次出門前沒喝酒。

於是,她儘量避著人,找些偏僻的地方摘葉子,隻是沒想到,你不找麻煩,不代表麻煩不會找上你。

花梓正摘葉子摘得歡呢,腳下一滑,她連忙正了正身子,腳下一顆小石子就骨碌骨碌往山下滾去。

隻聽“哎呦”一聲,她連忙回眸,小心朝山下望了過去,透過層層紅葉,她依稀瞧見不遠處的山石旁,一男一女衣衫不整,以奇怪的姿勢坐不像坐,臥不像臥,她雖跟白玉曦有過夫妻之實,可那都是她腦子不清不楚或是暈過去時發生的,醒來就沒了印象,不過還好,她曾經沒少翻看杜卓的春宮冊,是故一眼就瞧了出來。

“真是不害臊!”她如此喃喃一句,將聲音控製在僅她一人可聞的程度,並暗暗慶幸,還好出門的時候沒喝酒。

“誰?!”那男人也不顧身邊姑娘,兀自整理整理衣帶就站起身來,腦門被剛剛那小石頭砸破了皮,見了點兒血。

姑娘也掃了興,一壁抱怨,一壁整理裙帶。

花梓不由暗歎,死不要臉的年年有,今年倒是格外多。

跑這風雅之地做如此苟且之事,被砸一下便罷了,還好意思嚷嚷!

可片刻之後,又有些慚愧,自己也不是什麼君子,總歸是背著個竹簍,正偷偷禍害這風雅之地呢。

男子胡亂整理了衣裳就抬頭望向玉花梓,透過楓葉間隙,瞧到她半邊臉,驀地就笑了:“呦,還是個挺俊的小娘子。”

花梓一把將楓葉撥弄開,又湊近了幾分。

那男子大驚失色,往後退了幾步,理想與現實總是相距甚遠,他如何也想不到花梓另一邊臉上兩道傷疤不說,還是個孕婦。

花梓倒不以為意,反而開心了,笑道:“呦,好久沒人如此誇讚小女子了。”言罷,還歪了一下嘴,過了一會兒,又故意歪了一下嘴。

這下那男的更是目瞪口呆了,喃喃道:“還是個口眼歪斜!”

麵對登徒子和流氓色狼,玉花梓向來不吝自毀容貌,無所不用其極!

眼前這男子本想就此罷休,誰知,他身邊的女人嚶嚶啜泣起來,跺了跺腳,聲音膩到骨子裡,一時間,%e9%b8%a1皮疙瘩千層起。

“張公子,原來你竟就是如此好欺侮的。早知如此,不與你出來,平白讓人敗了興致。”她掩麵而泣,男子一壁揉著額上的傷,一壁安撫著,順道又在她%e8%83%b8`前狠狠揉了兩把,那女子扭著身子,隻將他的手打開,又繼續嗚咽。

這位張公子顯然有些麵子掛不住了,扭過身指著花梓就嚷道:“過來,跪下給她磕倆頭!”﹌思﹌兔﹌網﹌

“讓我給她磕頭?”花梓瞪圓了眼,有些不可置信,也顧不得歪嘴了,緊著幾步想要下山去,卻被那女子一把拉住了袖子。

花梓回頭,依舊望著那公子,昂首道:“今日我不小心踢落小石子打傷了公子,且擾了二位好事,是我的過錯,然並非有意冒犯,還望二位能夠原諒小女,在此,給二位賠罪了。”

她抖落那女子的手,躬身行了一禮。

張公子本欲息事寧人,可那女子又一把拉住玉花梓:“你聽不懂人話?張公子讓你跪下,你沒聽見?”

“我有孕在身,還望姑娘……”

“有孕在身能爬山就不能下跪了?”那女子掃了眼花梓的肚子,眼中閃過一抹怨氣,花梓不由心底生寒,這是哪家紅樓的姑娘,這般怨恨良家婦女。她想,若告訴她自己這孩子也是個沒爹的,自己還在嫣紅樓待過,她是否就會握著她的手兩眼淚汪汪惺惺相惜了。

她見那女人沒有罷休的意思,便眯著眼,做出一副高深的模樣,意味深長道:“姑娘,何必呢?”

“你跪是不跪?”她霍的鬆開手,竟挽起了袖子。

花梓一愣,這貨看不懂我這高深的表情和語氣?於是也不管那些,扭身就要跑,那女人也算半個行家,估計是個打遍青樓無敵手的主兒,一把拉住花梓,揚起胳膊就要掄過去。

隻聽一聲嗬斥:“放肆!”

那女子“哎呦”一聲,一顆小石子從她額上落了下來,留了一個小傷口,不輕不重,跟張公子額上的一模一樣,大小形狀都所差無幾。

花梓噗嗤一樂,回頭就瞧見葉姝和花勿語朝這邊走來。

她連忙迎了上去。

那女子吃了虧,不依不饒,聲色俱厲:“哪個狗雜粹打我?”

花勿語漲紅了臉,憋了半天,又嚷道:“放肆!”

葉姝在一旁眉開眼笑,仿佛瞧到了十年前的花勿語,那個倔強又膽怯的小姑娘。

“你們也來看紅葉?我今兒真是倒黴,遇著兩個潑皮無賴。”她轉頭掃了張公子和那女人一眼。誰知,那女人依舊跋扈,張公子卻早已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也不顧地上坑坑窪窪的小石子,一路朝這邊爬了過來。

花梓嚇的不輕,連忙讓開一條血路。

那女人被這一幕嚇得發傻,方才還叉著腰,這會兒已不自覺袖手站在那裡直發愣。

花梓卻想,認識幾個權貴真是不錯。

葉姝見花勿語向後退了幾步,如臨大敵似得嚷道:“放肆!彆過來!”終於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

她這一笑,花勿語的臉更紅了,一跺腳,就躲到她身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