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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有疾 莫采 4307 字 3個月前

目而視,他垂眸,眸光陰沉。

許久,他上前兩步,躬身,將她橫腰抱起,沿著來時路疾步而行。

花梓看看他的臉,隻覺得頭腦愈加不清楚,雨水也愈加模糊,整個身子都微微發燙,她側過頭,越過他的臂膀,瞧見一襲黑色長裙籠著梅花鈿,那把黑傘,孤零零躺在裙邊,無聲無息,隻餘茫茫雨聲,讓她心中空落落的,說不出的難過。

果然還是病了,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她昏昏然睡了兩日,窗外的雨也忽大忽小下了整整兩日。

花梓醒來之時,就瞧見楚隱坐在床邊,目光殷切而焦急。

她萬般懊惱,平日受了傷淋著雨也沒如此不堪,偏到了要緊的時候兒身子骨就這般不利爽。

見她睜開雙眼,楚隱立時笑道:“醒了?醒了是嗎?可算醒了!”他勢欲將她抱在懷裡,她驀地睜大雙眸,使出全力向後退了退。

楚隱揉揉通紅的眼睛,有些尷尬的站起身,並不介懷:“醒了就好,餓嗎?渴嗎?我去給你盛粥。”

花梓重又閉上眼,默不吭聲,隻覺得嗓子火辣辣的疼,全身沒有半點兒氣力,整個兒人都提不起精神,如此下去,萬萬不可。

楚隱見她眯眼休憩,遂悄聲出了屋子。

花梓這才睜開眼,望望窗外。

外麵依舊飄著零星小雨,天色一片暗沉。

她想,這鬼地方注定是少見日光,晦暗潮濕,就好像攝靈殿的人,都是陰鷙古怪,邪惡狠毒。

她試著捏了捏拳頭,卻怎麼都捏不緊。

若不能早日找到姐姐,如何才能護她周全,若那怪物掌門趁著自己生病,硬要同姐姐成婚……

她心中寒意陡升,同時,又想到沐冷塵,想到雪域,想到許多許多被攝靈殿殘害的人,或許,隻剩唯一一條出路,即便粉身碎骨,怕也要拚死一搏了。

可如今,身子這般羸弱,勢必不能成事,她如此思索,心中便有了主意!

楚隱匆匆走到廚房,見白玉曦剛熬好了粥。

“義父,您徹夜未眠,不吃不喝,身子熬不住,我給您熬了粥……”白玉曦話未說完,楚隱卻一把拿過碗來,昔日王者一般的人物,這會兒俯身盛粥,未見絲毫嫌惡,臉上竟還掛著笑。

“她醒了。”隻三個字,因著喜悅,他聲音竟微微顫唞。

失而複得,重拾明珠的欣喜是旁人無法體會的。

“義父,我來吧,燙。”白玉曦伸手欲接過他手中的碗,他卻輕輕將白玉曦推開,口中吹著氣,小心將碗端在手中。

“不礙事,我來。”楚隱嘴角揚起,眸光澄澈,將平日陰鷙一掃而空。

他弓著腰,小心翼翼,不住換手來端碗,不停吹著氣。

他從不曾做過這些事,斷不會知道這剛出鍋的粥,盛入碗中是不能架手來端的。

白玉曦連忙將托盤伸到粥碗的下方:“義父,我來吧。”

楚隱竟朗聲笑道:“你小子,為父還沒老到端不動碗呢!”言罷,將碗放到托盤之上,又從白玉曦手中接過托盤,滿臉神采奕奕,朝花梓房間走去。

冰涼的雨水覆上頸項,楚隱驀地笑了,這是自己為女兒做的第二件事罷?

白玉曦循著楚隱背影望去,外頭依然飄著細雨,他並未撐傘,雙手端著托盤,弓著身子,用上半身遮擋雨水,將一碗粥護在懷裡,生怕落進雨水。

白玉曦驀然垂下頭,拿了個碗,兀自盛了碗粥,坐在一個小方凳上,埋頭喝粥。

冷風細雨,門外一樹合歡花,被雨水打的七零八落。

花梓見楚隱從門外端著粥回來,心中忐忑,閉上雙眸定了定心神,想著必要保住姐姐,遂重又睜開眼,望著楚隱微微一笑。

她瞧見楚隱兩鬢沾了雨水,身上也微微泛著濕氣,遂輕聲道:“您彆忙了,衣服都淋濕了。東西放下罷,我自己起床去吃。”

楚隱有些受寵若驚,連聲道:“不礙事,不礙事,我端給你。”

他小心端著粥碗,垂頭朝花梓走來,花梓皺了皺眉,待他抬眼之時,她連忙浮起笑意,伸手接過粥碗。

“小心,燙。”楚隱眼中閃著光亮,臉上漾著笑意,本想喂她,卻不敢靠的太近。

花梓望著他的臉,說不出的抵觸,這小心翼翼的關愛是為著日後能順利占了自己的身子罷?然表麵上,她依舊淡淡地笑著,不抗拒也不討好。

這對楚隱來說,已是莫大的恩惠。

“瞧我這記性!”楚隱一拍額頭:“竟忘了拿湯匙,你且等會兒,我去拿給你。”

未等花梓應聲,他便又匆匆鑽到雨水裡,朝廚房跑去,似乎生怕粥涼了似的,他加快了步子,腳下生風,轉眼就沒了蹤影。

花梓這才幽幽出了口氣,在自己身子未愈之前,斷不能讓他去折騰姐姐,是故,定要將他留在身邊。

楚隱回來的時候,手上拿著個玉匙,徑直走到床邊,放到碗裡,有雨水順著鬢角滴下來,他忙閃身退了兩步:“險些弄濕了床,你且慢慢吃,彆燙著。”

他轉身走到鏡前,熟稔地從第二格抽屜裡取出個方巾,小心擦拭身上雨水。

“這些日子,您能否陪著我,哪也不要去?”

花梓一壁瞅著碗裡的粥,咽了咽口水,一壁斟酌著,小心試探楚隱。

第一百九十章 折枝

楚隱忽的停了手上動作,隨後轉身笑道:“嗯,我哪也不去,陪著你。”他聲音微微顫唞,驀地又轉過身去,兩行渾濁的淚水順著滿是皺紋的眼角滑落下來。

可蒼老可怖的臉龐卻泛著喜悅的光芒,顯得無比熱切。

花梓這才端起碗,大口吃起粥來。

她如何都想不明白,天下美人何其多,若說凝馨,也倒可以算個美人,可自己,如何都隻算個乾淨利爽的小姑娘,跟美字半點兒不搭邊兒。

可楚隱為何偏偏相中了自己?

難道真是審美獨特重口味?

亦或是覺著他自己麵容已毀,找個相貌平平的,反而容易接受?可……自己真的那麼普通嗎?至少,也算個小美女吧?

“女子溫婉,吃飯要慢些。”楚隱走到床邊,欲伸手拍她後背,花梓連忙閃身,他立時縮回手去。

“我姐姐,她還好吧?”花梓瞧著他並非那般殘暴之人,遂開口詢問,若能得到他的點頭,自己便能見姐姐一麵了。

楚隱立時坐直了身子,隨後竟站了起來,眸中慈愛儘退,負手而立,臉上浮起層層慍怒:“你就那麼惦記她?”

花梓抿抿嘴%e5%94%87,略欠了欠身子:“就這麼一個%e4%ba%b2人,我怎能不惦記?”

他驀地震袖,扭過身去,冷哼一聲:“你休息罷,不該惦記的就不要總惦記著!”

他剛邁出一步,卻終於還是轉過身來,深歎了口氣,將花梓的被角掖了掖:“等你病愈,自然就見著了。”

花梓望著他的眼,有懾人的威儀,讓她不敢再說半個字,惹他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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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薑還是老的辣。莫管白玉曦多麼凶神惡煞,她也敢鼓起勇氣頂撞一二。

而楚隱,雖是溫言軟語,然透出的氣勢卻讓她噤若寒蟬。

楚隱依舊麵色不佳。若不是因著女兒,他早就一劍殺了玉凝馨,一解心頭之恨。

而如今,隻希望女兒能夠慢慢%e4%ba%b2近自己,疏離玉凝馨。

他可以容忍花梓留住玉凝馨的命,卻無法容忍花梓將玉凝馨視作至%e4%ba%b2。

分明,隔著如此厚重的血海深仇!卻要姐妹相稱!真是荒唐!楚隱轉身,未置一語。

花梓卻忙又喚住他:“您去哪?”

楚隱隻步子頓了頓,並未應聲,就離開了房間。

花梓心中忐忑。滿心懊惱,自己怎麼這樣糊塗,平白無故提姐姐做什麼?

這色老頭八成是忽然想起來,這個病了動不得,還有個沒生病的。

她一慌。手上一鬆,粥碗“哐當”一聲落到地上,因著氍毹柔軟,並未損壞,卻灑了一地的粥水。

她皺了皺眉,也懶得去撿。

方才吃的大半碗粥,她身上漸漸有了力氣。撐著身子穿鞋下床,裹了件厚實些的衣裳就朝門外踉蹌而去。

剛到門口,就被白玉曦一臂攔下。

“你讓開!”花梓抓著他的胳膊,如何都使不上力氣,這病,來的真不是時候。

“生病了就彆到處亂跑!”白玉曦攔在門口。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

“你讓開,我要找姐姐去!”她試圖從他身旁鑽過去,他卻一把將她扛在肩上,轉而朝屋裡走去,徑直走到床榻邊。將她扔在床上。

花梓恨透了,咬牙切齒:“趁人之危,小人行徑,等我病好了……”她倏然不知如何繼續這個話題,病好了又如何?莫說她打不過白玉曦,即便打得過,也舍不得打死這麼好個廚子不是。

“如何?”白玉曦見她不說話,竟還咄咄相逼。

“我就上吊!”花梓氣哼哼坐在床上,這家夥,千方百計看著自己,就為了將來喊自己一聲娘?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上吊?現在就可以!”他抬眼瞧了眼花梓腰上的鞭子,繼而轉身走到窗前,望著窗外喃喃道:“你可知門外是什麼花?”

花梓不做聲,即便知道,她也不願回答。

“那是彼岸花,跟你的胎記,是同一種,”白玉曦如此說完,就走到門口,轉過頭,聲音冰冷:“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花梓摸了摸脖子,心下鬱卒,福?這是福?她恨透了這個地方,恨透了這地方的人,一個個陰陽怪氣,罔顧人倫,其心可誅!

老夫少妻,強搶民女,竟還理直氣壯,種了幾朵破花兒,以為自己就要感恩戴德?這地方不宜久留,要儘快養好身子,找到姐姐逃出去。

她並不知道攝靈殿有多少人,而她所見到的人,就隻有思茗、白玉曦和楚隱三個,也不知其餘人都藏在哪裡,終日也不露臉,八成真的是陰司地府,藏了一群妖魔鬼怪。這三個修為高的,便出來走動,修為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