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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有疾 莫采 4344 字 3個月前

白玉曦慢悠悠的聲音帶著寒氣仿佛讓泉水結了冰。

花梓愣在那裡半晌,直想鑽到河裡順流而下飄到哪裡算哪裡。

事後第二日,李叔便找到白玉曦。

久旱未雨,是夜陰雲密布,空氣凝著水氣。讓人不由心中愉悅。

李叔站在梨木門前,瞥見內室燭光昏暗。

許久,天地間淅淅瀝瀝飄起小雨,細密清冷,落在他斑白的胡須眉梢,若露水未晰,少頃,肩頭便濕成一片氤氳暗藍。

他皺著眉頭,臉上已是溝壑叢生。

自打老掌門離世,李叔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十個春秋,若不是因著玉花梓,他早已投繯自縊隨老掌門而去了。

“李叔,進來吧,雨夜天涼。”白玉曦冷冷的聲音透過細雨,讓李叔收了思緒,半佝僂的身子微微一動。

“吱呀”一聲門響,李叔推門而入。

白玉曦端坐紫檀椅,竟頗有些老掌門的風範,隻是多了許多陰鷙孤僻的味道。

李叔一早就知道,白玉曦成不了王者,他太過任性,受不得權勢的束縛。

“李叔,”說話間,白玉曦已站起身,負手而立,四目相對,他凜然道:“玉花梓,我娶定了!”

“白玉曦!你這是*!”李叔幾近嘶吼,他捏緊了拳頭,有些微微顫栗。

細雨飄遙,隨風飄進屋子,冷風裹著濕氣在李叔腳邊鋪上一層稀薄的寒氣。

燭光借著晚風跳了幾跳,白玉曦投在牆上的影子隨之微微晃動,他不急不緩,掏出腰間的塤輕輕搽拭,嘲諷似的笑道:“義父離世,可並未讓您借著玉花梓謀劃所謂的大事,你不允許我保護她,難不成是為了利用她?”

“白玉曦!”李叔目眥欲裂,一拳砸上身邊梁柱,耳畔霎時傳來梁木碎裂的聲音,一道裂痕赫然蔓延,如蛇蜿蜒:“除非你踏著老朽的屍身,否則,絕不許你娶玉花梓為妻。”

說話間,白玉曦已至眼前,隻眨眼的功夫,劍鋒已抵上李叔的咽喉,幾絲細雨,讓泠泠劍光染了凜然寒氣。

李叔大驚失色,他如何也想不到,白玉曦的武功突飛猛進,到如今變幻莫測,自己竟無法招架。

他死死瞪著白玉曦,似要從他眼中探尋一二。

白玉曦哂然一笑,瞳孔迅速收縮,李叔有所警覺,倏然後退。

白玉曦的劍卻並未追過去。

“玉花梓,我娶定了!”不由分說,白玉曦收劍入鞘,聲音透著三分冷傲三分譏諷:“慢走不送!”

李叔終於未再說話,深深歎了口氣,搖搖頭,轉身離去。

細密的雨絲縈繞心頭,李叔一路竟是老淚縱橫,渾渾噩噩,不知不覺便到了老掌門墓前,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染了雨水的泥土散發著潮濕的味道,他雙手伏地。瘋了似的磕頭,連磕了十幾個,終於嗚咽出聲:“李衛無能!李衛無能!李衛無能啊!生不能儘忠,死不能報國。如今,公主也護不住了,奴才活著還有何用處?不若一死!”

他拔出腰間短刀,正欲抹上喉嚨,忽然手腕吃痛,“哐當”一聲,短刀落地。

李叔慌忙四望,卻見思茗款款走來……

……

飄了一夜細雨,翌日也未停歇,打落一地杜鵑花瓣紅若雲霞。

傍晚時分。雨霽天晴。

花梓立於杜鵑花前,扯扯白玉曦衣袂,極為向往地喃喃道:“今兒這花真好看,要不,那日夜裡的情景。咱們重來一次吧。”言罷,竟滿眼水波瀲灩地忘了眼白玉曦,不待他回答,便跑去花叢間蹲在地上,環抱雙膝,將長發鋪開包裹著自己。

然等了半天也不見白玉曦上前,花梓有些急了。嚷嚷道:“白玉曦,你乾嘛呢?”

無人回應,一片寂靜無聲。

花梓小心翼翼悄悄回頭,生怕弄亂了長發,然身後空空如也,除了大片大片杜鵑花。沒有半個人影兒,這才站起身,撅著嘴巴抱怨著:“不解風情的木頭疙瘩!”

花梓就此事責問白玉曦時,他正在瓷窯擺弄那些瓶瓶罐罐。

通體雪白的小瓷瓶擺成一排,釉色剛好。晶瑩細膩,白玉曦正舉著其中一個細細端詳。

黧黑大氅襯得瓷瓶愈加瑩白明淨。

他聽到腳步聲,一抬頭,正對上花梓慍怒的目光,他竟是一臉茫然無辜的樣子。

花梓瞧著他那模樣,深深吸了口氣,正欲開口,他卻搶先問道:“快嫁人的姑娘,就不能穩重些?”

“那你這快娶我的男人,怎麼扔我一人在後山?”花梓氣急敗壞,一%e5%b1%81%e8%82%a1坐在桌邊石凳上,端起桌上茶壺,倒了半天也未見一滴茶水。

夕陽懸在天邊,柔光染紅半邊雲霞,曠野叢林,田間阡陌,鋪就一片暖黃。

花梓背朝夕陽,瞪了白玉曦一眼。

他放下手中的小瓷瓶,沐著夕陽,坐到對麵,似笑非笑道:“這都是為你著想,若我變得同你一樣蠢,那日後誰來照顧你?”

這話乍一聽,仿似一股暖流湧上心房,花梓正體會溫馨,然細細品味,卻覺得好似哪裡不對。

待她回過味兒來,白玉曦卻溜得無影無蹤。

她隻好兀自站在那裡感歎自己命途多舛,紅顏薄命。

經常的,花梓會忘了自己已經毀容了這碼子事兒,將自己歸於紅顏這個行列中去。

待花梓再次找到白玉曦,他正站在廚房手捧一本兵書,指導柔兒做菜。

花梓一拍梁柱,大怒責問道:“辱罵掌門,該當何罪?”

柔兒在一旁嚇得抖了三抖,導致花梓拍案造成的震動仿佛足足增了三倍。

白玉曦卻依舊紋絲未動,泰然自若,少頃,他抬起頭,徐徐問道:“你我二人婚事,你可定好了日子?”

聽了這話,剛剛還滿腔怒火的玉花梓,立時換上笑顏如花,湊到跟前笑眯眯道:“夫君說了算。”

柔兒望著玉花梓極為失望地搖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歎道:“色字頭上一把刀,難堪重任,難堪重任啊!”

花梓很是讚同地點點頭,握住白玉曦的手,悉心教導道:“柔兒說的極是,你我大婚之後,你定要安分守己,不可出外尋花問柳,否則,怎堪重任,如何做我攝靈殿掌門之夫?”

白玉曦垂首無語。

花梓分明瞧見他的笑容,久久也未散去。

這讓花梓不由心悸,回想過往,白玉曦每每笑容一閃而逝,她都會遭遇點兒或大或小的災難。

如今白玉曦笑起來沒完,自己這輩子是不是要毀了!

小女有疾 第一百三十七章 落紅

是日夜裡,花梓便化身俊傑,十分識時務地端著兩壺美酒推開白玉曦房門。

酒水香濃讓人瞬間沒了脾氣,花梓就那麼笑容可掬地坐在桌旁,白玉曦則盤膝坐在床上閉目凝神。┇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花梓正思索他在修煉什麼神功*,就看到他緩緩睜開眼,麵無表情質問道:“為何不敲門?”

“怕擾了您清修。”花梓態度極為恭謹。

“那你找我何事?”白玉曦終於下床,盯著那兩壺美酒抿了抿%e5%94%87,花梓看在眼裡樂在心上,忙上前執壺為他斟了一杯,送到他眼前。

白玉曦目光微微閃爍,輕咳了聲,伸手接過酒杯,一飲而儘。

“今兒白日裡我胡言亂語什麼掌門之夫,你莫要當真,莫要在意,玩笑話,玩笑話……”玉花梓又執壺為他將酒杯滿上,笑的跟杜鵑花開似的。

“我從未當真。”白玉曦又是一飲而儘。

花梓覺著自己簡直是天才,對於白玉曦,一百個絕世佳人也不及一壺美酒。要說自己是個吃貨,那白玉曦就是個“喝貨”?

她想,對自己而言,白玉曦就是天下,那如何成為天下霸主?隻需一壺美酒,故而心中暗歎:酒壺在手,天下我有!

“那你今日一直笑個不停,不是在籌劃什麼陰謀?”花梓再次填滿白玉曦的酒杯,算計著,一個問題一杯酒。

這節奏亂不得,到時白玉曦兩壺美酒下了肚,定不會再與她為難了。

然萬萬沒想到,最後是自己賠了夫人又折兵,還賠的滿心歡喜,折的心甘情願。

該問的都問了,該確定的都確定了。

花梓想,白玉曦喝了酒,該不會因白日裡那點兒小事兒為難她了。這會兒兩個酒壺已是空空如也。

這好酒之所以好,除了味美香甜,更是因為它能讓千杯不醉的人喝上十杯便萌生醉意。

花梓瞧著白玉曦坐在桌旁隻手扶額,睡著了一般。便欲悄然離去,誰知剛行至門口,便聽咣當一聲。

她回眸轉身,見白玉曦摔倒在地上,還努力掙紮,欲攀上座椅,爬起來繼續不醉不歸似的。

一陣冷風吹過,她終於還是懊惱的關了房門,將準備帶走的空酒壺放到地上,三步並作兩步走到白玉曦身前。拉著他的胳膊,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將他拖到床上。

正欲離開,忽然太陽%e7%a9%b4一陣刺痛。

花梓忽而想起,似乎有些時日沒有吃藥了,遂伸手探入袖筒。

她一向藥不離身。因這頭疼病犯了當真似萬箭穿心,疼的人喘不過氣。摸到藥瓶,正要取藥,白玉曦忽然攀上她的肩膀,伸手搶過藥瓶,醉眼朦朧地望著她冷冷一笑:“竟敢背著我吃糖!”

花梓伸手去奪,卻後繼無力。

白玉曦將藥瓶背到身後。花梓額上頸上已沁出汗來,疼痛一陣強過一陣,她有些支撐不住,一頭栽到白玉曦肩上。

她努力保持清醒,伸手去搶他背後的藥瓶,最終卻抓了個空。

“白玉曦。你……你把藥給我!”花梓閉上眼睛,按著太陽%e7%a9%b4,強撐著睜開雙眸,卻見白玉曦口中銜著個藥丸,笑眯眯望著她。全然沒了平日的陰鷙冷酷。

按理,花梓應是十分羞澀又無奈地俯身%e5%90%bb上白玉曦的%e5%94%87,順道吃了他銜在%e5%94%87齒間的藥丸。

可花梓自覺是個十分彪悍的女子,頭痛欲裂之時也能拚儘全力捏住白玉曦的下巴,她當真這麼做了,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