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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有疾 莫采 4303 字 3個月前

“穆羽峰為何口口聲聲喊我妖女?”

白玉曦思索片刻,轉過頭,鄭重其事道:“因為你長得醜。”

花梓撅著嘴巴。氣的一把將鞋子擲在地上,後來想起此情此景,她唏噓感歎,她也曾年輕過,也曾膽大包天過。

幸好白玉曦沒有生氣。隻是默然無聲繼續向前行去,而花梓再度化身能屈能伸的英雄好漢,撿起鞋子朝白玉曦的傘下狂奔去。

白玉曦想,需快些離開了,待到了攝靈殿,便讓這許多恩怨糾葛皆沉入大海吧。

經此一事,穆羽峰再不提推選武林盟主之事,一場盛大比武霎時演變成空前盛大的武藝學術交流會。

與花梓正麵衝突後的第二天,穆羽峰推開房門,見南宮傲正斜倚在窗前,他慌忙反手關好門,深深吸了口氣,轉過身去望著南宮傲。

南宮傲聽到響動也轉過頭來望向穆羽峰,開門見山道:“盟主一事作罷!”南宮傲向來不做沒把握之事。如今這情勢看來,委實難保這盟主之位花落誰家,還不如不提此事,就此作罷。

南宮傲見穆羽峰並無異議,便越窗而出,眨眼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而穆羽峰,則捏緊了拳頭,朝著檀木案子重重捶去!

蓬萊島也真是個神奇的所在,可以陰雨連綿數十日,雨水敲打著晚春殘紅一一零落。

窗子大敞,花梓伏在格子窗前,手托著下巴,半眯著雙眼。

雪球就伏在她身側,也直直望著窗外,滿院殘紅委身泥土,花梓懨懨歎了口氣,百無聊賴,這該死的鬼天氣呦,這沒錢賺的鬼日子呦,好生乏味。

狼女和花勿語坐在那裡玩投壺,直到花勿語醉的一塌糊塗,狼女卻依然滴酒未沾。

隻見狼女隨意瞟了一眼,隨手一扔,那矢便直直插入瓶中。

花勿語踉踉蹌蹌,站也站不穩了,搖晃著身子便要舉杯豪飲,狼女一把按住杯子:“你還沒投呢,怎麼就認輸了?”

花勿語嘻嘻笑道:“不用不用了,讓我喝!”

白玉曦終於忍無可忍,站起身來,一把將桌上酒壇拎走,厲聲道:“彆再糟蹋我的好酒!”言罷坐回案前,仰頭自飲。

這一屋子酒鬼!

花梓回頭瞧見花勿語被白玉曦搶了酒滿臉忿然,心中好笑,忽而又心中酸澀,想來貴為長公主,攜著一世的束縛,難得能尋到機會一醉方休罷。

她走到花勿語身邊,一手扶住花勿語便向臥房走去,好言勸道:“醉了醉了,彆再喝了,再喝下去你的葉姝姐姐會責怪我的。”

“不會~不會的~我長大了,葉姝姐姐就不再管我了,什麼……什麼都不管了,巴不得我不再去煩她呢,來來,花梓姐姐,再陪我喝幾杯。”花勿語嬉笑著手舞足蹈欲原路折回。

花梓搖搖頭,將她拉回來:“不要胡言亂語了,好好歇著,醒了給你找點兒桂花糕吃,你要聽話……”

絮叨半晌,費了老大勁兒才將花勿語勸睡了去,驀一轉身,白玉曦正倚在門口,姿勢極為蕩漾。

何為蕩漾,花梓也說不清,總之能在白玉曦臉上能看到幾分笑意,那便是蕩漾了。

他含笑盯著她時,她心裡總是感覺毛毛的。

“掌門,冷尋帶了桂花糕,你可要嘗嘗?”白玉曦那姿態很有些畢恭畢敬,這裝腔作勢的模樣讓花梓極不習慣,心中打了無數個寒顫。

“我可沒說要做什麼掌門,”她鼓起勇氣,目不斜視走出臥室:“不過……不做掌門不耽誤吃桂花糕吧?”

白玉曦望著她倔強的背影,笑意更勝。

有時他覺的自己越來越不像自己,仿佛變了個人似的,這種變化偶爾會讓他心慌,但更多時候是愉悅。

繞過門廊,花梓瞧見杜卓正溫順的整理酒壺和柘木矢,便走過去拍拍他肩膀,笑容十分慈愛:“不要委屈,待會兒小爺賞你些銀子罷!”

杜卓望著花梓詭異的小臉,立時斷了向花梓取經的念頭,被一個狼女使喚也就罷了,可不想再添個玉花梓。

再瞧花梓這架勢,剛柔並濟,威逼利誘的,果然藏著一身的好手段,難怪狼女能對花梓如此死心塌地始終如一的。

冷尋正站在案前品鑒蕭葉醉的畫作。

花梓湊過去輕聲問道:“可是看上哪幅了?情誼價格,五兩銀子便拿去。”

冷尋身子一抖,轉身瞧見花梓笑眯眯的臉,那雙眼已眯成兩彎月牙,隻覺得涼風嗖嗖卻不知從何而來,他向一旁蹭了幾步,慌忙擺手:“隻是隨意看看,隨意看看。”

已近晌午,窗外依然陰雨蒙蒙,細雨隨風潛入。花梓長發輕漾,她湊近案上那張畫,忽而大喊一聲:“啊!”

冷尋嚇了一跳。

“這上頭怎麼沾了雨水,這還怎麼賣的出去?冷尋,你怎麼也不小心著些?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她盯著畫上無足輕重的一小點兒雨漬皺緊了眉頭,仿佛火燒眉毛,天塌地陷了似的。

杜卓連忙湊到跟前,嘖嘖歎道:“毀了,毀了。這誰弄的?找他賠錢啊!”

花梓轉過頭,向杜卓投去一個讚許的目光,繼而哀戚地望著冷尋:“罷了,罷了,大不了這個月緊衣縮食,日日吃窩窩頭度日。”說著,眼中泛起瑩瑩淚光。

冷尋哪見過這架勢,向來憐花惜玉的他最瞧不得美人落淚,雖說是毀了容的美人。

於是,他二話不說,伸手掏出五兩銀子遞將過去。

花梓作勢推讓兩次後,便握緊了銀子揣進袖筒,後頗有些難為情地笑道:“冷公子真是豪爽,真漢子無雙!”

冷尋見美人破涕為笑,又被如此“誠摯”地讚揚褒獎,一時喜上眉梢,便忘了囊中空空。

杜卓在一旁冷眼旁觀,自此更加堅定了不能與花梓對抗的信念。

這就好比一株小草,長在思逸山莊那棵古榕樹下,會果斷選擇被榕樹所庇佑,而不會打算與榕樹一爭高下。

第一百二十三章 家、妻

帶來許多桂花糕,被拿走五兩銀子後,冷尋欣欣然離去,臨走時握著白玉曦的手,感歎道:“能有如此慧眼識人的掌門,是你我之幸啊!”

白玉曦瞟了眼他鼻翼那顆鮮血淋淋的痣,此時已結疤,傷口不大卻十分醒目。

“傷口不要緊嗎?”白玉曦象征性詢問以示關懷。

冷尋卻霎時霞飛雙頰,扭捏半晌,扯出個甜膩膩的聲音:“這是愛的印記!”言罷,一溜煙兒跑出門去,直到雨水淋上肩頭才想起撐傘。

白玉曦望著他的身影唏噓感歎,世事無常,世事無常啊!

待他回過身來,一塊桂花糕已送到眼前。

花糕後是玉花梓喜氣洋洋的笑臉,臉上那兩道疤痕好似不小心被泥土弄花了臉,半點兒不覺得難看,竟生出一絲俏皮可愛的味道。

白玉曦忽而心悸,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情人眼裡出西施?王八看綠豆,對上……這個比喻似乎哪裡不對。

他有些憎惡自己如此挪不開眼的樣子。

彆說有個沐冷塵了,即便沒有他,沒有過去種種,她就是不愛自己,自己又能如何?

他討厭這種失控的局麵。

“喏,填填肚子,味道極好的。”花梓將花糕又朝他眼前湊了湊。^o^思^o^兔^o^網^o^文^o^檔^o^共^o^享^o^與^o^在^o^線^o^閱^o^讀^o^

白玉曦伸手接過花糕,咬了一小口,皺皺眉,卻還是笑了。

曾經十分厭棄的食物,如今也並不那麼排斥了,日子還長著呢,有什麼可擔憂的?

“就該多吃些甜的,你看嘛,吃了桂花糕,白玉曦都能笑出來了,這是有多甜,多甜啊。來。杜卓,你也吃一塊兒。”花梓品著桂花糕,望著窗外雨聲泠泠,忽而想到。若做了掌門,那是否能過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

如此一來,賣畫得來的錢,再不用花在吃穿用度上,可以積攢起來,用來養老。

當蕭葉醉得知她如此想法時,露出十分悲涼的表情,握著她的手顫唞著說:“徒兒,即便做了掌門,你也不願放過為師嗎?”

是日黃昏。雨勢漸弱,走在天地間隻聽得見沙沙聲細如蚊蚋。

零星雨線落在臉上微微發涼,竟讓人覺得格外舒適。

花梓實在悶得慌。

天色向晚時,她穿了雙木屐出了門。

雨線若有若無,她便收了傘。徜徉細雨中,頓覺頭腦清明,心緒豁然開朗。

她心裡默默籌劃著未來,這些時日所見所聞皆與自己過往有關,可任她如何思索,卻無半點兒頭緒,故而她想。還不如放眼未來。

此時,她已打消了渾渾噩噩活下去的念頭,打消了出家的念頭。轉而去想如何做(混)好這個掌門。

她想,日後做了掌門,吃穿住行有了著落,賣畫賺的錢可儘數積攢。過個五六年。便可以抽身而去,周遊天下,領略各地美景,嘗遍各地美食。

待到人老珠黃白發橫生時,尋個美麗而清淨的地方兒等死。真是再美不過的一輩子。

她正滿心喜悅,白玉曦不知從哪冒出來,忽然抓住她的手腕,攬住她的腰身,縱身一躍……他還真是神出鬼沒。

她聽到耳畔呼嘯的風聲和細細的雨絲劃過發髻的聲音,頭上的玉簪子劃破空氣落到青石路上,發出清脆的聲響,瞬間碎成兩半。

花梓莫名有些悵然,仿佛剛剛思索的那些幸福被突如其來的人生生折斷,難道這幸福裡沒有他,便算不上幸福了?

她低頭望了眼地上的簪子,生出些許難抑的淒涼。

直到雙腳落定,她發現已身處淩雲閣的最高層。

不在簷下而在屋頂。

足下是層層青瓦疊覆,而每片瓦都刻著古怪的文字和圖樣。

她側眸瞧了眼白玉曦,身子失衡,險些跌倒,如此高樓巍峨,摔下去豈不粉身碎骨?

她急急忙忙,一把抓住白玉曦的袖子,眼中滿是驚恐。

白玉曦伸手扶住她,同她一起慢慢坐下,忽而一指遠處海天一色,喟然道:“你願做燕雀抑或鴻鵠?”

花梓覺著白玉曦定是病了,否則不會問出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