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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有疾 莫采 4344 字 3個月前

:“今日,你不要吃飯了。”

“徒兒還沒說完呢,”花梓笑道:“江與湖皆水也,欲生存於世,不可無水,故而江湖是為生存之意,人生在世,事無巨細,皆是江湖中事。”

蕭葉醉思索片刻,端起茶杯,又品了口茶,悠然道:“今日,你還是吃飯罷。”

似乎哪裡不對卻又理不清頭緒。

三日後,花梓恍然大悟,找到蕭葉醉,義正言辭道:“三日前,師父考問徒兒何為江湖,徒兒答得不好,師父施以懲戒,要讓徒兒絕食以謝天下。可徒兒後來所言師父頗為滿意,卻隻說取消禁食,為何沒有賞賜?難道我雲夢澤向來如此?隻罰不賞?”

是日,蕭葉醉顫唞雙手,眼中含淚,用僅有的銀子給花梓買了個琉璃釵。

翌日,蕭葉醉頭上多了幾根白發。

花梓瞧見了,踮著腳尖撥弄著蕭葉醉的頭發,口中喋喋不休道:“早生華發,早生華發,也不知是誰讓師父如此憂愁,年少就白了頭,真是可惡,來,師父,徒兒幫你拔了這幾根白頭發。”

她抓住一根白發,用力一拉……

“手滑了,沒拔下來。師父莫急,再來。”

抓住這根白發,又是用力一拉……

“怎麼又沒拔下來,不愧是師父,頭發長得如此紮實,再來。”

……

……

終於,蕭葉醉忍無可忍,抓著自己亂蓬蓬的頭發,爆發一聲慘叫:“你夠了!”

自己的錢袋為誰而空?這白發為誰而生?扯了半天一根都沒拔下來,頭皮又疼又麻又是被誰害的?

當然,這些他隻在心中呐喊,當瞧見花梓委屈又不明情況的模樣,他心中突然很不是滋味。

於是,他拍拍她的頭,硬生生扯出個微笑,聲音顫唞卻不乏溫柔:“來,繼續拔吧。”

他心中暗想,玉花梓啊,有師如我,夫複何求啊?

她心中暗想,難道師父也被白玉曦傳染,開始喜怒無常了?

思及白玉曦,花梓心中便忐忑難安,自打沐冷塵同行,白玉曦日漸陰鬱,整日沉著臉,極少開口,偶爾說上幾句話話也更加陰陽怪氣,陰惻惻的讓人心底發寒。

觸了幾次黴頭,花梓再不敢靠近,隻是不遠不近地望著他,生怕一個不小心,他得了失心瘋情緒失控,做出殺人放火,燒殺搶掠這樣可怕的事情來。

幸好他雖然一直陰惻惻的,卻陰惻惻的很穩定。

有時花梓覺得人生在世真是辛苦,有人對自己不好會難過,有人對自己好也會難過。她想儘一切法子讓沐冷塵不要如此執著,皆未果。

這不單單因為她如今並不愛他,也因為她似乎曾經愛過他。

每每望著他小心翼翼又深情哀傷的眼神,心中都莫名有些難過。

她一直堅信,她曾喜歡過他,且感情十分融洽,而今這樣的結果,也難怪凝馨時時感歎道:“難為沐冷塵了……”

花梓就此事深思熟慮,若持著不主動不拒絕的態度,著實有些不負責任,大有玩弄感情的嫌疑,提到玩弄感情,白玉曦一人的感情都不夠自己玩兒的呢,哪有功夫玩兒彆人。

若主動示好就此你儂我儂作對鴛鴦眷侶,其行為不但玩弄感情且欺騙感情,後果不堪設想。

若斷然拒絕,需要極大勇氣與決心,做到不心軟不手軟,快準狠,一刀斬斷半生癡纏。

於是,她找到沐冷塵,二人相約小湖畔。

第一百一十四章 冤冤家

此處芳草萋萋,藤蔓葳蕤,幽幽然一潭湖水嫋然生煙,其下一片翠綠依山而眠,仿佛大地之上嵌著一塊碩大綠寶石。

“琉虞公主可好啊?”花梓並未看著沐冷塵,而是蹲在湖邊撩起湖水淨手。

此時天色尚早,大地一片靜寂,晨曦還未浮出地麵,隱隱於遠山處籠出一片青白光暈,將夜色濃重漸漸暈染開來,呈現一片淡青色。

沐冷塵微微一怔,有些失落地問道:“你約我來,隻為問這個?”

花梓望望幽綠的湖麵,深深歎口氣:“沐公子……”

“花梓!”沐冷塵急急打斷她,走到她麵前,背對著山水草木,眼神裡柔情四溢:“你不要再沐公子沐公子的喊我了,叫我冷塵吧。”

花梓急著說明來意,也未猶豫便點頭道:“好吧,冷塵啊……”

“花梓!”沐冷塵又急急打斷她:“晨起天寒,馬虎不得,你怎麼不多加件衣裳再出來?”言罷,又%e8%84%b1下外衣將花梓包裹起來。

花梓急急想要推%e8%84%b1卻拗不過他,最終氣急敗壞道:“你不要對我這麼好!”

她滿臉懊惱,緊皺著眉頭,趁沐冷塵愣神之際,將他的衣衫從肩頭褪去,遞到他手中:“我不冷!即便我冷,你也不該把衣服給我。男女授受不%e4%ba%b2,你我二人一未成婚,二未有婚約,即便有婚約或許也被你悔婚了。如今這樣又何苦,我已不記得過往之事,你也……也忘了罷!”

最後一句,聲音極小。

她也明白,經曆過的事怎會輕易忘卻,故而自知這話說的十分牽強,也就少了幾分底氣。

她本想,沐冷塵若現出哀戚的模樣,她會善解人意地拍拍他的肩膀。勸慰幾句,例如: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醜花?

待他看清形勢,豁然開朗。恍然大悟跑去安心做他的駙馬,她也算成人之美了。

願望總是美好的,現實卻往往有些波折。

沐冷塵確實現出哀戚的模樣,她也確實善解人意拍著他的肩膀勸道:“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醜花?”

然沐冷塵卻哀戚了半晌也未看清形勢。

後來,在花梓恢複記憶時,方曉得,她此刻的想法是如此天真幼稚。

有些人,有些事,不是想忘記或是誰讓自己忘記便能忘記的。而她忘記了,卻是無可奈何,並非出於本意。

“我說過,會守你一生,無論你是生是死。是願意還是不願意,我都會守著!”

沐冷塵緊緊抓著手中的衣衫,眼中透著不容置疑的絕決,讓花梓十分惶惑,仿佛自己是座皇陵,而他是個儘忠職守的守陵人。

這份偏執讓花梓感覺壓力頗大,這感覺好似靈魂入了大牢。被他鎖死,無力掙%e8%84%b1。

結果是不歡而散。

她冷著臉,語氣涼薄而微怒:“隨你!”之後,匆忙離去。

沐冷塵站在湖邊久久凝望,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見。

他忽而鬆手,那玄色衣衫飄然落上草坪。被露水打濕成一片又一片青色水漬。

許是晨起天氣微寒的緣故,花梓扔下沐冷塵,獨自回到客棧時,嘴%e5%94%87有些微微發白。

她抱著肩膀,埋頭邁進門。卻同白玉曦撞個滿懷。

“去哪了!?”白玉曦忙拉住花梓手臂,將她扶穩,見她如此形狀,開口質問,語氣裡已聽出許多不悅。

花梓是個悲劇,因為沒有一身好武藝還不懂得養成一個好脾氣,她不吃虧誰吃虧啊?◤思◤兔◤在◤線◤閱◤讀◤

她正心緒煩亂,見白玉曦審問犯人般犀利的眼神心中怒氣油然而生,一時焦躁,甩開白玉曦的手,趾高氣昂應道:“同男人私會去了!如何?”

話一出口,花梓便恨不得咬斷自己的%e8%88%8c頭,白玉曦的臉色愈加鐵青,她想,在劫難逃了。

慌亂之下,她一個踉蹌,險些被門檻絆倒。

白玉曦一把抓住她的手,將她生生扯了回來,雖說胳膊被扯的生疼,然總比摔下去要好的多。

剛想道謝,脖子卻被死死卡住。她奮力睜眼,見白玉曦眼睛通紅盯著自己,餓狼似的,十分駭人。

她很想問他一句:“你除了掐脖子還會啥?”

如何是好?她想抽出腰間的鞭子,手卻被白玉曦按在牆上,另一隻手卻被壓在自己身後,動彈不得。

她很敬佩自己此時還能如此從容淡定的思索,若白玉曦得知自己不再是處子之身,會作何反應?白綾匕首還是鴆酒?或許自己等不到那一天就已經死在這裡了。

他忽然%e5%90%bb上她的%e5%94%87。

花梓有些驚恐,緊緊閉著雙眼,奮力搖頭,想躲開白玉曦,他卻瘋了似的用力掐住她的脖子,迫使她動彈不得。

花梓倒不覺著屈辱,隻是畏懼著,不是畏懼白玉曦,而是畏懼心中的貪念。

萬一她忍不住,%e5%90%bb了白玉曦,日後又要出家入住尼姑庵,豈不是不負責任?

白玉曦好端端的一個黃花大小夥就這麼被無故輕薄卻無處說理,多麼委屈。

正當她與貪念作鬥爭時,沐冷塵拎著衣衫從門外走來,白玉曦倏然抬頭,花梓心中驀然鬆了口氣,可見到沐冷塵時,這口氣又立時提到了嗓子眼兒。

白玉曦鬆了手,拍拍衣襟,冷笑道:“同你私會的男人回來了!”

這話讓花梓心中難受了好一會兒,也擔憂了許久,而後更加堅定了加入尼姑行列這個偉大誌向。

晨曦落在沐冷塵背上,將他長長的影子打在地上,花梓無心去琢磨他二人的心思。

因為無論如何,她覺得,她終將成為一名地地道道的尼姑。

然而,沒有輕薄到白玉曦,這終究是個遺憾。

是夜,白玉曦同沐冷塵進行了一次彆開生麵的深度會談,內容不詳。

翌日,沐冷塵便來辭行,說有要事,需先行一步。

臨行前,他走到花梓麵前,欲言又止,終了隻是喑啞地說了聲:“保重!”

天邊烏雲翻卷,冷風乍起,卷著乾枯的柳絮肆意盤旋。

花梓望著沐冷塵孤零零的背影,心中生出些憐憫。於是,拍馬疾馳,將攜帶的一把油紙傘遞給他,並囑咐道:“要下雨了,當心淋著。”說完,也不等他回答,又連忙扭轉馬身,匆匆離去。

沐冷塵握著手中傘,久久凝望著花梓的背影。

還如何抱著她風中賞雪,雨中賞荷?還如何握著她的手為她取暖?若注定要錯過,為何又注定相遇?老天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卻在凡人的心上留下個不能更深的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