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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有疾 莫采 4294 字 3個月前

嘴,屏住呼吸,睫毛忽閃忽閃若黑色蝶翼,黑曜石般的眸子奕然閃爍,滿是希冀。

人生在世,總有求而不得之時,即便她身居高位,榮寵一身,可總有那麼幾個人是不願買賬並不受威懾的。

故而作為一名可愛的小妮子,花勿語十分清楚如何審時度勢,該撒嬌時絕不驕橫,該驕橫時斷不會怯懦。

來雲夢澤之前,她在寢宮對著銅鏡自說自話無數次,從語氣到表情到動作,無一疏漏,隻為葉姝心軟,帶她去蓬萊島走一遭。

難怪桑王總是感歎:“勿語所學甚廣,皆未用於正途,可惜可惜啊。”

見葉姝猶豫踟躕,她嘴角微微顫唞,做出一副尷尬又委屈的模樣,顫唞著聲音渾不在意似的急急說道:“葉姝姐姐,我……我隻是隨意說說,我不去了。”言罷,扭過身去,抬起衣袖掩住了小臉兒。

眨眼間,淚水仿似斷了線的珠子,潸然而落。

葉姝終於歎口氣,應道:“帶你去便是。”

花勿語連忙轉過頭來,滿臉喜氣,連淚水都跟著笑開了花兒。

不枉之前一番用心良苦,看來自己的攻心計用的十分純熟。

“袖子裡的胡椒粉扔了罷,傷眼。”葉姝盯著花勿語的袖子,語氣淡淡的。

原來葉姝早已識破自己的苦肉計,花勿語低下頭去不敢看葉姝,隻用餘光偷偷瞄著她的表情,心下十分忐忑。

“也難為你如此上心演了這出苦肉計,帶你去倒未嘗不可,但你必須聽我的話,不可擅作主張,不可隨意亂逛。若能如此,我明日便向你父王請示,帶你同去蓬萊島。”葉姝話一出口,喜蘿已端著一大盤點心朝這邊走來。

花勿語一頭紮在葉姝懷裡,高興得說不出話來。

葉姝嗔笑著輕輕推開她:“去去去,彆弄我一身的胡椒味兒。”一壁說著,又伸手取了塊芙蓉糕遞給花勿語。

花勿語一團喜氣接過點心咬了一大口,笑眯眯道:“我若撐死了,就把我裝到棺槨裡抬去蓬萊島。”

葉姝伸手點了點她額頭,責怪道:“身為長公主,也不知忌諱,難怪你父王整日裡為你煩惱。”收手之時,她頓了頓,重又伸到花勿語眼前,拂去她臉上的糕點屑,笑容裡的寵溺像悠遠的浮雲,如何都觸碰不到,卻刻在眼底,融在心裡。

花勿語也不知著了什麼魔,口中的點心還未下咽,倏然欠身,沾著糕點屑的嘴%e5%94%87輕輕觸上葉姝的臉頰。

她口中含著東西,囫圇支吾道:“葉姝姐姐,我喜歡你!”

說完這句話,她臉上便升起淡淡紅霞,眼中閃著光亮,像細碎的春光墜入湖水激起千層水花映出五彩斑斕。

葉姝醉了,凝視著她的眼,無聲無息,忽然她腦中閃現出桑王斑駁的白發,皺紋橫生的麵龐,閃現出黎民百姓跪拜的模樣。

她目光紊亂,仿佛害怕似的,向後退了退,幾乎跌到地上。

於是,一個閃身,大紅襟袖劃出好看的弧度如火紅的翅膀,豁然伸展,卻忘了怎麼飛翔……

……

夜雨初停,雲消霧散,東邊天空日光稀薄,將山影勾勒一新,落上大地是一片明暗交錯。

花梓走出小酒館,伸個懶腰。

歇簷仍有雨水滴落,剛好打在眼角,隻覺一陣冰涼,順著眼角慢慢攀爬。

她打個激靈,伸手拂去雨水,瑟縮著抱了抱肩膀,忽而感覺身後有人。

回頭之際,肩上已多了件衣裳,是玄色氅衣,鬆垮垮落在肩頭,罩著她半個身子。

沐冷塵已負手立於她身側,微皺著眉頭望向遠方,花梓不自覺露出些笑意。與他在一處,總是有溫暖安穩的感覺,讓她心思寧靜,少有愁緒。

她拉著衣襟裹了裹身子,寒意銳減。

再望向天邊,晨曦已噴薄而出,透過無數細小的雨珠,將整個淒茫大地映得五光十色,夜雨淒迷一掃而空。

有時候,花梓會覺得,沐冷塵更像個哥哥,而白玉曦,是個冤家。

“如果你忘了我,那我們重新認識。”沐冷塵舒展了眉頭,雲淡風輕的笑容與春暖花開的大地如此契合。

花梓望著他的臉,不知如何開口,終於,將肩上的衣服褪下,雙手托著送到他麵前,疏離地笑道:“不冷了。謝謝你。”

沐冷塵愣了片刻,終於又皺緊了眉頭,伸過手去接下衣服。

第一百一十三章 章華發

花梓轉身欲進門,抬眼的瞬間卻望見白玉曦坐在桌旁,直直盯著她,那眼睛如鷹一般銳利,又如狼一般深沉陰冷。

她佯裝鎮定地走到桌旁,與他麵對麵坐下。

半晌,他陰惻惻問道:“說過的話,轉眼就不記得了?”

花梓輕輕搓著雙手取暖,詫異地問道:“什麼?”心中卻忐忑不安,心想著她曾答應過白玉曦什麼事,惹他這樣一臉肅殺地質問自己。

這陰陽怪氣的調調是她最忌諱最害怕最無法招架的,故而十分緊張,險些將手搓破皮了。

“是誰說,要給我熬碗薑湯?轉眼就人影兒也尋不著了。”執杯,仰頭,一飲而儘,酒香清淡,無半分凜冽。

花梓立時伸手按住他的手:“彆喝酒了,天涼,先喝碗粥暖暖胃。”

“啪”酒杯落到地上,碎成兩半,兼無數細碎的瓷片。

他抓著花梓的手,眼中透著冷冷的怨怒。

花梓有些怕了,可慢慢的,這些怨怒一點點消散,取而代之是無儘的安靜,仿佛深淵古潭,望不見底。

終於,他鬆開手,花梓揉了揉手腕,強抑著心底的不安,低下`身去拾瓷杯碎片。

“我來,彆傷了手。”沐冷塵蹲下`身,望著她滿眼儘是溫柔繾綣。

花梓心想,幸好自己有個如花似玉又溫柔的師父,使得自己再遇到溫潤如玉的男子可以從容應對,不慌不亂極其淡定。

於是,她也報以微微一笑,輕聲道:“無妨,小事。我仔細些便是。”

蕭葉醉從耳門過來,瞧見這一幕,乍然打了個寒戰,隻覺得陰風陣陣。

白玉曦鐵青著臉,攢緊了拳頭。額角青筋凸起,烏雲蓋頂。一看就是抑製不住,想要草菅人命了。

向下望去,沐冷塵與花梓。一個溫潤儒雅,一個巧笑倩兮,一派春光明媚暖意融融。

蕭葉醉扶額,也難怪白玉曦氣急,多大一個杯子啊,總共不到十個碎片,用得著兩人眉來眼去做出相惜相憐的模樣一起去收拾嗎?

忽然一陣脆響,花梓一驚,跳起身來,桌上的茶壺杯盞一應器具皆被白玉曦摜在地上。摔個粉碎。

蕭葉醉忽然覺得有些好笑,有些事,向來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花梓皺著眉頭有些不滿地望著白玉曦。

沐冷塵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將她拉到一側,柔聲道:“小心些。彆踩到瓷片傷了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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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梓並未理會沐冷塵,依然望著白玉曦,見他仍舊鐵青著臉坐在那裡僵直著,一動不動,陰沉沉的怒意有增無減。

她心思一動,忽而笑著拉住沐冷塵,一本正經道:“快跟我走。躲得遠遠的,省著店家來質問時賴上我們,我可不會當替罪羊幫彆人賠錢。”說罷,一手拽著裙角,一手拉著沐冷塵疾步朝角落一處僻靜位置走去。

白玉曦惱怒交加,可還是握了握錢袋。剛巧雲笙與凝馨挽著手走來,因花梓坐的位置有些偏僻,故而他二人並未瞧見,徑直奔著白玉曦走來,坐到他麵前。

“花梓呢?我見她早早起床了。怎不見她人?”凝馨又瞧了瞧地上碎了一地的杯盞茶具,詫異問道:“出什麼事了?”

白玉曦依舊陰沉著臉,一手捏著錢袋,一手按著劍身,驀然起身道:“她在那邊!”隨手指了指花梓所在角落,便大步邁出門去,溜之大吉了。

蕭葉醉立於門旁嘖嘖感歎,看來南宮雲笙又要破費了。

……

江湖之中總有些新鮮事,為一人所聞而口口相傳,最終成為人儘皆知並津津樂道,簡稱新聞。

這些新鮮事可大可小,例如:新任武林盟主之位花落誰家?帶您走近蓬萊島為您揭曉謎底。

例如:無影宮姐妹花近日為何銷聲匿跡?

例如:少林寺最為年幼之小僧竟是方丈私生子,子承父業。

而伴隨著蓬萊島盟主選舉的空前盛況,蕭葉醉竟一時名聲大噪。

據悉,一大波姑娘正靠近蓬萊島為蕭公子助陣,並表示,誓死要在選舉結束後買到蕭公子的墨寶。

自此,蕭葉醉外出不得不蒙麵遮掩,唯恐被人認出後發生踩踏事件命喪黃泉。

某日,花梓無限感慨道:“師父,想來也真是古怪,我毀了容不用遮著臉,你長得如此俊美,卻要整日裡藏著掖著,這世道真是變了!”

蕭葉醉捏緊了拳頭,終於抑製住衝動沒有揍她一頓。

總有那麼些人,仗著彆人不忍心揍她,明明是始作俑者卻擺出一副與我無關又不明所以的樣子,恨的人牙癢癢。

於是,蕭葉醉咬咬牙,終於不再癢癢了。

忍忍就過去了,師門暴力若傳出去,總歸是不好的。

花梓的人生不太完全,故而對江湖的理解也不太清晰。

本以為一入江湖便日日刀口%e8%88%94血,風裡雨裡刀光劍影,然如今看來卻不然,人人均在江湖中討生活,細到柴米油鹽醬醋茶,大到出門在外防著土匪強盜,處處皆是十足的人情味兒。

她本以為曾經與白玉曦生活過的那個小院並不在江湖,而今看來,或許正是無數個小院組成了江湖,從每個院落,到各大門派,再到王宮府邸,都少不了江湖的氣息,有廝殺喊打,也有溫情脈脈,有奸詐醜惡,也有行俠仗義,嫉惡如仇。

一日,蕭葉醉擺出一副師父的模樣一本正經問道:“花梓啊,這些日子你可對江湖二字有新的認知?”

花梓端坐下首,畢恭畢敬行了個大禮,朗聲答道:“江湖,江湖,江與湖也。”

蕭葉醉等了許久,不見她再開口,遂端起茶杯,品了口茶,悠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