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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有疾 莫采 4338 字 3個月前

沉壓的人心慌。花梓不由加快了腳步。

她昨晚一夜未睡,又著了涼,眼下`身子還未痊愈,若再淋了雨,怕會支撐不住,一時病倒。

天公向來不作美,豆大的雨點兒從天而降,頃刻便成瓢潑之勢。

她也來不及尋路,見一間院門大敞,便鑽了進去,躲在屋簷下避雨。

此時雨聲嘩然,電閃雷鳴,她微一瑟縮,一條臂膀驀地繞上肩頭。

白玉曦籠著花梓的肩膀,從容收傘,斜眼看了她一眼,壓低了嗓音道:“莊主的院落你也敢闖。”

花梓倒吸了口涼氣,望向院中那棵姿態庸雅的古鬆,倒是與莊主頗有些神似,皆是風骨卓然。尤其枝蔓而出的那雙“桃花眼”,讓人記憶尤為深刻。

果然,雷聲過後,屋子裡幽幽傳來莊主低沉的聲音:“聽聞阿桀對白桑動了情?”

“老朽不知,未曾聽聞啊。”胡大夫似乎十分訝異。

花梓心中暗笑,他才不是未曾聽聞,他隻是未曾記得。

恍惚間,隻覺身旁一道目光投來,如芒刺背,冰冷尖銳。

她裝作未察覺,附耳傾聽。

“唉,空歡喜一場。自打阿桀摔壞了腦子,我這當爹的是又喜又憂。”

花梓心中疑惑,這當爹的也不太正常,憂是應當的,可憐天下父母心,人同此心。可這喜從何而來。

“這腦子壞了,誰家姑娘願意嫁他?即便他不再好男色,娶妻之事也非易事。”莊主言罷,深深歎了口氣。

窗外的花梓倒吸了口冷氣,難怪大黑看到祁桀暈倒會那副模樣,難怪大黑對自己一向懷著莫名的敵意,敢情是把她當做情敵了。

她不禁想笑卻笑不出來,作為一個女人,成了一個男人的情敵,這是件多麼微妙的事情啊。

轉頭看向白玉曦時,他正一副忍俊不禁又極力掩飾的模樣,似笑非笑拿眼角餘光斜眄著花梓。

花梓沒有理他,心想,祁莊主也著實不易,攤上這麼個兒子,要麼斷袖,要麼癡呆,不斷袖就癡呆,不癡呆就斷袖,真難為這個年過半百的老人了。

“近日我聽說他對白桑姑娘動了情,心中十分歡喜,這姑娘與我侄女長得十分相似,隻是臉上多了兩道疤,看樣子性格也溫婉,是個好姑娘。”

花梓聽到此處微微一笑,又偷偷瞥了眼白玉曦,見他還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頓時沒了心情。

“隻要姑娘身家清白,恪守婦道,即便臉上疤痕醜陋也不礙事,畢竟阿桀腦子有些愚鈍。胡大夫,許多人說白桑姑娘與您學醫,您若能幫老夫促成此樁婚事,老夫也算了了畢生所願了。”話臨末了,聲音裡儘是無可奈何。

花梓心中五味雜陳,聽到“身家清白”四個字,仿佛心中琴弦乍斷,隻餘空蕩蕩的失落與絕望。

是啊,她連腦子壞掉的人都配不上,又怎能委屈白玉曦。事實上,如果可以,她倒希望他永遠不知道,自己已經從內到外支離破碎。

“你在想什麼?”白玉曦見花梓臉色瞬變,有些不對勁,便小聲詢問。

“啊?”花梓一驚,輕忽出口。短短一個字卻如此響亮,撥開低沉的雷聲徑直傳到祁莊主耳中。

“誰?”祁淩風一聲喝問,白玉曦早已拉著花梓逃之夭夭。徒留簷下深深淺淺幾個腳印。

第七十六章 病愈

更新時間2014-7-2 9:35:25 字數:2091

小小的石鼎熏爐靜靜躺在屋子中間,上頭是陽文刻著古老的海貝紋與水紋。

花梓已去隔間換過衣服,此時,手中正捧著湯婆子目不轉睛盯著熏爐上精致的紋路發呆。

窗外依舊大雨滂沱,油紙傘斜斜倚在門旁,雨水順著傘骨流到地上,如一條小水蛇,蜿蜒爬行。

白玉曦隻著了中衣在一旁烤火,花梓許久不曾聽到炭火的嗶啵聲,此刻徒增傷感。

“你有心事,”白玉曦麵無表情,聲音清冷:“想必你還記得,那個害你自毀容顏的薑大人,他已經死了。”

花梓身子微微一抖,抬頭瞥見白玉曦的側臉,棱角分明。

“誰讓你殺人了?你為什麼要殺了他?這不是草菅人命嘛!你揍他一頓不就好了!”

花梓聲音有些顫唞,想起那日嫣紅樓中生事之人淒慘的死狀,至今曆曆在目,恍若昨日,仿佛又看到,那人脖子上汩汩流出的鮮血赫然宣告著生命的終止。

這些人即便有罪也罪不至死,為什麼白玉曦這樣狠毒,像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她心中的他並不是這樣的。

“殺人不需要理由,何況殺他又不是沒有理由。”白玉曦將懸掛的白衣穿著妥當,依稀還能感到炭火烘烤的融融暖意。

“若哪日我觸怒了你,你是否也會一劍殺了我?”花梓目光炯炯,逼迫式的望著他的眼。

雷聲如浪,排闥而來,頃刻間,瓢潑大雨打落一樹梨花。

“是!”白玉曦回答的毫不猶豫,平靜的連寒意都減了三分。

可花梓還是不禁打了個冷顫,無言以對。

烈風卷著碩大的雨點拍打窗欞,燭火上下跳動,屋子裡明明暗暗,恍然不定。

花梓站起身,剪了剪燈芯,重又坐回熏爐旁。

“你走吧,再也不要來找我,”她低著頭,盯著嫋嫋升起的煙霧,覺得自己的聲音似乎都有些不真實:“不是因為我臉上的傷,隻是單純厭惡你這個人。你並非我的%e4%ba%b2哥哥,沒義務照顧我。如今我雙目複明,無病無災,完全可以生活自理,再不勞你費心了,我知道,你也一向不待見我,今日我們就此彆過,各過各的日子。”

見對方久不應聲,花梓抬起頭,這才發現,不知何時白玉曦靠在梁柱上睡著了。

花梓不由惱火,浪費諸多口%e8%88%8c和心思才說出這麼一番違心的混賬話,他竟一個字也沒聽到?

這席話,隻怕她再沒勇氣說第二次了。

歎口氣,取了個厚實的鬥篷蓋在他身上,花梓極小心地罵了句:“豬一樣!”臉上浮現難掩的笑意,自己都未察覺。

待花梓轉身,白玉曦驀地睜開眼,皺著眉頭癟著嘴,仿佛吃了無數個啞巴虧,有苦難言。

本想小憩片刻,一不小心過了頭,若不是有人拍門,花梓怕是會一覺便睡到翌日天明。

睜眼時,驟雨初霽,窗外一片靜寂,月光透過窗格子在地麵畫出規整的圖案。

拍門聲不急不緩還帶著絲怯生生的味道。

花梓皺著眉頭從榻上爬起來晃晃悠悠去開門。

她揉揉惺忪睡眼,見祁桀正襟危立站在麵前。

白玉曦!白玉曦還在屋裡呢!她連忙轉,卻發現屋子空空,隻餘地上一方鬥篷,燃著火一樣的大紅。

她舒了口氣,隨即又歎了口氣,也不知是安心還是失落。

“白桑姑娘。”

花梓頓時吸了口冷氣,祁桀這是吃錯藥了嗎?平日裡都是小姐姐小姐姐的叫,今日怎麼這樣中規中矩。

“白桑姑娘?”祁桀見她愣在那裡又喚了她一聲。

花梓這才尷尬又疑惑地笑笑:“你怎麼來啦?你額上的傷還疼嗎?那日都怪我……我……”

她話未說完,祁桀的笑容便蕩漾開來,夾雜著半分羞赧:“桀此次來便是要感謝白桑姑娘的撞擊療法,治好了桀的頭疾。如今,桀想起很多往事,自覺十分對不起白桑姑娘,特來請罪。”

這一番話幾個轉折承接讓花梓一時沒有回過味兒來。

尋思良久,花梓福至心靈,看樣子祁桀不靈光的腦子此時似乎靈光了,所謂撞擊療法就是撞在石頭上那一下。▃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她不禁咋%e8%88%8c,原來白玉曦是做了好事不留名,轉身拂袖去,深藏功與名那類型的,那天,是白玉曦扯著祁桀的胳膊致其頭部猛烈撞擊山石的。

如今祁桀糊塗,將這功勞算在自己頭上,倒也不錯。

可轉念一想,頓覺寒霜四起,在癡兒和斷袖兒子之間,祁莊主更喜歡哪種呢?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也許,對祁莊主而言,有個斷袖之癖的兒子還不如有個傻兒子來得劃算呢。若祁莊主發怒了,她還能否在此處安享“壯”年?不行,不能如此莽撞便接了這話兒,不建功也不出錯是為上上策。

“哪是什麼撞擊療法,是你福氣好,不小心撞到山石上,這可不是我的功勞。”花梓連忙推%e8%84%b1,順便岔開話題:“你又因為什麼覺得對不起我呢?”

祁桀一本正經道:“姑娘不要謙虛了,桀已將此事稟告家父。”

“什麼?你家父,不,是莊主,莊主怎麼說?”花梓都慌了,顧不上請他進屋坐,兩人就站在門口,潮濕的冷風吹進屋子,花梓卻一身冷汗淋淋,心中默默無語兩眼淚。

“他什麼也沒說,隻問……隻問……”祁桀猶豫半晌,花梓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兒,終於他囁嚅道:“問我是否還想娶白桑姑娘。”

他聲音細如蚊蚋,然字字刺耳,花梓心想,完了完了,若祁桀忘了斷袖之癖,就會整日裡絮叨著娶她,若他想起了自己的斷袖之癖,祁莊主定然十分生氣自己將祁桀的癡病治好。

為今之計,隻能一口咬定不乾她事,並不是她治好的祁桀,轉念一想,本來也不是她治好的,明明是白玉曦的“功勞”。

可他人呢?不見了!

“我……”

“我……”

兩人同時開口,花梓愉悅的笑道:“你先說。”

祁桀笑得有些靦腆:“原本,我就有心上人,後來腦子不清楚,便把他忘了,我說過許多渾話,要娶白姑娘之類的,都是無心之語,如今我重拾記憶,還望姑娘莫要怪罪,成全我與大黑。”

他一拱手,一行禮,花梓心中豁然開朗。

第七十七章 閨蜜

更新時間2014-7-3 9:34:57 字數:2174

“你那時跟小孩子一樣,童言無忌,誰會放在心上,你就安心吧。”花梓生平第一次被人傾訴愛慕,結果卻成了一場鬨劇,然心中還是十分歡喜,能夠不傷害彆人感情的同時全身而退,沒有比這更好的結局了:“至於什麼撞擊療法,真的與我無關,千萬不要謝我。”

花梓托著祁桀雙臂,將他身子扶正,心中十分忐忑,隻希望祁淩風彆再打自己的主意,也不要遷怒於自己。

送走祁桀,她兀自盯著紅鬥篷發了會兒呆,剛醒來不久,毫無困意,見窗外月光皎皎,一時忍不住出了門。

山坡上的花草懸著雨珠,好似滿天繁星滑落人間,鋪了一地的星光璀璨。

她雖覺得美,心裡卻空蕩蕩的,一路下來,半個人影兒也沒瞧到,最終失落而歸。

推開門,又關上門,屋內除了地上格格框框的月光,漆黑一片。

她靠著門小聲嘀咕:“來無影去無蹤的,走了也不打個招呼,隻言片語也不留下。”

忽然角落裡騰起燭火,照的一室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