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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有疾 莫采 4388 字 3個月前

懸在古樹之間,墨綠的藤條還蘊著山間的清爽,身上蓋著的黑色大氅,正慢條斯理吸食光熱,她伸手撫上去,掌心一陣溫暖。

“你醒了。”

她聽到聲音霍然坐直了身子,那藤床便晃了幾晃,她抓緊上頭的網格,神色肅穆。

白玉曦一襲白衣坐在粗壯的枝椏上,長發如瀑,眸光內斂,頎長身姿風神如玉。

花梓還是第一次瞧見他穿白衣,一時有些彆扭,目光不虞地盯著他瞧了半晌,最後他輕聲咳了幾下,花梓方回過神來,兀自嘟囔著:“還是黑衣看著順眼些。”

第七十四章 故事

更新時間2014-6-30 9:34:41 字數:2163

“我穿什麼樣的衣服,與你何乾?”白玉曦有些局促,他一向穩重自持,近日來卻心浮氣躁,脾氣日漸暴躁,花梓不禁嗤笑,自己也真是少見多怪,他何時脾氣不暴躁過?

“鬆鬆垮垮的……”花梓繼續嘟囔,白玉曦心中忿然。

祁桀長得白白胖胖,量體裁衣做出的衣裳,穿在白玉曦身上當然有些過於寬鬆,他卻沒法辯解,總不能坦白說衣服是偷來的啊。

“你若要繼續訓斥我,那便一次罵個夠,罵完了罵爽快了就不要再來找我,是死是活都與你無關!”花梓一席話透著破罐破摔的味道,好似明知道會激怒白玉曦,卻要故意為之。

出乎意料的,白玉曦沒有作聲,靜默半晌,從懷中掏出個琉璃玉瓶,送到花梓手中,聲音有些淒涼:“頭疼時吃一粒。”

花梓接過玉瓶,上頭還蘊著白玉曦的體溫。

“我死便死了,你為何要管我?”花梓緊緊攥著手中的玉瓶,骨節撐得手上皮膚發白,她垂著眼眸,聲音有些惶惑。

“因為,義父於我有養育之恩。”

花梓的手霎時攥得更緊。

她抬起頭,笑得無比燦爛:“你為了給我治眼疾險些喪命,年前你為我擋了一箭,又是險些喪命,如此說來你已替我死了兩回,養育之恩也就無足掛齒了。我歡喜這山中美景也與祁桀情投意合,”她頓了頓,又繼續笑道:“哥哥就放心吧,我自會照料自己。以後……以後你也不用再來了。”

她想了想,伸手將玉瓶放到袖子裡,抽出手來時,手心卻躺著個梅花繡紋的荷包,本是打算過除夕時送給白玉曦的,卻一直沒機會,她隻怕過了此刻便再也送不出去了。

“這個,本想除夕送你的,如今隻能當做上元禮物或……你與嫂子的大婚之禮吧,雖單薄了些,卻是你妹妹一針一線繡出來的。”

她本想將荷包遞到白玉曦手中便瀟灑離開。

可她的手僵在那裡許久,也不見白玉曦伸手來接。

她眉眼含笑,掃去七八分的病容。

足下,山花零星點綴,山間青鬆破石而生,一派傲然風骨。

良久,她似有些撐不住了,臉上的笑容隨著懸在半空的手一起僵住了,白玉曦終於笑了。

“我不喜歡梅花,我喜歡曼珠沙華。”聲音慵懶恣意,笑容溫文爾雅。

他又笑了,花梓霎時笑意全無。

“我不認得曼珠沙華。”花梓終於收回手,聲音有些冰冷的防備之意。

白玉曦悠然坐到藤床上,花梓立時向一旁閃開。

他躺在那裡閉目養神,白色衣袂輕飄飄垂在身側,烏黑頭發順著藤蔓傾瀉如瀑,花梓有些恍惚,白玉曦一向衣冠楚楚,少有如此放浪形骸之態,這倒讓她莫名想起了師父蕭葉醉。

不知他們過的好不好。

“我師父,勿語,還有狼女他們,可都還好?”花梓不等白玉曦說話便問出了口。

白玉曦倒不急著作答,他雙眸微睨,古銅的膚色隱隱透著堅毅。

“我不認得他們,”他頓了頓,繼續道:“白桑姑娘,相傳,曼珠沙華是地獄之花,妖豔美麗,卻為世人所忌憚,花的主人為了保護自己手中一朵寶貝的曼珠沙華,不惜與世人為敵,他為了保護這朵花,托友人將花送去安全的地方。許多年後,他四處尋找這朵曼珠沙華,可是……”

白玉曦十分專注,聲音裡透著難以言喻的淒涼和苦楚。

花梓不忍打斷他,隻是默默傾聽。

直到他半晌不再言語,花梓才輕聲問道:“可是什麼?一直沒有尋到嗎?”

“找到了。”

他睜眼望向花梓,她也正望著他的眼,他的眼睛好似蒙了鏽跡,讓人看不透內裡的情緒。

花梓覺著十分惋惜,能聽到白玉曦講故事的人,世上不會超過兩個,一個是自己,另外一個定是思茗了。

她心中微微有些泛酸,覺得這聽了一半的故事思茗一定聽過另一半,而白玉曦此時默然無聲,顯然沒了繼續講下去的意思。

這是要爛尾和太監的節奏啊!

忽然,她聽到匆匆的腳步聲,伴著粗重的呼吸聲。

花梓四下張望,猜想是有人來了,她又看向白玉曦,竟不知他何時離開的,無聲無息。

藤床空空如也,隨風輕蕩。

月門另一側,祁桀的聲音乍然響起:“小姐姐——”

花梓歎了口氣,應聲道:“我在這裡。”

他跌跌撞撞穿過月亮門,瞧見花梓好端端站在那裡,終於放下心來,卻又莫名覺著委屈,很是難過地嗔怪道:“你生病了怎還到處亂跑?我找來胡大夫給你看病,你卻不在房裡,你知道我多擔心?”

說著說著鼻子一酸,又要掉眼淚了。

花梓聽到胡大夫來給她看病,心想,真是萬幸啊,幸好白玉曦把自己給弄這兒來了,不然這麼一會兒的功夫,自己可能已經被迫喝下砒霜水兒了。看來,白玉曦又救了自己一命。

她扶著祁桀厚實的肩膀,好生勸慰:“醒來之時,房裡有些悶,想出來透透氣,你不在房中,我來不及知會你,害你擔心了。”

祁桀抽泣著一把摟住花梓,她能聽到他的心跳,越跳越快。

還有他重重的喘熄聲,和磕磕絆絆的話語:“小姐姐,嫁……嫁給我,做媳……媳婦,我會好好對你,一直,一直,好一輩子,跟我爹說的一樣,愛護你,嗬護你。”

花梓尚未開口,祁桀卻忽然鬆了手,身子直直向後急速退去。

花梓眼看著白玉曦拉著祁桀的衣領迅速後退,一時瞠目結%e8%88%8c,說不出話來,待白玉曦站穩,祁桀已嚇得癱在地上。

“你沒走?”花梓%e8%84%b1口而出。

“你盼著我走?然後跟這小子私會?”白玉曦眼中又是冰又是火,花梓卻不可置信一樣怔在那裡。

“在你眼裡,我是這樣的人?”花梓啞然失笑,笑容裡盛滿了委屈和惱火。

“那你是哪樣的人?”白玉曦聲音粗嘎喑啞,似乎在奮力壓抑噴薄而出的暴躁情緒。

他睥睨著地上的祁桀,臉色愈加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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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偷聽

更新時間2014-7-1 9:35:07 字數:2407

花梓自嘲般輕輕一笑,眸子裡透著冷光,上前幾步,伸手抓住祁桀的胳膊。

白玉曦心中一驚,他從沒見過花梓這樣的眼神,不管是失憶前還是失憶後,都不曾有過這樣的眼神,而今倒得了他的真傳,這眼神兒,雖隻學成一二,卻足以讓他心中難過。

眼看花梓扯住祁桀的胳膊,白玉曦也不示弱,立時扯住他另一隻胳膊。

二人對峙半晌,祁桀卻奮力掙紮,用力想要抽回白玉曦手中的胳膊,無奈以卵擊石,毫無成果。

天色漸暗,山風乍起,白玉曦長發飛舞,花梓望而生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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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曦瞧出了她的心思,表情哂然,心中默念:“你以為你的頭發好到哪去?”

祁桀的頭發倒梳的規整,眼前兩人卻借著山風,魔發亂舞,十分駭人,風越來越急,雲也悄然密布,霧氣如紗,仿佛能滴出水來。

祁桀索性放棄掙紮,一時興起,望向天邊朗聲%e5%90%9f道:“山雨欲來亂花飛,畫花化灰花灰飛。”

花梓噗嗤一笑,手上沒了力氣。

她乍一鬆手,白玉曦始料未及,隻見祁桀的身子朝著白玉曦的方向迅速倒了過去,直直撞到一塊大石頭上,額角被磕破,留下一條細細的血紋,瞬間昏了過去。

白玉曦氣定神閒,抄手立於一旁。

花梓瞪了他一眼忙去查看祁桀的傷勢,見他還活著很是欣慰。

忽而遠處又傳來大黑的聲音,她立馬轉頭對白玉曦說:“你快走,我來處理。”

“我不走!”白玉曦依舊站在那裡,紋絲不動。

花梓又氣又惱又難過,他先前那模樣,好像坐實了自己與人私會的罪名,而今被人瞧見又會坐實了她與白玉曦私會,且害的少莊主昏迷不醒。何其冤枉!

眼看著大黑已邁過月亮門,花梓驚得忙轉頭望向白玉曦。

人卻沒了。

來無影去無蹤,任性跋扈,冷血無情,執拗毒%e8%88%8c,對了,長得又黑,真不知他有什麼好的。自己為什麼會喜歡他!

花梓搖搖頭,聽到大黑哭的幾乎要斷氣兒了,口中還念念有詞:“阿桀,阿桀,你為何偏偏癡迷這個蛇蠍心腸的女子?如今白白丟了自己性命,你這一死,我還有什麼念想?不若一同隨你去了罷。”

也不知他從哪抽出個精短匕首,眼看著就要抹上脖子,花梓忙攔了下來,喝道:“他還沒死,你急什麼?”

“跟你一起,早晚得死!”

“……”

他怒視著花梓,那架勢讓花梓有些膽怯,好像隨時隨地他都有可能抓著她一起滾落懸崖,同歸於儘似的。

“不要哭了,你怎麼忘了?我是神醫啊!對於這種突然昏厥,我是有經驗的。你靠邊兒!”

花梓矍然而立,一副成竹在%e8%83%b8的模樣,霍然掏出五根銀針,震動手腕,隻見銀針破風裂玉之勢飛向祁桀。

隨著祁桀一聲慘叫,她隻笑了笑,深藏功與名,輕聲道:“豐富的經驗是奠定成功的基礎。”

心中默默感念胡大夫帶給自己豐富的臨床經驗。

白玉曦隱在暗處聽著祁桀淒厲決然的慘叫聲,頭皮一陣發麻,心想,玉花梓當真擁有成為一名優秀酷吏的潛質。

祁桀醒來之後,瞧見身旁梨花帶雨的大黑,微微一笑:“傻瓜,我這不是醒了嘛。”

說罷,伸手便拂去大黑臉上的淚水。

他這笑容,花梓看著十分陌生,大黑看著卻十分熟悉……且動人。

大黑好似難抑心中委屈,一頭紮進祁桀懷中,打眼兒一瞅,這活%e8%84%b1%e8%84%b1就是一對兒小情人嘛。

花梓怔愣片刻,猶豫片刻,躡手躡腳繞過他二人便瞧瞧離開了。

她素來路癡,方向感極差,繞來繞去也尋不到熟悉的路,隻踟躕著不知該往哪裡走。

空氣愈加溼潤,風聲愈緊,天邊的烏雲一層一層滾滾而來,霎時漫過山頂,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