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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後 顏昭晗 4224 字 3個月前

抱在懷裡。

凰帝旁若無人地輕輕拂去墨雨樞臉上的霜雪,捏住她的下巴:“阿雪,知道你錯在哪了嗎?”

啞藥的藥勁大概褪去了,墨雨樞被凍糊塗了,大抵還以為是做夢,隻閉著眼睛,喃喃念叨,連呼吸都困難似的,聲音嘶啞:“熱……”

凰帝解下`身上的大氅,將墨雨樞裹起來,緊緊擁著。墨雨樞有些掙紮,也許是凰帝身上的香氣讓她感覺到不安,卻連推拒都是軟綿綿的,輕易就被凰帝壓製了住。

甘晴坐在一邊靜靜地看,麵上沒有什麼波瀾,卻在不知不覺間捏緊了手中的杯子。凰帝的聲音驟然響起,倒把她嚇了一跳:“阿晴。”

甘晴連忙回神:“請凰帝吩咐。”

凰帝空出一隻手,撫摸墨雨樞披散的長發。發上本來帶著霜雪,此刻也化成了水珠,像是掛在發梢的淚:“朕和皇後,是要長長久久過日子的。朕還是公主時就與她相識,她與彆人並不相同。你明白嗎?”

甘晴默然坐著,竟冒出些冷汗來。凰帝大婚在即時,她確實安排了人偷偷將墨雨樞帶出去滅口,隻以為墨雨樞這等姑娘太過平凡,就算死,凰帝也不會怎麼追究。

這般想法實在是太欠考慮了,好在那些人沒來得及下手,就被禁衛軍攔住了,墨雨樞總算保住一條命。雖然甘晴是主使,但凰帝算是念往日情分,隻裝著不知道。

原來在凰帝心中,墨雨樞的分量是比她甘晴還要再重上一些的。

凰帝欠了欠身:“朕累了,你就退下吧。”隨後又扭頭囑咐宮女,燒熱水來為皇後沐浴。

甘晴麵無表情地起身,再度對凰帝行禮後,轉身離開。從宮中到府上一路,她都繃著臉,半句話也不說。

皇後沐浴也便罷了,凰帝還要和皇後同浴,又把伺候的宮女全部屏退,熱水是一桶一桶地送過來,令人疑心是不是凰帝想將皇後淹死。

折騰到快晚飯時,凰帝才差人進來更衣,隨後%e4%ba%b2自抱著皇後出來,安頓於長樂宮正殿。墨雨樞命隻剩下半條,但好歹還有命。

凰帝將墨雨樞放在榻上,正為她攤開半濕的長發時,有人通報,豳王又派遣了使者過來,說是送來第二件賀婚的禮物。

這第一件禮物當然就是皇後本人墨雨樞了,也許豳王本人覺得禮還不夠重,又差人送了些珍貴的東西來。

凰帝倚靠在床邊,瀏覽手中禮單,心情極好,覺得她弟弟阿召十分聰穎懂事,便對通報的閽人說:“來者都辛苦了,朕就去見一見他們。”說罷,回身在墨雨樞臉上輕%e5%90%bb一下,才隨閽人出去了。

凰帝前腳剛走,墨雨樞立刻睜開眼睛,咳了咳,嗓子雖然還有些不適,但能說出話了,便揮手讓宮女過來。

宮中值夜的宮女尚以為皇後是啞巴,有些刁難的意味,在離床榻一丈處站定,問道:“娘娘有何吩咐?”

墨雨樞說:“給我倒杯水來順便把這個火盆搬遠點太烤了熱死我了對了扶我起來準備紙筆我要寫點東西還請勞煩你幫我送封信快點照做愣那兒乾嘛?”

有三四日她都沒法說話,簡直憋死了。等到嗓子恢複,又不願意對著凰帝說話,隻能趁此時說個痛快。

宮女目瞪口呆。

墨雨樞坐在桌前簡要寫了一封信,是用豳地方言寫就,王畿中的人未必能讀懂,且語焉不詳。這信是給此次豳王遣來的來使的。

凰帝坐在床上瀏覽禮單時,墨雨樞就已經注意到禮單上的來使名字,裴蘅。

她與裴蘅的關係算是不錯,畢竟也共事了五年有餘。如果裴蘅知曉她陷於宮中,也不會坐視不理吧。

儘管知道這封信最可能會落入凰帝手中,就算裴蘅看到了,也會讓裴蘅陷入兩難境地,最後終會選擇坐視不理,墨雨樞也要試一試。

不求能離開皇宮,隻不願不明不白死在這裡。今日在雪地中時,恍惚已經看到俞靈犀對她伸出了手,可當她欲抓住他的手時,俞靈犀的身影又消失於冥冥之中……

如今的墨雨樞已失去一切退路,如行將溺死的人,想要抓住任何的救命稻草。

待讓宮女將信拿走之後,她覺得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了,頭也昏昏沉沉的,便又躺回床上,這時候才有功夫仔細打量這寢宮中各種富麗堂皇的擺設,各色珍貴物品陳列其中,金碧輝煌,一如凰帝張揚的性格。就連豳王的宮室都沒這般繽紛繚亂。

墨雨樞看著,忽然又用雙手掩住臉,眼淚從指縫後淌出來。

她再也回不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e4%ba%b2們抱歉,沒法回複評論了,一回複小菊花轉二十分鐘都回複不了……

然後還被莫名其妙刪了幾天評論,我看著有評論被刪除還不知道被刪的是什麼好心塞……

☆、反詩

天色黑下來時,凰帝返回了長樂宮,風從北邊吹過來,揚起她披在外麵的大氅,有些徹骨寒意,她卻不以為意,甚至盤算著用過晚膳後傳樂府奏樂,與皇後同賞。這回豳王遣來的使者無一例外全是容貌姣美的女子,大概是想著可能還會有被凰帝看上,納為妃子之類的。凰帝不由在心裡取笑豳王的投機取巧。

她走入寢宮之中,見芙蓉床帳正合著,然而能聽到低低的哭聲正從帳後傳來,間或含混的囈語。凰帝聽著哭聲,又覺得心軟,想是大概這兩天對墨雨樞刻毒了些,便連忙擺出一副溫柔的笑容,掀開了床帳。隻見墨雨樞正縮在床鋪的角落,像小孩一般,雙眼緊閉,臉色潮紅,身上卻在打哆嗦,她探了探墨雨樞的額頭,熱得燙人。

凰帝轉身去喚太醫,冷不防被墨雨樞伸手一抓,拽住了裙帶。凰帝回過頭,見墨雨樞仍閉著眼,夢囈般喚出了一個名字:“靈犀……”

俞靈犀。被她殺了的俞靈犀,說過要娶阿雪的俞靈犀。阿雪已經是瑤國皇後,還會在夢中念著他的名字。凰帝臉色一變,偏偏墨雨樞還扯著她不放,一邊抽泣一邊道:“靈犀,你不要走,你帶我走……”

凰帝猛地將衣帶抽出來,沉著臉叫人去傳太醫。然後她坐在床邊,低頭看著發著高燒的墨雨樞。

墨雨樞已經燒糊塗了,朦朦朧朧間感覺到有人在她的身旁,她覺得那人就是俞靈犀了,便緊緊地抓住他,抱著他哭泣。

凰帝瞧著攀住自己不放的墨雨樞,頗為哭笑不得。她從來都不屑於吃醋,更不會去吃死人的醋,見墨雨樞哭得這般梨花帶雨的模樣,有些心軟,索性將她又抱在了懷裡。

似乎在很多年前,她就想這樣做。

也許是在五年前,墨雨樞向自己遞來那一束牡丹花時,她就想這樣做。

也許是在墨雨樞風塵仆仆抵達王畿,對自己說“這位姐姐,你嚇死我了”的時候,她就想這樣做。

墨雨樞在她的懷裡蜷成一團,又安靜了下來,好像睡著了。她把墨雨樞輕輕平放在床上,將被子拉到她的下巴,隨後便站起身,踱到了桌邊,見桌上有些墨痕,用手一抹,還是新鮮的。凰帝把宮女叫過來問,才知道趁她去接見使者的空閒裡,皇後不知道伏案寫了些什麼東西,叫人送去給了裴蘅。

本來已經停了一天的雪,到深夜又下了起來。

在豳地使者所居住的驛館之中,裴蘅在房中擺了兩個靈牌,用紅綢結好。那兩個靈牌上的名字,一個是俞靈犀,一個是墨雨樞。

裴蘅將酒灑在牌位之前,凝視許久,終究是一聲長歎。

“對不起,雨樞,不是我不想救你,而是豳君和凰帝兩頭,我哪一個都得罪不得。豳君要做什麼,我們家臣,怎麼能管得了。不過,若是你死,你就能和靈犀在一處,任誰也分不開你們了……”思兔網

裴蘅晃晃酒杯,見裡麵還有些殘酒,仰頭一飲而儘,有些嘲諷地笑著。

“雨樞,你也是個可憐的……俞靈犀都死了,你還不知道他做的都是些什麼勾當吧?不知道也好,也許知道了,你會更難受……”

風吹著懸在城門上的紅燈籠,雪在燈籠上積了一層,又被風吹散開了。瑤國以往是很少見這般大的雪的。

凰帝一大早就醒了過來,看看被擁在懷中的墨雨樞,呼吸平穩,再摸她的額頭,已經退燒了。凰帝不由鬆了一口氣,輕手輕腳地爬起來,剛披上中衣,回頭就見墨雨樞已經醒了,睜著眼睛在看她。

“為何不多睡?”她攏了把長發,胭脂氣息濃鬱。

“睡不著了。”墨雨樞輕聲說。

凰帝望了她半晌,伸手撥開墨雨樞的劉海,在她額上輕撫著。

“阿雪……”

“我不叫阿雪。”墨雨樞低聲說,聲音幾乎聽不見,“我叫墨雨樞。”

“朕說過你叫阿雪。”

“我不叫……好吧。”凰帝的氣勢太過強大,墨雨樞不敢與她對視,將被子又往上拉了一些,眼睛望向彆處。這個小動作把凰帝逗笑了,她俯身下去,在墨雨樞的臉頰上%e5%90%bb了幾下。

“朕去上朝,你在這裡要聽話,明白嗎?若再發生昨天的事情……”這般說著,凰帝擰起了墨雨樞的臉頰,後半句雖然未說出來,威脅之意卻溢於言表。

墨雨樞不知如何回答,隻有點頭。凰帝又揉了揉她的頭發,方才起身,喚宮女進來洗漱更衣,準備上朝。

隔著一層薄薄的床帳,墨雨樞側過頭去看凰帝的側影,恍恍惚惚的,還像是在做夢一般。幾天前她還在從豳地到王畿的路上奔波,卻不曾想過,有一天自己的枕邊人成了瑤國的天子。

像她這樣的姑娘,本來嫁個好些的人家,每月又有些俸祿,已經算很幸福了。皇後之位,想都不敢想。如果換成彆的女子,被凰帝看中,也許早就高興得做夢都能笑出聲來,可墨雨樞偏偏不願,因為凰帝殺了俞靈犀……

凰帝上朝之後,本打算若無什麼重要的事情就早些下朝,卻不想她隻是隨口一問“諸位愛卿都有什麼政務要朕知曉”,撲通撲通,下餃子一般,階下跪倒了一片,都是些老臣,帶頭者是當朝丞相,端的是為國為民痛心疾首:“請凰帝廢後”。

凰帝心頭火起,前天才娶的皇後,今天就要廢後,當這皇帝威嚴都是兒戲?丞相也不多說話,隻將一物呈交給凰帝,正是墨雨樞昨日要去送給裴蘅的信。這信被人截走之後,幾經輾轉到了丞相的手中,內容大致是一首宮體詩,表達深宮之中的女子對家鄉思念之情,夾雜了些豳地的方言,並沒有過分的言語。

丞相開始絮絮叨叨地解詩,恨不得每個字都摳出來有謀反的意味。直把一首普通的詩說成了反詩,把墨雨樞形容成心懷叵測的奸細,要求凰帝廢黜皇後,連罪豳王。

凰帝本不覺得這詩有什麼,還竊喜皇後文采不錯,卻被臣子這一通遊說,心頭添堵,索性怒衝衝一拍龍椅,下朝。

下朝之後,凰帝並沒有急著去長樂宮,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