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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後 顏昭晗 4242 字 3個月前

城了。”

“今晚的事不知能不能成,我有些怕……”另一女子憂心忡忡地道。

馬車卻忽然停下來了。墨雨樞聽到一個頗為威嚴的男子聲音問:“車內是何人?”

車夫討好道:“這位官爺聽小的解釋,車裡都是我家的女眷,今天老爺帶著她們上城,這不,天晚了,要趕緊帶她們回去哪。她們怕羞,經不起一個個排查,官爺就行個方便……”

“女眷?”軍官冷冷問道,“不行,一定要查。以前也就放你過去了,如今事關當朝皇後,必須要查個清楚。”

車外鬨哄哄的,聚來了好幾名官兵差役;嘩啦一聲,車簾被掀了起來,墨雨樞感覺冷風撲麵而來,惹得身旁坐著的女子不滿嬌呼。一陣可怖的沉默後,軍官說:“兀那女子,是不是瞎子?”

車夫急忙辯解:“這……這丫頭是老爺年前才買的,天生的又聾又瞎,老爺可憐她,將她買下……”話音未落,忽然有一名差役驚呼:“她是皇後,她手上係著如意線!”

如意線是王畿的風俗。皇帝立後納妃,待嫁的女子多是出身顯赫之人,出嫁前便在手腕上係了紅線,意味把福澤栓住,免得跑了。而且隻有皇家才有這規矩,平民百姓濫係如意線,是要被治罪的。

墨雨樞愣怔著去摸自己的手腕,果然,在短了一截的袖子下麵,係著一根絲繩。這線是何時被係在手腕上的,她一無所知。但她知道,這就像是道不祥的烙印,讓她一輩子都逃不出王畿了。

來不及多想,王城軍隊的行事速度快得令人讚歎。那軍官早讓人將墨雨樞抱下車,押解起車夫和車中一乾女子,隨後遣人去宮中複命。一片混亂,墨雨樞隻覺得太陽%e7%a9%b4突突跳著疼。她感覺到有人用披風將自己整個包裹起來,又聽見那軍官對她說:“下官來遲,請皇後娘娘恕罪。”

墨雨樞不能說話,當然也沒法治他的罪。隨後又是馬蹄聲,車輪聲交替響著,墨雨樞不知道自己又被帶到了哪裡,偏又無端覺得悲哀。她如同傀儡一般,隻能由人操縱,連自己的命運都看不清楚。

後來墨雨樞終於被安頓在一間稍微暖和些的房中了,她不想躺下,也不想坐著,但偏偏有一群人將她按到榻上,為她蓋上厚厚的毯被,非要勸她睡上一覺。她並不敢睡著,生怕一覺睡過去,稀裡糊塗就喪了命。

墨雨樞躺了不久,就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皇後可有受傷?”

是凰帝的聲音。墨雨樞不自覺地用手指勾住手腕上的如意線,

“回凰帝,沒有。”不知是誰的聲音。

“都查清楚了嗎?是誰指使?”

“這……下官正讓人加緊去審。那幫人在城外山坡上挖了一個土坑,下官臆斷,假如皇後被帶出城之後,可能就會被……”

尾音收攏,意味卻不言而明。墨雨樞被嚇出了一身冷汗,這所謂豳王派過來的人,竟然是來殺她的。她又想起聽到甘晴的聲音,莫非主使者是甘晴?

凰帝和甘晴這兩個人倒真有意思,與她墨雨樞本毫不相乾,此時卻一個要立她為後,一個又費儘心思要殺她。

凰帝久久不語。過了片刻,她說道:“現在伺候皇後更衣,朕提前迎娶。”

撲通,誰的膝蓋跪在地上:“凰帝,萬萬不可!今夜非是吉時,提前迎娶,隻怕……”

凰帝一聲冷哼,驚得那人不敢再說話:“吉時?尚書,朕問你,若不是朕派兵去尋皇後,皇後現在豈不是已被活埋在城外!這便是吉時?”

尚書也許是被凰帝的氣勢懾到,竟半天說不出話來。凰帝道:“叫人過來,為皇後更衣;另外通知賓客,大婚提前。”

尚書訥訥地說聲是,凰帝又徑直朝著榻上過來。墨雨樞心裡發慌,忍不住往裡縮了縮,卻奈何凰帝一把撩起床前重重帳幔,將她扶起來,整個攬在懷裡。凰帝身上的脂粉味被北風一吹,帶些凜冽的香氣。

“朕早就說過,你永遠彆想離開王畿。除非死。”凰帝湊到墨雨樞耳邊低語,手中撫摸她發梢的動作極儘溫柔,墨雨樞卻能想象得到凰帝冰冷的眼神。她不安地掙紮著,張開嘴,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可是她拚命地想要說話,她一定要問,哪怕得不到她想要的答案……

墨雨樞抓住了凰帝的手,在她的手心寫下兩字:“為何?”

這兩字中包含太多的意味,為何要娶她為後,為何要這樣對她,為何不讓甘晴的人將她拉到城外一埋了事。她有無數的不解,無奈不能一一問清。

然而凰帝卻沒有解答,隻是站起身,從她身邊離開了。墨雨樞徒然伸手一抓,也隻抓到手中凜冽的香氣。

作者有話要說:

☆、金簪

雪又下大了些,紅燈籠上也積了雪,被火光一照,顯出喜氣而冰涼的橘黃色來。

王畿皇宮前的大路上,來看熱鬨的百姓擠在道路兩邊,伸長了脖子要看載著皇後的翟車。然而他們的臉上,多少都有些疑惑的神色。

迎%e4%ba%b2被凰帝臨時提前了一天也便罷,居然沒人知道這皇後是什麼來頭,隻猜測不是王畿中的官宦之女,也許是個諸侯國中的平民女子。

天方蒙蒙亮,聽得遠處鼓樂之聲,輅車同儀仗、衛隊浩浩蕩蕩地過來了,旌旗在寒風中獵獵飛揚。女官和侍從在前引導,使臣和朝廷重臣也騎著馬,簇擁著皇後所乘翟車,而翟車之上,裝飾著黃金的車飾與鳥類華羽,朱紅布幔遮得嚴嚴實實,無從看到皇後的麵容。

也許是由於時間倉皇提前,這隊伍近看來頗有幾分狼狽:有的使臣大概是睡夢中被叫醒去奉迎皇後,衣服沒穿整齊,還有人跑得太急,鞋子都跑掉了,此刻隻光著腳,還有女官頭上簪著的花歪了,也渾然未覺,簡直不像迎%e4%ba%b2的,像是打仗回來。

而在皇宮大殿之中,等候的賓客和使節也是大眼瞪小眼,卻隻敢偷偷去看禦座上頭戴冠冕的凰帝,不敢交頭接耳半句。

凰帝我行我素是出了名的,不過連大婚都這般馬虎,既未提前冊封,朝野上下竟無人知曉皇後的名字,又亂改婚期,讓眾人難免有些微詞。與此相較,女帝迎娶女後倒顯得微不足道了。

隨著天色漸亮,雪越來越大,雪片有拳頭那般大,從正殿的門外望去,天地都是白茫茫一片。

翟車到後,眾女官隨即將皇後迎出,引著皇後往殿中走去。皇後身著褘衣,頭遮紅緞蓋頭,看不清麵容,一手持金如意。賓客列坐大殿兩旁,氣氛雖喜慶,卻帶些古怪。王畿中的臣子,好奇為何若相甘晴未在場;諸侯派來的使者,都瞧著豳王的使者竊竊私語,因為豳王的幾名使者個個鼻青臉腫,神色古怪,好像剛被人揍過一頓。

女官攙扶著皇後至凰帝階前,示意她跪拜。皇後卻杵在那裡,一動不動。無奈何,幾名見狀的女官過去,硬把皇後給按在地上,勉強對著凰帝磕了個頭,也不呼萬歲。凰帝並未計較,施施然下座,%e4%ba%b2自攙扶著皇後至宮內搭起的帷帳中去飲合巹酒。

喜秤挑落紅緞的蓋頭,墨雨樞用力眨眨眼睛。這些日子以來,眼前都是吞噬一切的黑暗,隨著盲藥的藥勁慢慢消除,似乎有了些微弱的光感,紅燭火光在朦朧的視野中竄動,而距自己不足兩尺的地方是凰帝這個女人笑盈盈的臉,容光煥發。

墨雨樞的眼睛還有些難受,不能久視。於是她閉上眼睛,不想去看凰帝那張得意的臉。↑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入夜了,眾賓客不少推%e8%84%b1不勝酒力告退,一時間殿中冷清了許多。大雪應景一般,又下大了。幾名宮女湊在牆根處小聲說著話。

“哎,喜秤可是你遞過去的,你一定看清楚皇後的容貌了。怎樣,她生得如何?”

“生得還不錯,隻那一眼,我也看不清。不過,底下不是都傳開了麼,皇後又啞又瞎。”

“當真?凰帝怎會看上個瞎子?”

“我也不曉得。不過既然又瞎又啞,我們也沒必要怕她,伺候不周,她也說不出來。”

“說的是。”

宮女竊竊私語的聲音轉眼就被淹沒在風雪聲中。墨雨樞呆呆坐在凰帝寢宮的床榻上,仰頭望著梁上結著的紅綢。

儘管眼前還有些模糊,寢宮中鋪天蓋地的紅卻讓她的眼睛有種被刺痛的感覺。城門前懸掛的大紅燈籠,俞靈犀的頭顱……墨雨樞感覺到淚似乎流了出來,慌忙用衣袖擦擦,然後摸索著把金簪從頭上拔下來,偷偷握在手心。反正皇後滿頭的珠翠,少支金簪,也不會讓人察覺到。

凰帝走進來時,龍鳳雙燭正靜靜淌著蠟淚,墨雨樞卻伏在床榻上睡著了。凰帝輕笑,墨雨樞頭上還戴著沉重的鳳冠,不知道怎麼還能睡得著。她走過去,將墨雨樞扶起來,又為她卸下鳳冠,又把蠟燭拿近了,就著火光細細去看她。

墨雨樞嘴%e5%94%87緊緊抿著,閉著眼睛,也不動彈,任由凰帝上下其手,一看便知是在裝睡。凰帝見她臉色蒼白,睫毛在麵上投下淡青的陰影,妝也花了一些,大概是哭過,心中反而生出些憐惜來。暗想所謂洞房花燭夜,對她溫柔些好了。

當真正的%e5%90%bb落在臉上時,墨雨樞猛地睜開眼睛,再裝不得死人了。如果之前的事情她可以騙自己都是假的,都是在做夢,那麼現在,噩夢成真,她無法再騙自己了。

凰帝身上的香氣讓她眩暈。就連豳王身邊打扮最妖嬈的姬妾,都沒有將自己弄得這麼香,仿佛深吸一口,都會沉醉其中。墨雨樞右手放在身後,攥緊了手心的金簪,鋒利的那頭深深戳入肉中,讓她稍微清醒了些。

方才她一直都裝睡,做出柔順逢迎的模樣,好讓凰帝減輕戒心。她本來是打算用這簪子自戕,然而讓她沒想到的是凰帝緊接著就急不可耐一般,整個人都伏在自己身上,墨雨樞向後一仰,兩人整個都倒在床榻上,她被凰帝壓得嚴嚴實實,簪子竟不知往哪刺去了。

既然無法自戕,索性就刺君好了。墨雨樞眼見凰帝的臉都快要黏到她臉上了,手似乎也不太規矩地從領口探進去,心裡一橫,舉起手中金簪,朝凰帝後心一刺。

凰帝反應極快,手向後一抓,拖住墨雨樞的手腕,將她往地上一擲,整個動作行雲流水,讓人疑心凰帝是不是早就排練過數遍。墨雨樞隻覺得手腕處傳來鑽心的疼痛,呼不出聲來,隻從額上往下落著冷汗。

凰帝冷冷笑出了聲,卻還攥著墨雨樞的手腕不放,也不讓她逃。凰帝的笑聲聽在墨雨樞的耳中,似地獄而來的催命咒。分明方才是有尋死的決心,此刻也嚇的兩腳發軟,隻想離眼前這女人模糊的身影遠一點,越遠越好。

“你在阿召身邊做事時,還乾刺客的勾當嗎?”凰帝空出的那隻手就掐住墨雨樞的脖子,逼迫她仰起頭來,“像你這般最為拙劣的刺客,阿召豈能容你?”

隨後凰帝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