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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草覓天涯 月光船 4244 字 3個月前

,怒道:“養傷就好好養傷,傷口最怕沾染不乾淨的東西,將軍你弄這麼個活物整天撲棱,乾淨的了麼!這讓人怎麼放心拆開繃帶,傷口老這麼裹著不是個事。”

“這不是在窗戶外頭麼,關上就沒事了。老一啊,公子我養傷養得都快憋出病來了,還不許養個鸚哥兒麼。”小世子無辜道,“菲菲趕緊幫我關窗,不然老一把我的灰衣變成火烤灰衣,我現在連跟他決鬥都不成。”

不用菲菲動手,老一帶出來的小徒弟礞石已經很是迅速的將窗戶關上了。

老一哼了聲:“堂堂將軍跟軍醫決鬥,這話說出去也不知打了誰的臉。”嘴裡不饒人,手底下輕之又輕地,一圈圈解下小世子頭頸肩膀小半個上身的繃帶,露出一塊塊貼肉的藥巾。

在臨近解完的兩三圈繃帶上,便是漸漸加深的紅黃黑痕跡交錯,漸漸有些粘連,更不用說在創口上黏貼皮肉的藥巾,若是硬揭,必定連肉一並撕下來,老一隻能拿沾了烈酒的細布,一點點浸濕以便取下藥巾。那烈酒沾到創口,燒灼疼痛彌漫成一片,小世子咬牙忍著,菲菲在旁心疼地給他揩汗。

藥巾一塊塊取下,小世子整張右臉自顴骨以下,右邊脖頸及右肩連帶小半個右%e8%83%b8,淨是一塊塊的紅白筋肉糾纏,十分猙獰,左手五指根部幾乎粘連到一起,是後來被硬生生掰開的。周身其他地方燒傷都好得差不多了,左手以及右肩這一大片兩個月還沒有完全收攏的創口顯然更為嚴重,即使痊愈,破相也在所難免。想想少主原先的美豔,菲菲每一次見到換藥巾,就惋惜一回。就連給老一打下手的小徒弟礞石,眼裡也是淡淡的惋惜神色,而更多的是欽佩——不是每個人都敢衝進火場救同僚的,馬賊燒的不是一間屋子,是一片樹林!

隻有小世子知道自己沒有救同僚,他是去殺人拿情報,但是對外穩定軍心,必須有個說法,被他“救出”的隻是一具屍體。

臉上肯定破相,惋惜是有的,後悔是沒有的,一直不敢回洛城,並非猶豫不決,隻怕家裡心疼。況且他還有要事,務必%e4%ba%b2力%e4%ba%b2為去驗證,無法向旁人透露半分。

——畢竟,那事匪夷所思,連他都是三天之後才敢承認,匪論他人。他確實一天也不想耽誤,隻是……

第三十六章 必須吃醋

大%e8%85%bf為兵刃所傷,幾乎紮了了對穿,行動不便,這還算輕的。右肩卻是被燃燒的樹乾直接砸中,除了燒傷,外傷還有骨折,幸好沒有戳破皮肉,正骨後養了兩個月。為了不妨礙日後舞刀弄槍,右手仍然是不能動。左手亦因燒傷未愈,無法握筆。至於內傷,現已漸漸痊愈,但仍需靜養。

奏折家書可以口述找人代筆,而此事必須隱秘,完全不好教第二個人得知,隻能慢慢養身體,以期見麵詳談。

小世子的目光仿佛透過窗,直直落在那隻瞎眼鸚鵡身上。

檢查過傷口換完藥,老一告辭,小世子叫菲菲順便把自己書記官找來,寫回信。

給皇帝的奏折容易,說自己臉上有傷,王妃王姐一見必然大怒,皇上深宮依然無法安生,是以在沒想到可以委婉進言的辦法之前,暫時先不回洛城;給王妃的回函也簡單,因為受傷,此仇不報非好漢,一定要再打次勝仗才班師。

當然,少不了給風魏二人的批示。

王謝拜訪雷家,去時急不可耐,回時興致勃勃。他切切實實診出雷少夫人是喜脈,暗暗算計,果真和燕華驟然死去的那日,天數相差無幾。

一想到雷少夫人肚子裡會是小小燕華,就忍不住翹%e5%94%87微笑。

——誰也不知,王謝對燕華偏執得幾近瘋狂,前後兩輩子,幾十年!

晚間哼著小曲兒,給小康測試眼窩深淺輪廓。

“楊柳兒活,抽陀螺;楊柳兒青,放空鐘;楊柳抽絲,踢毽子;楊柳兒發芽,打拔兒……”

這小曲兒還是他跟燕華學的童謠,每次燕華哄小康都唱。

小康跟他一起哼哼,隻有當他觸及眼窩的時候會彆扭揮小手不讓碰。

“乖啊小康,爹爹給你弄一雙眼睛。”

“眼睛?沒有!”小康伸著手,撲騰到王謝臉上,“咧咧,有!”

“爹爹有,過兩天小康也有。”

“有!眼睛!”

次日接著玩“摸摸猜猜”的時候,小康就叫:“眼睛,有!”

風依涵不以為意,應道:“喔,好啊,在哪裡?”

“咧咧,咧咧!有!”

“你爹爹說有是麼?你有個好爹爹啊。”

“好咧咧!”小康咧開小嘴兒笑,露出一口未長齊全的小白牙。

果然過不幾日,裴回抱著沐浴完畢的小康來到書房,看到書房之內一件格格不入的物事——黃楊木雕三層疊放梳妝匣,匣子四壁浮雕行書。

王謝哄了小康幾句,輕輕碰碰他癟塌塌的眼皮,讓裴回將他放在大大的書桌上,囑咐不要動,自己起身去洗淨手。

他起身動作,小康便歪著頭安靜聽著,手指頭緊緊扣著桌沿不放:“咧咧?咧咧?”待王謝拿過梳妝匣往桌上一擱,小康主動爬過來伸手去摸。

“叫爹爹。”王謝捏捏他小臉,知他看不見要多說話,“這個匣子是你的,現在你還小不會用,爹爹慢慢教你,你將來要自己會用才行。”一邊說一邊手把手教他怎麼打開。

“硬硬!涼的!”說著又張開小嘴,要扒著啃。

“這個硬硬涼的啃不得,來摸摸罷,方方的,大大的,木頭做的。敲一敲,咚咚響。凸出來的是字,小康以後要學寫字。這裡能動的圓圓的是銅環,敲一敲,聲音和木頭不一樣吧?勾住銅環,拉開是抽屜,有扁扁的,有深深的,裡麵放很多東西。”

“好多!硬硬!涼的!”小康往裡摸。

“對,摸這個,這是圓的,這個是長方的……”

小康一樣樣摸完,安靜靠著梳妝匣不出聲,王謝支起梳妝匣鏡架,自小抽屜裡取出一隻三寸見方盒子,打開來放在桌上,裡頭是一對兒純白的扁珠——義眼球,又取出一個宛若香粉盒的圓形帶蓋小碗,打開,裡頭七分滿淺得幾近透明的液體,微微掛碗壁,看著比水粘稠些許,飄著藥味兒。最後掏出一套精致工具。

將義眼球在小碗裡滾了一圈,扒開小康眼皮,嵌進去,調了調位置。“涼!”空蕩蕩眼窩忽然填進冰涼重物,小康伸手去摳,“涼!”“對,這是義眼,從今天開始就要每天都涼一下,慢慢就會熱了。康兒年紀還小,骨頭還未定型,用義眼撐著眼眶,將來長得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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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受!”

“刺刺的?還是涼涼的?”王謝一邊問一邊調整義眼球位置,他並不指望小康明確說出哪裡不舒服,問話不過是分散小康注意力,幾乎全憑自己觀察做細微調整,又叫裴回去洗手,過來放另一枚眼球,給他解釋,世人往往認為義眼球滴溜圓,其實不然,義眼並不是填個圓球而已。眼睛轉動全憑眼窩內細小肌肉,不規則的扁球更能契合肌肉的動作,義眼才會像常人眼睛一樣轉動有序,而不會滴溜溜亂轉,弄得瞳仁一個向上一個向下那麼詭異。

裴回認真學著王謝動作,小心翼翼。王謝教他如何憑感覺確定眼球合適程度,裴回初次上手,戰兢兢動作著,將瞳孔對準後,退後一步打量,自己都嚇一跳:死白死白的大眼仁兒,看著嚇煞人。

小康伸手去揉眼睛,王謝手腳輕快地將眼球取出來,拿過細細的描線筆在上麵勾畫幾下,在工具裡挑出把小銼,各處磨磨,又拿砂紙打磨光滑,用清水衝去碎屑,再次往小碗裡滾一圈沾滿粘液,往眼窩裡按進去。

“小康乖乖坐一會兒,馬上就好。容翔今天帶小康做什麼啦?跟‘小可’玩的好麼?”王謝半蹲,嘴裡說著話,左手兩根指頭扒開小康眼皮,右手執筆在紙上勾勾畫畫,片刻後一隻眼睛躍然紙上。緊接著另一隻眼也如法炮製,這是根據臉型眼眶的樣子,準備在義眼球上畫出瞳仁,看著逼真些。

小康咿咿呀呀的,自然想不到這麼長遠,隻是眼窩裡有東西感覺不舒服。

——等到後來義眼球畫好,填進眼眶,小康一臉不耐煩的小模樣,除了雙目無神,看上去竟和其他幼童一般無二。甚至由於他相貌九成九隨了父%e4%ba%b2,實在俊俏得很。

拿到小世子回函的是阿魏。畢竟風依涵有個學生的身份,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王大夫對自己管得很鬆,還要裝裝樣子才行。

兩個人都信心滿滿,準備讓對方給自己收拾一年內務諸如浣衣縫補之類,因此約定有回函必須一起看,是以阿魏收起書信,跑到莊外找個沒人處,舒展筋骨練練功夫。這次他特地施展了一套拳腳,喚作“沾衣十八跌”。

至於風依涵,雖然沒空把衣裳弄得全都是灰土,卻也早早就積攢了四五套褻衣*雙布襪子。

兩個人湊到一起看批示:“甚好,勉之,期不止。”

——啥意思?沒說殺也沒說不殺,不過這口氣不像是不高興。

風依涵高高挑起眉毛,扇子點著紙麵:“看到沒,少主說‘甚好’,這就要我們照顧小世孫!小可贏了這一局,你去好好洗小可的襪子,記得打兩遍皂角。”

阿魏不服:“明明是少主是在褒獎我們發現小世孫可疑,‘勉之期不止’是要我們繼續監視!你趕緊去給我洗衣裳才對。”

在同院住的另外兩位先生,當夜感覺這房子牆壁有點不結實,第二天出門一看鄰居,那小廝大熱天戴了頂帽子,說話都不肯抬頭,而那主人手裡拿了一把扇骨足足一尺五寸長的大折扇,展開來完全擋住了臉,走路有點瘸。

那日兩個人都將對方打成了烏眼%e9%b8%a1,仍然不能判定誰輸誰贏,於是想出新主意,各自按自己的意思寫密報,一並呈上去,看看小世子究竟是什麼個意思。

當然,無論是“照顧”還是“監視”,都得記錄王大夫和小康的一言一行,隻是側重不同而已。

風依涵的密報裡麵五成寫他如何哄逗小康,陪著玩了什麼遊戲,小康學會說什麼句子,走路搖搖擺擺如何可愛之類,四成寫大夫如何照顧小康,如何醫德高尚,一成寫大夫日常生活;阿魏的密報不一樣,五成寫的是王大夫如何跟小康交流,四成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