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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草覓天涯 月光船 4263 字 3個月前

黑布去掉,燈火通明,房間簡陋,稍嫌冷清。

男子站在床邊,雙手環%e8%83%b8,眼神充滿憐憫和幸災樂禍,打量他一眼,目光示意他看身邊。

蘇文裔羞愧得恨不得自己把臉再蒙上。

他清清楚楚看到,站在一旁那個,抱了自己一路的人,自腰腹處至褲%e8%85%bf鞋麵上,淋淋漓漓,儘是水漬。

連袖管也沾染了。

那人身上飄著淡淡的不那麼好聞的味道,漸漸擴散開來。

蘇文裔無力長歎,他尚控製不住前後二竅,而今日晚間喝的是粥,還有一大碗湯藥,在中途的時候他就覺得下`身……而且還是在彆人懷裡!

男子更得意了,嘴角微微上挑,也不說話,不住望向門外。

——他自忖堂堂白虎莊少爺,殺人簡單,放火毀掉痕跡也容易,折磨一個廢人?還真不屑。

“歐真,這麼晚約我做什麼?”女子稍顯不悅的聲音響起。

熟人!蘇文裔瞪大了眼睛,這聲音儼然是他老主顧。

“佳佳,我可是幫了你一個大忙,我把你心上人帶來了,你看——”那男子回頭笑道,帶著炫耀,讓開了身子。

“什麼心上人?你再胡攪蠻纏——蘇……”

進屋的女子正與床上的蘇文裔打了對眼,先是一怔,立刻怒道:“歐真,你什麼意思!蘇少掌櫃病著,趕緊把人送回去!”

“送哪裡?你不是喜歡他,又怕他拖家帶口麼?我一把火把他家連他老婆他爹他媽都燒了,他現在孤身一個,隨你怎麼喜歡,帶到哪裡都行……”

——什、麼!

蘇文裔目呲俱裂,急怒攻心,本就病弱的身體一口氣上不來,瞪著眼睛昏過去。

那女子,便是景秀樓大批采辦首飾的管事胡小姐,也是曾經愛慕於他的胡佳,胡佳見蘇文裔昏迷,忙上前兩步查探,扭頭對著歐真怒道:“出去!”

“佳佳,你難道不該是感動,然後跟我以身相許麼?”歐真愕然,捂著心口哀怨道。

胡佳氣的%e8%83%b8口連連起伏:“好、好!那我和他出去!”說著彎腰去抱蘇文裔。

“彆彆彆,怎麼可以勞動大駕,你們先聊著,聊著啊,玩得痛快點,我明天再來找你。”

歐真走了,胡佳皺著眉,開門叫了兩個下人,一個去照顧蘇文裔,一個去請大夫,順便把她的通信鷹帶一隻來,打算問問姐妹喬小橋,歐真今天怎麼發狂了。

歐真也拿了一隻通信鷹,愁眉苦臉的寫:“小喬兒,這個禮物你姐姐不喜歡啊。”

收到兩隻信鷹的喬小橋回複胡佳:“我去查查,順便看看春城動向。”回複歐真:“大概是送禮物的時機不對,少爺可裝作愛屋及烏,慢慢博取姐姐歡心。”

放飛信鷹,喬小橋蹦蹦跳跳回了自己閨房,水紅色幔帳之內,躺著一名全身捆綁,奄奄一息的女人。

“……雖然血液蒸騰,畢竟留有痕跡,銀針插入腹部不變色,非是常見毒藥。取出脾胃內積物,用我自家驗毒的藥膏試驗,藥膏也不變色,這也非是用過迷[yào]的征象。而四肢肌肉並無捆綁撕裂,也不是被綁。不用繩索束縛人,也不用藥,查探心臟血液堆積較多,如果不是生病,便是被點了%e7%a9%b4道。而且胃腸中食物尚未完全消化,大約是晚飯後兩個時辰,才遭此大難。”這邊王謝驗完屍體,確定是火燒時人仍然活著,但是處於昏迷,並非由於藥物所致,而是有人使了截脈手法,甚至推出了大概火起時間。

——仵作終於知道遇上行家裡手,眼神變了。

——司馬弓眼睛發亮。

第廿一章 繼續瑣碎日常

從義莊出來,王謝立刻把罩衫%e8%84%b1了,蒙麵白布扯了,團吧團吧都給燒了。拿酒擦了手臉,又在道旁扯了幾把蒲公英葉子,揉碎,擦手。

司馬弓暗道這也太熟練了,他第一次到義莊若不是仵作指點,也想不到這些,尤其是拿蒲公英擦手。因為雙手翻弄屍身,沾染的臭味實在濃厚,一時消散不去,隻有經驗豐富的老仵作,才會扯些有味道的植物擦拭雙手,以去掉那股令人作嘔的味道。

王謝確實有能耐,裡正曾經收過王謝的好處,在司馬弓詢問時更是撿著好話說,連編都用不著編,街頭巷尾各種說法都有,什麼浪子回頭啦,什麼仙人托夢啦,什麼臥薪嘗膽啦。關於種種解釋王謝隻認同第一個,不過隔壁雷衍水經常搜羅他五花八門的傳言,拿他打趣,他也學給燕華聽,圖燕華一笑而已。

進城後和司馬弓分開,王謝先奔了浴肆,泡得一身清爽才敢回家。義莊畢竟不潔,他更不想讓醫館沾上死人晦氣——到不是氣運的緣故,死人氣帶毒,散在空中,身體強健的人沾染後不一定有事,醫館人群往來,趕上個老弱病殘孕,害人家生病就糟了。

尤其家裡還有個燕華,能讓燕華嗅到死人味兒麼?

舒舒服服浸在滾熱浴池中,既然沒有蘇文裔的屍體,人就可能還活著,王謝這心就寬了不少,而且王謝查看屍體牙齒,發現這兩名婦人一在花甲之年,一在中年,可能是蘇文裔的祖母及母%e4%ba%b2,他的妻子不知所蹤。如果是蘇家夫婦兩個人一起失蹤,蘇文裔活著的可能性就更大。

還有那個死去的無名氏……蘇文裔受傷,原因不明不白,雖說景秀樓有人出麵聲稱擺平了此事,焉知沒有人從中做些文章?日後多打聽些罷,該回家了,出門這麼久燕華又得擔心。

不過等王謝回到家以後發現自己才是白操心。

燕華忙著,幾乎是抽空才招呼他,正一邊哄著小康在自家那張大桌子上爬來爬去,一邊收拾桌上各種小玩意兒。

小康這幾天被王謝各種診治,漸漸有了些生氣,王謝不拘著孩子在床上,既然願意活動就活動吧。

燕華知道自己這輩子是沒有子嗣了,這幾日養小康,從一個氣息奄奄的小病孩兒,養成一個有力氣調皮笑鬨的小破孩兒,真是頗為喜愛。

因此他給小康買了不少小玩具,連同王謝之前給他買的消遣玩意兒都拿出來,堆在桌上讓小康四處爬爬摸著玩。哄小孩子挺讓人忘記時間,他算算王謝該回來,正要去迎接,不料此時小康手指頭被挫了一下,痛得抽泣,他隻好先哄。

聽到熟悉腳步,燕華不好意思笑笑:“少爺,抱歉有點耽誤,燕華這就收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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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謝見燕華被小康擾得稍微手忙腳亂樣子,暗歎,以後家裡千萬不能有小孩兒!

“一起來,你抱小康,我收拾桌子。虎峰還在家麼?”

“在容翔那屋裡,說是今天上午一定要練出個名堂,不然不吃飯。”

——林虎峰昨天下午和晚上確實開始跟著王謝學治傷,他隻想學幾種常用外傷急救之術,王謝先教他按壓捆綁止血,劃十字擠毒液,這兩樣甚是簡單,之後就請他剪了幾塊碎皮子,要求拿針線對齊縫好。

針呢,是隨便一根骨針,線呢,是從布上拆下來的線。王謝的理由是:野外受傷,東西哪有那麼齊備,自然要能隨手製作取用。

林虎峰再有力氣,掌握不了訣竅,一時也拿這針線沒轍。不是用力過猛骨針折斷,便是扯斷了棉線;不是戳不破皮革,便是一針紮到手指頭。待線在針上,針透皮革,可以縫製了,縫完一看,歪歪扭扭一道口子。

王謝評價,這麼個皮肉翻卷的縫法,是跟傷者有仇,怕人死的慢麼?

裴回昨天晚上看見林虎峰吃晚飯就心急火燎地回屋,不明所以。自己和燕華聊聊天,和王謝請教過問題,看看天晚該休息了,回房見林虎峰還抱著塊皮子在那兒縫,臉上表情怎麼看怎麼苦大仇深,於是建議不如先拿布料縫縫,熟悉一下手法。見林虎峰仍然抓耳撓腮,於是順便給對方演示了一下。

然後林虎峰就奮起學習了,先用普通針線布料,再換皮革,一上午終於找到竅門,中午吃飯的時候果然很得意拿著一塊縫好的皮子炫耀。王謝暗道這是可塑之才,下午便抓了籠子裡的一隻活猴,先灌下麻藥,在肉厚之處剃去毛發斬了傷口,讓林虎峰去縫合,雖然一開始有些生疏,好歹也是縫上了。

止血拔毒皮肉縫合的手藝都教會了,教接骨,接骨說完了,說昏迷,學會昏迷該怎麼檢查,還有溺水怎麼救,肌肉刺穿怎麼治,撕裂傷、踐踏傷……林林總總。王謝不講長篇大論的東西,他知道林虎峰隻要實戰能用就好,況且他也向來主張動手實踐,隻是可惜後園養的那些活猴子,一隻隻慘遭毒手。

燕華哄睡了小康,也靜靜坐在後園,麵帶微笑,聽王謝將林虎峰訓得頭頭是道。

燕華身邊是蔡安和——蔡大夫既然應允與王謝一起給燕華重續筋脈,自然要多多研究燕華這一雙手,在緩過旅途勞頓並熟悉環境之後,便開始孜孜揣摩。他本就對此道頗有研究,若非如此,王謝也想不起請他一起過來斟酌,最多不讓他師徒二人不再遭受噩運罷了。

那筋脈藏在皮膚之下,交錯糾纏光拿眼看看不出個子醜寅卯,必須慢慢地一點點摸索,蔡大夫還拿了兩支葉筋筆,調一赤一墨兩種顏色,在手上細細勾勒出線條,琢磨先動哪裡,後動哪裡,怎麼接駁,怎麼縫合。還好王謝平素雖然吃味,多為與燕華調笑解悶,故意為之,在正事上心如明鏡,才不計較蔡大夫今天摸手摸了多久,摸的是哪幾根骨頭,是拿哪個手摸,按揉了多少下,其間說了幾句話,燕華笑了幾次之類小事。

——不過燕華若不知道他這些小心思,又怎麼會就坐在後園他看得見的地方,讓蔡大夫診治?

蔡大夫是過來人,見王謝眼神一會兒溜過來一次,但笑不語,他也是很願意和燕華待在大庭廣眾之下誰都看得見的地方。還好他打發毛腳徒弟去給裴回幫忙了,要是被看見,自己晚上一準兒腰疼……

等裴回結束今日坐堂,回屋便被林虎峰一把抓過,攬著肩膀,炫耀般拿了件小物,樂哈哈地塞給他:“容翔容翔,小爺就是有能耐吧,看看看看!”

裴回端詳著巴掌大的%e4%b9%b3白色……掛飾?就是將兩塊一樣的皮子縫合,中間填點布料,訂了兩個紐扣當眼睛,下麵打了個結。“這個……是牛?”

“這是老虎!大老虎!你見過這麼威風的牛麼?”林虎峰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