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渺渺兮予懷 白小侃 4247 字 3個月前

肩膀:“你們之間本就是一段孽緣,早些分開也好。”

竟連旁人,也知他們這種情況必分無疑。不用誰明說,誰都知道他們分手是必然結局。他沉默片刻,忽然扶著老鐘的胳膊,將頭靠了過去,老鐘原以為他僅是傷心需要寬慰,怎料後來他已雙肩微顫,而自己胳膊上的襯衣正漸漸浸出濕意。

他活了大半輩子,頭一回看見這少爺哭,他究竟受了多大的傷,竟然會哭。那女孩兒對他來說,真就這麼重要?可不論多重要,倆人這關係是無論如何也無法靠近,老鐘由他枕著胳膊,拍他的肩安慰:“這事兒怪我,一切罪過都是我造成的,和你沒有關係,你們倆人僅是沒有緣分,你要想開些。”

他若是能想開,又何至於此,不過另一方麵倒是想開了,再接下來的時間,他幾乎把全部精力用來對抗秦孝,頗有一種因無後患而豁出全部的架勢。

因為溫渺,他原本很顧忌秦孝,怕他一個不高興把溫如泉殺害季淵的事兒捅出去,所以對付他時

有所保留,甚至因為快結婚幾乎放棄對付他的念頭,而如今,他再沒什麼顧忌。

玉淵潭還是老樣子,院裡的那棵老樹今年卻不再長新芽,小池裡的水清澈依舊,卻隻剩下零稀的幾尾魚。這地方已很久無人光顧,四下出奇安靜,他穿著合體西裝,閒庭信步踩著一地枯枝敗葉,直走了進去。

正對門的落地窗灑進一地陽光,靠牆的盆栽在晨風中微微顫唞,忽聞砰一聲脆響,接著是七零八落的破碎聲,季鄴南抬眼看去,原是倚窗而坐的秦欽,打碎了手中的瓷杯。

他轉眼看著蜷在輪椅上打盹兒的秦孝,那老頭兒似乎又老了許多,這大一動靜,隻微微掀了眼皮,立馬又睡著過去,生生隔了半分鐘才吃力地睜開眼,也不知道屋裡來了人,隻看著秦欽說:“又怎麼了?十天半月見不著人,好不容易見一麵,你不是訓我就是衝我發脾氣,到底為的什麼事兒?”

季鄴南走過去:“你做了什麼事兒還需要彆人提醒?”

秦孝一愣,轉頭看著他:“你怎麼來了?”

他笑,看不出真心還是假意,邊往沙發上坐邊說:“來看看你還活著沒。”

那倆人卻笑不出來,尤其是秦孝,重重咳了兩聲,整個人呈現病態的瘦,已近六月,他卻還穿著棉衣厚褲,等從咳嗽中緩過來時,眉已皺成一團:“我好得很,不用你操心,倒是擔心你,聽說你要結婚了,和你媽解釋溫家那姑娘的來曆了麼,前段兒還是秦欽女朋友,轉眼又要和你結婚,這姑娘的底細,你還是摸清楚些好。”

“這你放心,我不僅摸清了她的底細,連你的底細也一清二楚。”他拎起茶壺給自己倒水,直接挑明,“怎麼著啊,都彆裝了吧,你找人殺了我爸,我還供你吃喝給你地兒住,把你當老子一樣伺候著,這筆賬是時候算清楚了。”

秦孝呆了呆,麵色沉著道:“做人要首先尊重人,你說這些,有證據麼?”

季鄴南從%e8%83%b8腔發出一聲嗤笑,揚了下巴示意秦欽:“有沒有證據,你問他不就知道了。”

秦欽正出神,冷不丁被丟了一句話,頓覺莫名,他有什麼證據他怎麼會知道,但他智商很高,立馬就明白了季鄴南什麼意思,這人是想挑撥離間呢,殊不知他本身就和秦孝關係不近,他想給秦孝弄個內憂外患,殊不知這父子倆早就因為他而內憂外患。

一提到秦欽,秦孝果然不禁激,藍灰的眼珠瞟過去,那意思是你又和我對著乾。秦欽摸了摸耳廓,開口是萬年不變的波瀾不驚:“這我可不清楚,你得罪太多人,總有露出馬腳的時候,人手裡有證據也很正常不是。”

秦孝被將得一口氣喘不上來,又連續咳了好一陣。這時的季鄴南,雖無他殺掉季淵的真憑實據,卻掌握不少他貪汙受賄洗黑錢的證據,他以這些為把柄,調動了幾個和秦孝走特彆近的人,卡了老先生的各種政策待遇,幾乎完全把他孤立起來,他找不到援軍,又不了解外麵的形勢,%e4%ba%b2兒子也不幫忙,顯得十分被動。

最後季鄴南拍了拍%e8%85%bf上並沒有的灰塵,道:“這是我最後一次來看你,畢竟認識這麼多年,總該有個道彆,我知道你是一大樹,輕易動不了你,但再大的樹都有老的一天,你已經不年輕了,好自為之。”

說完便走了,出了大門卻被人叫住,他在陽光下微眯了眼看過去,隻聽秦欽帶了笑意恭喜他:“新婚快樂!”

他也笑,極不屑的樣子,說:“你倒大方。”

季鄴南指的溫渺,秦欽自然清楚,卻更願意誤解,這狀況他怎麼能不大方,他倒是想十分不大方,隻怕會把那人嚇到十萬八千裡之外,所以還是大方點兒吧。

那時候他以為他們已經結婚,知道真相是在和季鄴南見麵的第二個星期。當時的他剛講完最後一堂課,收拾課本慢條斯理走出去時,碰上等待已久的溫渺,他從未見過那副模樣的溫渺,即使在過去那一段她最煎熬的日子,她也沒有如此頹廢過。

不僅蓬頭垢麵,還骨瘦如柴,兩隻眼睛凹陷,再沒有往日的神采,她仿佛陷入極大的困境,透露出想儘辦法都無法逃%e8%84%b1的絕望。看見他的刹那,那雙乾涸的眼睛再也浸不出濕意,隻呆呆望著他,說:“秦老師,你幫幫我。”

他帶她去附近的茶園,連書本都來不及放下,倒了熱茶又叫來點心,她雙手捧著茶杯,似要索取更多溫暖,一雙手乾癟粗糙,像吸毒慣犯。她坐了好一會兒,才斷斷續續把近來的事情全盤托出,秦欽驚訝無比,那天在玉淵潭看見季鄴南隻覺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是哪不對,沒想到竟是因為這,他把那日在陽光下他極度不屑的笑容刻在腦子裡,原以為他每逢那副模樣皆是因為自信,卻不曾想過,他僅是因為傷心。

“我該怎麼辦?”溫渺看著他,像看著懸崖上能救人一命的稻草,“我忘不了他,我真該死,用我爸的生命去賭他的決定,我知道他不會放過殺父仇人,卻愚蠢地勸自己去相信他,相信隻要他足夠愛我,就一定不會報仇,所以那晚我哪兒也沒去,什麼也沒做,結果我賭輸了,我爸死了。我該恨他,應該恨不得殺死他,實際上我也的確恨他,可到頭來我發現還是很愛他。”

秦欽凝滯片刻,巧%e8%88%8c如簧的他頭一次無言以對,這一切歸根結底都是秦孝的錯。他衝溫渺點了點下巴,溫渺這才端起杯子喝水,他緊接著拎了茶壺給她添水。

“要是不顧一切和他在一起,你會良心不安,一輩子活在對你爸的愧疚中?”

她狠狠點頭。

他又說:“可對他來說也一樣,他早知你們父輩的恩怨,卻從沒打算放開你的手,即使有過掙紮,他也沒有和你說過分手,你說他沒你愛他多,埋怨自己因為愛他而失去一切,可他那麼愛你,又得到了什麼?”

她楞了楞,語氣充滿好奇:“你怎麼回事,你不是最反對我和他在一起嗎,怎麼這會兒又替他說話了。”

他揚了揚眉,雲淡風輕道:“我幫理不幫%e4%ba%b2。”又問,“這事兒罪魁禍首是我爸,你反跑來找我傾訴,你不恨我?”

她說:“我知道你是好人,罪魁禍首是你爸,又不是你,為什麼要恨你。”

他笑:“那你為什麼恨他?”

“那不一樣。”她說,“我又不愛你,自然談不上恨。”

他被點醒,總結道:“愛情果然讓人變得小心眼。”

零零散散說了一堆,溫渺心情好了許多,接著把話題轉向他:“你喜歡上誰了?”

他故作驚訝:“誰?我怎麼不知道。”

“少來!”她說,“你這樣子一看就春心萌動,彆想蒙我,我可是過來人。”

他笑,四兩撥千斤般地轉移話題:“你找我就為了說這些?可說完依舊不管用,該痛還得痛,怎麼辦你想好了麼?”

她咽下一口水:“這不專門找你想辦法來的。”

“不如這樣。”他說,“你跟我結婚,既能徹底擺%e8%84%b1對他的依戀,也能斷了他對你的念想,至於其他的,都交給時間去解決。”*思*兔*在*線*閱*讀*

溫渺驚訝得張大嘴:“那……你怎麼辦?娶一個你不愛的人,不後悔?就算現在不後悔,保不齊隨後遇上心愛的人,那不得悔死?”

他笑:“就半年怎麼樣,半年之後不論你忘不忘得了他,我都放你走。”

溫渺不解:“你圖了什麼?”

圖了什麼?他雖是朋友眼裡的聖人,卻也有私心的時候,還能圖了什麼,他想試著以常人眼裡的正常方式去愛一個常人能接受的女人,如果不成功,或許還能刺激季鄴南把溫渺搶走,這樣以來,雖然自己得不到什麼,至少他幸福了。

可說出口的話卻變成:“我們是朋友,我爸把你爸害成那樣,你至少給個機會讓我贖罪。”

第六十四章

那時的倪家已經搬走,民族園路他們住的小區已拆得麵目全非,她也搬了,帶著不多的家當,在新博物館附近租了房子,每天按點上班,全部精力投入在工作上,白天還好,到了晚上經常徹夜難眠,或者從夢中驚醒。

倪翼媽經常來看她,他們家的小寶貝上了幼兒園,大部分時間都是倪翼媽負責接送,上下學時不時要繞個彎到她那裡看一看,日子過得還算平靜安穩。

飽受折磨的僅是她的一顆心,每想起季鄴南的種種,總是痛得生不如死,剛開始她也以為時間是治愈一切的良藥,可現在越來越感覺,有些病是治不好的。

而季鄴南和她相比,好不了多少,麵上仍是雷厲風行的領導,到了夜深人靜就變成孤寂的幽魂,像大海中沉淪的浮萍,身體隻是一擺件,坐在溫暖舒適的屋裡,心卻在荒郊野外飄零。

這麼多年秦孝造孽太多,真追究起來,他犯的各種事兒數不勝數,老鐘平均兩三天都要向他彙報事情的進展。

這段時間幾乎每天空氣中都浮動絲絲熱氣,微風拂過,一陣涼爽,夏天又將來臨。老鐘捧著藍色文件夾站在辦公桌旁,認真而又小聲地宣讀關於秦孝的檢舉材料,讀到最後,說:“該有的都有了,這些證據,隨便兩三條足夠他吃一輩子牢飯,你看什麼時候合適,把這東西交上去?”

他坐在大班椅上,桌前擺了幾份文件,手邊是杯綠茶,窗沿的藤蔓綠汪汪,新生的嫩芽似要滴出水來,他喝了一口茶,問:“西二環那博物館怎麼樣了?”

老鐘凝思幾秒,道:“你說的是原計劃蓋在三環東南麵那博物館?”

他點點頭。老鐘看著他,麵露難色,說:“那地兒半月前已初步投入使用,還有基本設施尚未完善,目前看著挺好,但那些材料和交上去的協議書有出入,說的是進口材料,結果全是二手市場淘的,成本和市價差了好幾倍,那質量就不用說了。那地兒本是秦孝那老東西借權位要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