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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王 江亭 4264 字 6個月前

玄乙為他整理好了袖子和蔽膝,讓他轉一圈看看效果:“你能體恤民情、與民共苦,我們這些高高在上的仙人,反倒要向你多學習。”

鵠仙這時候奉了玄乙的頭冠過來,要給玄乙梳頭戴頭冠。

“我來吧。”同印接過了鵠仙手裡的梳子,站在上神的背後為上神梳頭發:“師尊的頭發是用什麼養的?又黑又滑,真好看。”

玄乙看著鏡子裡的他:“也許是洗頭發的水好一些,用的都是靈泉水。”

同印也在鏡子裡看向上神,目光相撞,他心跳不穩先把視線移開了:“噢。”

上神仍然微笑:“我讓你回來的時候想,要什麼賞賜。你可想好了?”

同印心裡亂,突然又被問起來,哪裡想得起來。

他眼神在四處一掃,就見到梳妝台子上麵放著一塊帕子:“師尊隨便賞些什麼都好。要不就……就那塊帕子,不是什麼貴重的物件吧?”

玄乙拿起那塊帕子:“你喜歡這個?”

同印低著頭隻顧梳頭發,沒有多想:“嗯。”

“可這是我用過的。你想要帕子,我給你一塊新的吧。”

“無妨,就……就這塊就好了。”

玄乙把帕子遞給他,開他的玩笑:“你也不想想,我是要連著鵠仙一起賞的。你隻是討了一塊舊帕子去,一會兒我讓鵠仙說她想要什麼,她就算真的有想要的東西,恐怕也不好張口。”

同印沒有想到鵠仙,真的有點慌,要開口解釋。

反倒是鵠仙在後麵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師尊不要打趣他了,一會兒他真的信了。”

玄乙這才把帕子塞進龍王的手裡說:“好了。你想要,就給你。”

同印終於反應過來,手裡攥著帕子,那帕子上還有上神的手溫和空對月的香氣,他縮著發紅的脖子,仿佛耳朵也冒著熱氣。

等衣服換回來,鵠仙把衣服拿下去,同印才把心思放回到正事上。

“關於同征和商音,弟子心裡有個猜想,師尊想不想聽?”同印見室內沒有其他仙人了才說。

玄乙點頭示意他繼續。

同印先把和同泰去瑤池的事情說了:“我覺得,也許帝君就是商音的‘客人’。王母讓商音招待過帝君,所以帝君才會和商音私教篤深。”

玄乙其實也想到了:“就算王母利用仙女們待客,甚至討好天庭,以維係關係,如果仙女們是自願的,那我們這些旁觀的就不好說什麼。”

同印進一步:“那有沒有可能……仙女們不止賣藝?”

玄乙皺了皺眉:“這樣的話不要說。你沒有證據,對仙女們就是不尊敬。”

“我沒有對外麵說,隻是師尊麵前才說。”同印也知道自己這麼說不妥:“師尊你想,從來沒聽說帝君特彆喜好音律,所以他和商音不可能是因為音律結下的深厚交情。那還能因為什麼呢?那份禮物,明顯還是為了討好商音而選擇的,堂堂帝君為什麼要討好一個瑤池的普通仙女?他的心思難道不是昭然若揭?”

“仙女們小的時候,用才藝招待客人,幫助維護王母與各族的關係,等大了,出落得楚楚動人,由王母推薦給一些貴重的客人,客人如果真的想要,仙女們自然也會獻身。商音就是被帝君看上,有了親密的關係,帝君才可能給她送厚重的禮物。”

“商音兄妹在天界沒有其他親眷,又不是出身仙家名門,是凡人苦修登天的,本就無依無靠,商音若是背後有了帝君,想必日後的前程和生活都會好很多。她本來是想給自己掙個好的出路,隻不過,帝君肯定不會給她名分的,更不會認真對待她。”

“這些事情大約就發生在去年七月左右。事後,同征知道了,對帝君的態度很憤怒,他原本就不想讓妹妹獻身帝君,寧願自己供養妹妹一輩子,為此,兄妹吵過架,因為這些事情不方便在信裡寫,怕留下證據,於是很長時間沒通信。帝君和王母則擔心同征鬨事,把瑤池的秘密宣揚出去,於是就乾脆逼死同征......”

玄乙終於打斷他:“逼死了同征,他們就不怕商音會玉石俱焚?”

“照你所言,商音真的得到了帝君青睞,王母和帝君必定對她多加關照,對同征更應該籠絡安撫為主,為什麼一定要逼死同征?這時候同征死了,商音難道不會懷疑他們?難道逼得商音和他們拚命,不也會鬨大事情麼?”玄乙的聲音嚴厲了起來。

同征覺得商音可能受到了王母和帝君的蒙騙:“也許仙子不知道是王母和帝君......”

玄乙繼續:“再有,同征如果早知道瑤池是這樣臟汙,他怎麼可能讓商音一直留在瑤池?哪怕他來求我出手幫忙,將商音調離瑤池,也一點不為過。為了妹妹的清白,我相信他會這麼做。可他從來沒和我提過這些事,我甚至不知道他有一個胞妹。”

“再退一步,商音難道就一定願意賣身求榮?她賣藝,隻是為了養活自己,也算憑本事吃飯,實在無可指摘,還是說賣藝就一定會賣身?你有什麼證據證明她賣身了?還是僅憑她賣藝,就覺得她比普通女子更容易墮落?”

“我知道,你一向與帝君不睦,對天界的仙官們也十分排斥。但你這番話,如果沒有實證,不僅是對王母和帝君的汙蔑,更是讓一個清白的仙女蒙受極大的屈辱。話要是傳開了,無論查不查得出真相,商音的清譽就要毀在你的手上!”玄乙痛聲道。

同印心頭一震,立刻跪下:“師尊教訓得是,弟子知錯!”

“你沒有惡意,我知道。可有的話該不該說、怎麼說,你要有分寸。”玄乙淡淡看著他:“我本以為,這半年把你放在在獸園裡鍛煉,應該穩重不少,不想你還是這麼浮躁冒進。”

同印知道他動氣了,不敢說話了。

“你自己下去反省。”玄乙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再有下次,為師不會輕饒。”

第14章 病勢洶洶

下了一夜的雨,本來暖和些的天氣眼見著又冷了下來。

早上鵠仙來侍奉更衣的時候,就將毛領又拿了出來:“師尊是不怕這一點寒氣,隻不過,讓師尊穿少了出去,弟子一整天心裡都是惴惴的。就當是為了弟子心安吧。”

玄乙也就著她,偏頭聽見外頭的雨聲:“春雨貴如油,下一下也好。”

“早上王母托青鳥送來了一份禮,是答謝您為了同征安排後事的。我把東西收進庫房了。”鵠仙一邊為他整理腰上的帶扣一邊說:“王母還傳了話,請您在壽宴當日詳談。”

玄乙點頭:“知道了。”

鵠仙看著他的麵色,又笑:“要我說,王母娘娘也不容易,出了這樣的事情,誰還有心情辦壽宴呢?今年恐怕沒有去年熱鬨了。”

她是常年服侍在玄乙身邊的,有的宴會玄乙也會帶她一起去,所以瑤池壽宴她也參加過。

玄乙聽出了她話裡的暗示:“怎麼,外頭難道還有議論?”

“娘娘親自去為一個仙女的家眷守靈,這樣大的事情,怎麼可能外頭完全不知道呢?”鵠仙回答:“過了這一夜,怕是三十六重天裡裡外外都知道了。”

玄乙沒有馬上回答她的話,等衣服整理好了,他才吩咐:“你去辦一件事,不要交代下麵的侍者,要親自去,儘量悄悄地做了,回來再答複我。”他附在鵠仙耳朵邊吩咐了細節,鵠仙領命。

“哦對了,”鵠仙下去前,玄乙又叫住她:“走之前去廚房,要一份點心給同印送去。昨晚,我對他說話重了點,不是真的生他的氣,你要他不要放在心上。”

鵠仙臉上露出了猶豫的麵色。

玄乙看出不對勁:“還不快去?”

鵠仙這才說:“同印……同印他昨晚一直跪在宮門石階上,說是要反省錯處,現在還跪著……”

玄乙一驚,猛地就轉身就往門外去:“你們就讓他跪了一夜?怎麼不來報給我?”

鵠仙急忙跟上去:“我早上看到他確實是想把他叫起來的,可他說,是犯了大錯,您讓他反省……我就沒敢……”∞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玄乙足尖一點,已經掠了出去。

他心裡暗暗叫糟。春雨寒峭,又下了一夜,那條傻乎乎的龍豈不是跟著淋了一夜?

倘若同印還是龍王,有法力和龍威護身,跪這點時間淋這點雨當然不是什麼大事,可現在,他隻是凡體,法力和龍威都被禁符壓製住了,本來身體就虛,倘若再跪著淋雨……

到了宮門,果然見到灰蒙蒙的雨絲裡跪著一個深藍色的影子。高大森重的牌坊壓在他頭頂,正麵是“太初朔晦”,背麵是“請君回頭”。

同印渾身上下沒有一寸是乾的,發絲貼在腦袋上,滴滴答答地淌水,衣服自然是濕透了,但他跪得筆直,背竭力挺得板正,隻有大腿肌肉微微的抖動能夠看得出來他如何在勉強支撐。

看到玄乙,他一驚:“師尊?”

玄乙抄起他的衣領把整條龍拎起來就折返而行,同印身體一輕,就被他帶到了空中,他本能地撲騰了一下,看著玄乙的臉色不確定師尊是不是還在生氣。

又要開口,被玄乙冷冷地斥住:“閉嘴。”

於是徹底乖了,也不掙紮了,被拎著衣領子掠過了正殿,眼見著到了後山湯池。

這是上神私用的一處湯泉,玄乙每次來了多半是鵠仙貼身伺候,哪怕是正殿裡的大侍者也很少能來。

玄乙將龍王往池子一拋,抬指在空中點兩下,龍王便被剝了個精光正好掉進熱滾滾的湯池。

淋了一夜的雨,同印渾身凍得僵硬,一進熱水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緊接著就是個噴嚏。

被久凍的皮膚剛剛接觸熱水,並不感覺到溫暖,表皮雖然都被燙紅了,但沒有絲毫的暖意進入身體,反而激得體內一陣陣寒氣亂撞。同印下意識抱著自己的身體抵禦寒戰,腦子還沒從上神把自己撈回來的事實裡反應過來。

玄乙看著他哆嗦的樣子心疼了:“你泡著吧,我讓鵠仙送薑湯和早飯過來。一會兒把湯喝了再回去休息。今日就不要去獸園當值了。”

他要走,同印拉著他的衣角:“師尊!”

玄乙停下步子。

同印本來是想問他為什麼會出現,為什麼又要把自己拎回來,還生不生氣......可話到了嘴邊上了,突然他又覺得怎麼問都不妥當。

“師尊……”最後開口的時候,話就變成了:“宮門背麵為什麼寫的是‘請君回頭’?”

上次罰跪的時候他沒有注意到,這次才把整個門牌都看細了。這個問題於是纏繞了他整晚。

玄乙先是一愣,然後歎氣:“聽話,先把澡泡了,喝了湯好好休息。”臨走前,仿佛還不放心,又補一句:“不聽話,我就真的生氣了。”

上神發了話,龍王不敢不從命。

隻是這一夜風雨到底不是溫泉和薑湯就能馬上彌補的。同印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