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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王 江亭 4245 字 6個月前

池,由娘娘培養調教。我是12歲就進來的,比哥哥還早登天界。”

同印斟酌了一下用詞,才問:“那你……不會覺得這樣的生活,不好嗎?”

商音沒聽明白他的話:“哪裡不好?”

同印還要說,同泰按下了他,對他搖頭示意不要繼續問下去。

商音反倒微笑解釋:“我倒覺得是挺好的。哥哥遲早也是要到天界來的,倘若我也在這裡,能和哥哥做個伴兒,哥哥也不會覺得孤單。我沒有什麼其他的本事,隻有一門琴藝還算拿得出手,娘娘對我們體貼關照,日子倒也不算苦。”

說完,她對著兩位仙人行了個禮,又抱起月琴重新坐下,彈奏起來。

把畫像收起來後,同泰才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你的感覺是對的。”同印露出凝重的表情:“我原來以為,仙女們練習才藝是一種修煉的方式,卻沒想到她們是被王母利用,以供取樂。”

他想想覺得心驚,自己從前去瑤池豈不是也算逛花樓?

“可你沒聽她說嗎?她自己並非不樂意這樣啊。”同泰覺得最奇怪的是這一點:“無論是她也好,還是今日我們在瑤池聽到的其他仙子的說法也好,她們對這樣的生活沒有不滿,對王母也沒有不滿。”

同印急了:“那肯定是王母哄騙……”

同泰搖搖頭:“你想,瑤池上百仙女,還有道行高深的道姑與菩薩同住,王母哄騙得了一個,能騙得了一百個嗎?低階的仙女可能被哄得住,那在這裡住了數十年甚至上百年的,難道還看不清楚嗎?你當仙女們都是傻子?”

“你的意思是……”

“瑤池的背後,恐怕還有彆的秘密。”

“秘密?”

同泰細細地分析:“王母為什麼要把她們當作藝伎?如果一開始就想用她們取悅客人、應酬接待,那為什麼又要極儘體貼關照?這些仙女明知道自己是被拿來賞玩的,為什麼心甘情願?她們和王母之間的關係為什麼又這麼親密?而且親密得甚至很奇怪。你不覺得,這些事情統統都不對勁嗎?”

同印做了個深呼吸,點點頭。

同泰已經敏[gǎn]地意識到了危險:“同印,我覺得,如果我們再往這個方麵深挖下去,恐怕會觸及到一些忌諱,很容易會招徠禍事。到時候捅了簍子,必然會影響到師尊。所以,我們應該避開瑤池,隻關注同征之死,其他的,暫且不要理會了。”

同印讚同他的說法:“隻要和同征的死無關,我們不一定要知道。”

可現在,同征的死仍然沒有頭緒。好不容易有了兄妹吵架這條線索,卻無法取證。

說白了這次與畫像的對談,還是徒勞無功。

到底是他是漏了什麼呢?還有哪些關竅是他沒有發現的?同征的死,和瑤池的秘密真的沒有關係嗎?龍族又在這裡麵發揮了哪些作用?

同印隻覺得調查了一大輪,不僅眼前的迷霧沒有撥開,反而真相好像越來越縹緲、遙遠。他反省自己,或許如玄乙所言,對於同征的死查證太過急躁,應當緩下節奏來,給事件發展的時間,才有柳暗花明的可能。

於是他徹底歇了心,乾脆先將注意力轉移回到獸園上,隻有鵠仙要他配合辦理喪儀的時候才參與一下,就連商音小像的歸還,他也還是托的恩魁,再沒去過一次瑤池。

七日後,同征的遺體隨棺葬入家鄉的祖墳。

在商音的極力堅持下,喪儀辦得很簡薄,隻在祠堂裡擺了一日。除了同征的幾名夥伴、商音的仙女姐妹以外,唁客不多。同征從前的家族親人,因為都已經過世,現存下來的已經不認得他,所以竟一個來的都沒有。

王母換了素服領著商音在祠堂裡主持,鵠仙負責外頭接待唁客,又在當地請了哭靈的來,總算還有些樣子。

一早,玄乙由同印陪著過來上了香,被王母拉著說了好一會子的話。同印候在旁邊,見到幾個年紀小一些的仙女在供台下麵坐成一圈,調漿糊、剝銀紙、折元寶。用銀紙折好的元寶放在一隻大竹篾簍子裡,遞到下麵去燒。銀紙剝落了銀粉,照得一雙雙女孩子們的手雪白。

供台上放兩盆水仙花、四色點心、五種果子,粉銀缸、銀碗筷,還有一對大白蠟燭。滾滾的蠟油在燭台下麵堆積成一灘,下麵的還沒有變冷變硬,又有燙的澆下來,一股又一股。

同印望著燭台,就在那被火苗照得透明的散著金色光暈的熱淚裡,如同仙池水麵浮出一張陳舊的灑金畫紙上,神女哭泣的臉、王母同心髻上的鳳冠、倒垂毓秀的鐘%e4%b9%b3石柱……緩緩地逐漸彙合在一起。

第13章 私人名諱

玄乙與王母說完了話,同印陪著他從祠堂出來。

“你這次做得不錯。”玄乙表揚了同印:“王母說,喪儀基本沒有讓她操心,都是鵠仙和你在經手,回去自己想想,要什麼賞吧。”

同印心思不在賞賜上麵:“這也是為了我自己心裡的一份愧疚罷了。”

玄乙反握住他的手,看得出他今天心情尤其沉重些,將話題轉移到彆處:“那是什麼?”

同印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就見到門後堆著的一摞箱匣紙包:“噢,這是送來的悼禮,裡頭沒有地方放了,暫時先放在這裡,一會兒我就打包好送回給瑤池。”

玄乙走過去細細查看那堆禮物。

這些禮物大多是由太初朔晦宮裡的侍者和瑤池的仙女們送來的,無非是些擺件玩器,沒有什麼貴重的東西。禮物所裝用的箱匣也多是沒有雕刻裝飾的普通木匣,這樣,使得其中一隻樟木山水紋大漆的提梁書箱格外顯眼。

“這是哪位仙家送來的?光是這箱子,怕就價值不菲。”六禦上神是識貨的。

同印上去查看,開箱的屜子裡一層放著兩卷古譜,另外一層放著一封厚厚的帛金,上頭寫有名字——葆光。

“這是誰?我怎麼不記得有這麼一位來悼唁的?”同印看過唁客們的名單。

玄乙眯了眯眼,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表情:“這是帝君的名諱。”

同印一驚:“什麼?”

玄乙又翻看了那兩卷古譜:“帝君在還沒有登上天界的時候,在凡間也是有過名諱的,不過現在知道這個名諱知道的已經很少了。這譜子應該也是庫房裡私藏了許久的,商音見了必然會高興的,可都是買都買不來的貴重禮物。”

“一個瑤池彈月琴的普通仙女,自然不值得帝君送這麼重的禮物。”同印聽明白了他的意思:“大約是看在王母的麵子上?隻不過,瑤池仙子那麼多,那要是今天家裡死一個、明天又傷著一個,帝君的私庫怕是熬不了多久就要空了。”

玄乙把古譜放回書箱裡,也笑:“要是商音是王母的貼身侍女,或者瑤池掌事大仙女,也就罷了,還能說是為著王母的麵子。可商音連高等仙女都不是,在天庭也沒有什麼特殊的名聲,還能讓帝君送來這樣一份厚禮,實在是反常。”

同印與他想到了一處:“而且,他還用了一個隱秘的私人的名諱。如果真的是看在王母麵子上送禮,他應該直接蓋一個帝印在禮單上,大大方方送到瑤池,這才是帝君送禮的正常規矩。用了這個名諱,就像是帝君私自給商音送禮。”

玄乙喜歡他的聰慧:“像是,他不想被知道了他送過禮。”

同印想不明白的是:“可為什麼他要私底下送禮呢?而且,送的還是古譜,不是什麼首飾法器,明顯就是考慮過商音的喜好的。”

“那就說明,他和商音私底下有交情。恐怕還交情不淺。”玄乙得出了結論。

一個陰暗的猜測出現在了同印的腦袋裡。◆思◆兔◆在◆線◆閱◆讀◆

商音能夠接觸到天庭的這些上神仙家的機會,隻有在宴會或者瑤池平日裡的應酬上,恐怕她接待的客人裡麵就有帝君。

但身後祠堂裡,商音的哭聲猶然在耳,同印覺得,這種時候這麼想不合適。

等喪禮忙完了,他們回到三十六重天,天色已經完全沉下去了。

玄乙沒有急著讓同印回獸園:“新做的禮服這時候應該到了,你也來試一試,看看合不合身,不合適的好讓他們拿回去改。”

“什麼禮服?”他怎麼會有禮服?

“王母生辰,你要赴宴,總不能穿著一身下等侍者的製服去,於禮也不和,所以我叫他們裁了一身新衣服給你。”玄乙解釋。

同印沒想到他考慮得這樣細:“其實,我就當作是師尊的侍者去,也沒什麼。”

玄乙知道他不愛出風頭:“自然了,如今到了哪裡,你都是我的侍者。”

有大侍者們把禮服飾品奉上來,就見同印的禮服旁邊還放著一件石青色妝花緞的大袍,用的是銀線穿珠彩繡的卷枝花草圖樣,還有流雲與飛燕圍繞在花草邊。

同印摸著那刺繡的紋路:“如今,已很少見到把卷枝花草和燕子繡在衣服上,真是又新穎又古雅,還與師尊相合,是師尊新做的禮服麼?”

旁邊的大侍者噗嗤一聲笑出來:“這一件是天尊建宮的時候,道祖恩賜的禮服,師尊隻有在大節慶或者盛宴的時候拿出來穿一穿。但這衣服的年頭恐怕比你的年紀都要大了。”

同印害臊了:“是弟子淺薄了。”

玄乙摸著衣服上的花樣微笑:“現在都流行繡些意頭好的花樣,我反倒是更喜歡這些不去就意頭的。隻是很久沒穿過了,要不是他們提醒,我自己也差點沒想起來還有這件衣服。”

同印想看他穿:“師尊要換上看看麼?”

他們換上了禮服。

同印的那件是品月色的,刺繡雖然不多,但十分精巧。同印穿得有點惶恐:“這麼好的衣服,要不還是算了。我也沒有彆的地方穿,收了也是壓箱底,不如改了讓師尊賞人。”

“不錯。”玄乙看著他很滿意:“他們來給我選料子的時候,我就想,這個顏色正好襯你的眼睛。雖然,肯定比不上你從前的龍袍氣派,不過也有瀟灑的風度。”

同印聽他誇自己,心裡一陣甜蜜:“北海哪裡舍得花費這麼多在衣服上。我那件龍袍還是從太爺爺那裡傳下來的,先給了爺爺和父親,又給了我。繼承王位的時候,長老拿著衣服給我比劃了一下,說還能穿,沒必要做新的,就套了舊的上去,連尺寸都沒改。”

就連鵠仙在旁邊聽了也笑了。

玄乙也一邊笑一邊說:“天界的仙人們養尊處優慣了,早已經忘了節儉兩個字。其實供奉也都是下麵辛辛苦苦攢起來的,要是能少向上麵交納些,也不至於過得那麼苦。”

“是啊。”這一點作為龍王的同印很有發言權:“北海本來就物資匱乏,龍族的溫飽問題尚不能解決,每年還要向天庭繳納高昂的供奉,就算是有這個錢做新龍袍,我也不想花在這上麵。還不如多買些食物,發給下麵,能救好多戶龍族不至於凍死在寒冬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