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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歸長安去 歲惟 4261 字 3個月前

“……你!”謝綾氣得心口大起大伏。

蘇昱朗聲地笑,眼神頗曖昧地沿著她的肩頸往下滑落:“我這不是不能白瞎了我好不容易修來的福氣麼。”

謝綾隻覺得他的目光從無形化作有形,像一隻手般從他掃過的地方一路遊移,讓她全身上下都緊繃了起來。她連忙趁他還沒色心大起跳下地,不自在地掩了掩自己的衣襟,又羞又惱。羞的是他的輕薄,惱的也是他的輕薄。

看來他得寸進尺的本領也頗高,近來心裡踏實了,身子也沒了大礙,便總肖想著向她討好處。

哪那麼容易。

於是這一夜,謝綾歇在東暖閣裡頭。某個登徒子自作自受,隔著一座大殿在西暖閣裡輾轉反側,久久未能成眠。

※※※

其實謝綾也沒能睡著。

天氣漸漸入秋,薄暮時一場雨,深夜時分推開窗戶,窗外已積了厚厚一層落葉。謝綾披著外衫,獨自立在窗邊,久久地出神。

她擅長粉飾太平,不代表現實就真的太平。她總覺得那兩個太監敢如此作為,一定有她沒有想到的道理。或許師父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能夠來去自如,再也不用忌憚任何人的權勢了呢?

朝中已接到消息,邊塞的事已了,因沈漠受傷頗重,由雲乞代主將之位,這時候應已帶兵回長安,即日便到城下。

若真是她想象的那樣,那便太過可怕。她想到接下來也許會發生的事,總覺得暗暗心驚,像是背後懸著一把時時朝著自己的長劍,稍有不慎便會把她刺個對穿。

她這樣想著,越來越沒了睡意,穿齊整了外衫便推門往外走去。

東暖閣外是一條隻能容兩人同時過的小徑,走幾步路便能見著養心殿的恢弘氣派。謝綾隻身在這條小徑上走著,步履輕緩。

突然之間,她隻覺得頭頂一記鈍痛,腳下的步伐頓住,整個人都不受控製地軟倒下去。

夜雨瀟瀟,秋風裹挾著落葉,靜靜墜落她身旁。

作者有話要說:蘇沐兒v:臥槽這個沒節操的魂淡為了討好媳婦已經開始賣妹妹了!(╯‵□′)╯︵┻━┻

【請假】明天沒有更新,後天16:00恢複更新。快結局了嗷嗷嗷想想就有點小激動呢……

第73章

謝綾醒來時亦是天黑,不知過了多久。

後腦勺依舊隱隱作痛,眼睛許久沒有接觸光明,睜開時眼前朦朧一片,讓她不住地眯起眼。這裡……是哪裡?

回應她的人是蘭心:“小姐,這裡是星宿閣的承天台。”

“承天台?”那是欽天監管的地方,若非有重要的祭祀占卜,絕不會開啟承天台。這裡地方廣闊,又被奉為禁地,是皇宮之中罕有人至的地方。

關押起人來尤為好用。

謝綾揉著腦袋起身,看著漆黑一片的天色,問道:“我睡了多久?”她禁不住連連咳了幾聲,想是昏迷得久了,承天台露氣重,讓她染了風寒。

“一天一夜。”蘭心迎過去扶住她,道,“謝先生馬上就會來看您了。”

一天一夜……謝綾隻覺得頭痛欲裂。蘭心為什麼會在宮裡,師父又為什麼能隨意出入承天台?她懵懵懂懂地搖著頭,掙開蘭心的手,跌跌撞撞地向星宿閣外走去。

這裡是欽天監觀星象的地方,站在高處仰望夜空,星光斑斕,俯首間皇城外的萬家燈火儘入眼底。二更已近,本該是一片寂靜的夜裡卻到處是喧嘩聲,點點火光如潮,齊齊湧入宮門。

謝綾心下一顫,伏在圍欄上往下望仔細,才辨認出那些火光是將士們擎著的火把,在漆黑的夜幕中竄動,格外醒目。

整個紫禁城裡都湧動著這樣的火把,有零星的打鬥聲混在模糊成一片的嘶喊聲中。抵抗的力量似乎極為式微,湧入的兵士們幾乎沒有受到任何阻攔,如入無人之境。

謝綾驚駭地睖睜雙目看著這一切,回頭想要下星宿閣,卻被蘭心攔住。

蘭心擋在她身前,力量的懸殊讓她沒費多大力氣便把謝綾牢牢阻攔在了身前:“小姐,宮裡現在亂成一團,隻有這裡是安全的。您出去了可能會被誤傷,蘭心擔待不起……”

“這是怎麼回事,究竟是怎麼回事?”謝綾甫一醒轉就見著這樣大的變數,不能置信地想要自己%e4%ba%b2自下去看清楚。

雲乞終於還是叛亂了?還是師父養兵千日,終於挑了這個時候攻城?怎麼會這樣悄無聲息,才不過一天一夜的時候,皇城便已經淪陷了?

長安城的守衛軍的調動權仍舊在沈漠手上,禦林軍也由大內統領,再如何也不會讓他們如入無人之境……一定有哪裡出了問題。

蘭心死死攔住她,大聲喊道:“小姐,起義軍已經奪下了皇城,雲將軍此時應已在乾清宮中了。您現在就算出去,也改變不了什麼了。”

乾清宮?謝綾想到蘇昱,更加用力地想掙開她的禁製,急喊之下又是連咳數聲,雙頰沒有一絲血色:“你讓我出去!”

兩人爭執不下,蘭心怕傷了她,任憑她如何掙%e8%84%b1也隻敢小心地攔,看上去更像是兩人廝扭在一塊兒。突然,謝綾卻安靜了。

蘭心狐疑地看著她,慢慢放鬆了對她的禁錮,沿著她的目光向背後看去。

謝翊一襲青衫,立在承天台的入口,身後還站著兩個熟麵孔,分彆是竹心和梅心。二人手上分彆端著一個盤子,裡頭疊了幾身華貴衣裳。

他像是曾經無數次喚過她那樣,沉沉地喚她:“綾兒。”

這些時日他們師徒二人雖然漸漸離心,可謝綾對他十幾年來的依賴依舊深入骨髓,聽到他這樣喚,便鬆懈了下來,整個人像是軟軟地要倒下去似的。蘭心連忙扶了她一把,她才半彎著背,澀然道:“師父。”

她昏迷了一天一夜,又和蘭心廝打了一陣,此時看起來狼狽得很。謝翊稍稍蹙了眉,轉頭吩咐竹心:“給小姐梳洗,換衣裳。”

謝綾一愣,茫然地又喚一聲:“師父?”

“你如今是扶氏子弟的主心骨,怎麼能這樣狼狽?”他瞧著她發絲淩亂的樣子,肅然道,“打點好自己,出去受將士們的禮拜。”

謝綾倉皇地笑:“我隻是一介商賈女子,哪裡受得起什麼禮拜?”

謝翊聲音漸冷:“你以為這些都是你自己可以選的麼?你自出生開始,便擔負著扶氏一族的複國使命。是我從前太縱容你,不想讓你背負過多,如今看來倒是我太過仁慈,讓你連國仇家恨都忘個乾淨。”

“我從來便沒有過仇,也沒有過恨,何須忘記?”謝綾苦笑著搖頭,“當初我逃出鬼山,便是想告訴師父,我從來都是謝綾,不是什麼扶氏後人。是我後來一時懦弱自欺欺人,躲在暫時的安寧裡渾渾噩噩得過且過,沒有早些認清現實,才會有今日。”

“多少人十餘年的大計,你當是你一人說毀便毀的麼?”謝翊轉過身,寒聲向竹心梅心下令,“伺候小姐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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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背影漸漸離去,謝綾突然喊住他:“師父!”

謝翊腳下一滯。

謝綾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我答應你。”她的話音一頓,突然提了聲,“我要見蘇昱。”

謝翊未曾回頭,涼聲道:“不可。”

※※※

謝綾終究沒有見到蘇昱。太後當夜在慈寧宮中自縊而亡,後宮嬪妃為保名節,死的死逃的逃,一夕之間竟散了個乾淨。謝綾以性命要挾保下公主,卻耐不住扶氏子弟的仇恨,救不下處於風口浪尖的蘇昱。

謀朝篡位者總不會給他人同樣的機會。蘇昱一日不死,謝翊便一日不能安心。隻有他赴了黃泉,局勢才算真正穩定。

謝綾感了風寒臥病在床,聽聞這個消息更是一病不起,連連幾日高燒不退,連謝翊都束手無策。得病的人自己不願好轉,大夫的醫術再高也無濟於事。

蘭心日日在她病榻邊垂淚。她自小便是謝綾的貼身婢女,與她一同長大,雖然隻知聽命於謝翊,卻是真的心疼她家小姐。柳之奐得知消息後亦是震驚非常,來探視幾次,隻是歎息搖頭。

謝綾一向最看重這個師弟,蘭心急得沒了主意,隻能求柳之奐:“柳公子定要想想辦法。小姐這樣已有五日了,再這麼燒下去,就算能救回來,保不準也會落下些暗疾。小姐是個可憐人,不該這麼早就……”

柳之奐豎手攔住她,示意她不必再說:“師姐的脾氣你也清楚。她自己就是個醫中聖手,小小風寒怎麼奈得了她何?她這不是病入膏肓,是自己要跟師父慪氣。她的氣一日未消,這病一日便好不了……”

他的雙%e8%85%bf依舊未好,坐在輪椅上獨自歎息著,慢慢被侍者推了出去。

兵禍過去七日,新皇登基。兵亂中打的是前朝的義旗,坐上龍椅的卻不是扶氏後人,而是謝翊。非但百姓對這謀逆之舉頗多非議,就連起義軍中也多稱他為竊國小人。但他手段淩厲,朝廷之中有反骨的皆被清掃乾淨,隻留下一片清明。

就在這一日,一直被幽禁著的蘇沐兒獲釋出宮。正紅漆大門在她身後緩緩合上,秋日的日光慘淡,天光傾瀉在她臉上,將她姣好的少女麵容都襯得滄桑不少。

柳之奐孤身一人在寂靜無人的宮道上,候著她挎著包袱慢慢向他的方向走來。

“公主殿下。”

蘇沐兒搖了搖頭,貌甚淒愴:“我如今不過是個賤籍女,當不起這一聲殿下了。”

柳之奐啞然,沉聲道:“在下與公主相識於燕國苦寒之地。彼時公主亦是千夫所指,可卻未曾見過公主頹喪至此。”

“不一樣了。”蘇沐兒淒然地笑,“都不一樣了。皇兄他被這些人害死了……”

“可公主卻還好好地活在世上。在燕國時,公主曾說,富貴榮華不過是過眼雲煙,即便流落異國,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公主,你也未必就會過得不好。命是人爭來的。公主可還記得,當初那些暴民想將公主燒死的時候,你是如何應對的麼?”

當時的經曆猶在昨日,當初種種曆曆在目,蘇沐兒目光一閃,壓抑了多日的眼淚終於再度盈滿了眼眶,伏在他膝上,哭得那樣傷心:“他們害死了母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