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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歸長安去 歲惟 4308 字 3個月前

,灼熱的血,融化在冰冷的雪地裡,染了一大片的殷紅。

後來有一個貴婦人救了她,將她帶回去照料。她慢慢恢複了知覺……

夢境開始破碎,她在睡夢中皺了眉,頭疼欲裂,忽然什麼都想不起來,什麼都看不見。眼前一大片空茫茫的黑暗,她像是在一個無窮無儘的夜裡獨自前行,好不容易看到一片亮光……

她在夢裡朝著那亮光走。

耳邊一片嘈雜,有人一遍一遍地喊她,阿謹。

有弦樂之歌,有鼓噪之音。更多的是無頭無尾的對話:

……

“一旦去爭,很多事就回不了頭了。”

“為什麼不爭?”

“你是不是覺得,跟著我很沒用?”

“這回剖白心跡的人是我,你可還想繼續訛我?”

“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

“你等著我,千萬彆再走了。我怕沒有那個運氣,再和你重逢一次。”

……

這些片段都像是零落霜花,她聽不分明也看不分明,隻能一味地往前走,總覺得心頭的鬱氣一夕比一夕更重。

直到終於走出那片亮光,天地換了一副模樣。

那是在楚國北疆,一隻雪狼邁著落地無聲的步伐,一步一步靠近她。有一個落魄少年救她於水火。她為報恩,讓他去找一個人。

那少年看起來平凡無奇,穿著粗麻衣裳,臉上卻整飭得乾淨清秀,眼神堅毅如孤狼。她在夢裡望著這雙眼睛,望著望著,眼前卻忽然幻化成了沈漠的模樣。一樣的堅毅如狼,卻寒若冰霜。

她猛地驚醒過來,像曆經了一世一般漫長,額上全是虛汗。再看營帳中的漆黑如墨,伸出五指,隻能映著帳外的火光看出虛虛一個輪廓。好像自己不該在這個世上一般,虛幻得恍若隔世。

她悄悄下了床,從自己的行李之中,取出她的藥粉。

翌日,謝翊來到帳中,守衛皆被放倒,帳內早已沒了謝綾的蹤影。搜尋半日之後,隻聽聞官府找到了一個朝廷欽犯,已押往京中。

※※※

謝綾一整日滴米未進,倒在囚車之中。

負責押運犯人的小吏名叫小九,待她和氣,雖然手腳都給她上了銬鏈,卻一直緊張著這位姑奶奶。他也弄不明白,為什麼上頭點了名,若是逮著了這個女犯人,要好生地伺候著,毫發不傷地押上京。

他見過要留活口的,那是為了審訊,卻沒見過要好生伺候著的。

偏偏這個犯人,自己像快斷氣了似的,整天喊著頭痛,一臉痛苦之色,給她端茶送飯,她都一滴不碰。這樣下去要是真死在了路上,他的小命就不保了。

小九一手拿著碗筷,一手拿著水壺跟著囚車跑,不停地哭喪:“哦喲姑奶奶唷,你就吃一點啊?好歹吃一點啊……”

謝綾抓起一把囚車裡頭的沙石往外扔:“彆吵。”立刻又倒回了車中。

小九被扔了一臉,氣憤地甩手走了。走了幾步,又痛苦地趕回來,繼續哭:“姑奶奶,小的上有老下有……啊,下沒有小。但是上頭有兩個八十歲的老人,都靠我養著呢。你倒是替我祖爺爺祖奶奶吃兩口啊?”

作者有話要說:灑了一大把狗血求不抽打……

_(:3∠)_ 不過相信作者菌,這種狗血梗也可以很不狗血地解決……嗯,看綾妹當囚犯都當得這麼狂拽酷炫,女主這麼彪悍,狗血也依舊虐不動她,看綾妹如何搞定這一盆狗血吧……= =

第64章

謝綾以囚徒的身份回到了長安,獨占了一間牢房,看押她的人仍舊是小九。小九覺得自己倒了八輩子的黴才攤上這麼個祖宗,正準備向上頭打報告,沒想到頂頭上司一杯涼茶潑下來:這個姑娘得當你祖爺爺祖奶奶伺候著,否則就等著殺頭吧!

幸好這一回,謝綾的頭痛之症緩了過來,牢飯也開始一日三頓地吃了。就是不怎麼說話,臉色難看得跟個女羅刹似的。

小九給她端飯,雖然在牢飯中已算得上是佳肴美食,但比她平日裡的膳食自然差了好幾個台階。他如今的差事隻有一個,那就是伺候好這位姑奶奶,閒著無聊也跟她搭話:“聽說你是個謀反的?你這樣的也能謀反?”

謝綾淡淡瞥了他一眼。小九立刻噤若寒蟬:“我這不是看你一個女娃娃下了獄,彆是有什麼冤屈,好奇了一下嘛……”

他看謝綾吃下那些飯食並不挑剔,又奇道:“聽說你以前是個頂有錢的,被百姓當財神爺拜,沒想到這些粗茶淡飯,你也很吃得慣麼。”

謝綾還是不理他。小九撓撓頭便走了。

奇也怪哉。上頭雖然吩咐了要好生伺候著,可也一直沒有下實質性的命令,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把她關著。若真是上麵有人要護著她,怎麼不早點把她提出天牢呢?也不見有什麼人來探視她,孤零零的連個%e4%ba%b2眷都沒有。

在牢裡頭關著再怎麼樣,也不是個舒坦的事兒。

關了兩三日,終於有一個人點了名來探視謝綾。

謝綾懶懶抬眸,來人一張清雋麵容,儀度大方,頗有貴態。

這個人的臉麵生得很,可瞧仔細了,又有些眼熟。

那人放下食盒,在她對麵席地而坐:“謝姑娘可是不認得我了?你我有過一麵之緣,在灞水之上,一起%e5%90%9f過詩,喝過酒。”

謝綾被他這麼一提醒,想起來:“原來是容鐸容大公子。”

他們之間的交集,也就是那麼一夜的飲酒作詩之緣,再無其他了。她盼望的人沒有出現,這個人憑空冒出來,又是何故?

容鐸自述了身份,又道明了來意。原來他是梁國人氏,拿著使臣的大印暗中來到楚國,梁國此次突然騷擾燕國邊境,又同楚國精誠合作,大多是他在從中斡旋,設下的局。梁國屈居一隅久了,休養生息,卻一直被燕國所壓製,楚國國力不過比燕國稍遜一籌,隻是礙於國內權力爭鬥不能外拓疆域,也一直處於下風。這一回梁國主動示好,以外亂拖住燕國,使楚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戡定內亂,再一同征伐燕國。

這一招用好了,兩國得益。哪一個環節出了錯,梁楚二國定會元氣大傷。能夠議定合作,兩國的主事者都是虎口謀利。

現如今,認得謝綾的人要麼遠在天邊,要麼身份敏[gǎn]。隻有他是一個無功名的自在人氏,又信得過,又曾經%e4%ba%b2眼見過他二人一同出入,才被遣來探視她,安她的心。

當然,容鐸肯來天牢裡探視她,還有另一個原因:他覺得她十分有趣,是楚國的傳奇女子。

謝綾不動那些飯蔬,聽到他是那人派來的,隻淡淡道:“我要見蘇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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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鐸聽到她直呼蘇昱名諱,並不驚訝:“謝姑娘可知如今外頭的情勢?”

謝綾如實道:“不知。”

容鐸謙謙然一笑:“邊陲戰亂,連連告捷,長安城內一片歌舞升平,就連宮中也未受戰亂影響。溫相倒台後,沈將軍為夫人請命,保住了沈夫人的姐姐。謝姑娘可知是誰?”

“瑾妃娘娘大名,我自然知道。”謝綾語調頗為冷淡。

“如今不再是瑾妃娘娘了。她被褫奪了封號,幽居於冷宮之中。”容鐸低頭淡笑,“這不是陛下的意思,是太後娘娘做的主。瑾妃失勢之後,她便讓娘家侄女入了宮,封為淑妃。”

所以,不是不能見他,是不能在太後眼皮子底下見他了?

這位太後娘娘倒是好算盤。當年身為中宮之後,因膝下無子,捧失勢的嫻妃之子登上皇位,又逼嫻妃削發為尼,雖擔了西宮太後的名,卻終生不得參與權勢爭鬥,威脅不到她的地位。如今她鬥倒了溫相一黨,又急著扶植自己母族的勢力,以圖世代榮耀不衰。

楚國以孝治天下,太後下的旨,尤其是家務事,更是不可違抗。

謝綾聽容鐸說完,嗤笑道:“容公子把我想得太過兒女情長了。麻煩你告誡他一聲,小心他的左膀右臂,稍有不慎便被人砍了去。”

她料想著一時半會是見不到蘇昱的麵了。可如今她如果借旁人之口說戰功赫赫的雲乞雲將軍要害沈漠,誰會相信?旁人敢不敢上報也是問題,若是錯了,那便是誹謗之罪。她無憑無據,又是一介罪囚,恐怕沒有人會信她。

容鐸垂下眼眸,目光深沉:“在下有一事不明。謝姑娘既然已經逃出生天,為何複又回轉?即便是陛下,恐怕也是希望你能避到一切安定之後再出現。如今一來,如何將你提出去,反倒成了他的心頭大患。”

謝綾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隻道:“我彆無所求,隻望容公子替我給鴻臚寺少卿柳大人帶一個口信,告知他我一切安好即可。”

※※※

謝綾在牢中等了半月,這半月中,她時常會做一些奇怪的夢。夢裡的嬉笑怒罵皆如真實一般,好像真正在她的生命裡出現過。

那些夢大多關乎一個人。謝綾隻當是在牢中久了,偶爾會惦念蘇昱,可是夢久了,卻越來越覺得奇怪。那些畫麵裡的二人皆是少年模樣,去過的地方也是她今生所未至。

甚至於,她夢見自己%e4%ba%b2手寫下一張藥方。那上頭的字,竟然跟蘇昱曾經給她看過的那張一模一樣。她夢見自己跌下圍牆跌了一道疤,去看自己身上的同一位置,竟果真有一道暗色的疤痕,卻不知是如何得來。

天牢中的日子渾渾噩噩,這些夢快要將她逼瘋,直到半月後,看押她的小九過來開了牢門,把她帶出了天牢。

接應她的人是大內總管安公公,%e4%ba%b2自把她接到了宮中。

原來是皇帝陛下又鬨了一出病篤,太醫院上下束手無策。太後想起曾經那個道士說的陛下不宜近女色,以為是自己把他逼得太狠了,急得團團轉。

公主不愧是太後%e4%ba%b2生的閨女,到母後耳邊吹了吹仙風,說道自己曾經遇到過一個女神醫,可惜後來犯了案被看押在天牢雲雲。

犯再大的案,哪有皇帝的命重要?太後聽著聽著便下了懿旨,做主把她提出了天牢,讓其將功補過。

謝綾心中有底,他的身子從前一直是她在調養,秋水毒已清,他的根骨並不壞,哪怕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