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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歸長安去 歲惟 4255 字 3個月前

剩些碎銀子了。這個桌上玩得大,她那點碎銀子還不夠最低賭注的。揮金如土慣了的謝財主覺得這下丟臉丟大發了,悻悻地想從人群裡退出去。

還沒等她擠著身子往外退,一錠銀子已經伸到了她麵前。

謝綾看著一臉理所當然的蘇昱,咬%e5%94%87糾結了一會兒,終於還是收下了:“算我借你的。”她訕訕回頭,一整錠銀元押上了賭桌。

蘇昱平素從來用不上銀錢,正是因近來常出宮陪她,才往身上擱了幾錠銀元。她也不知兌小了分開來押,骰子開出來正好與她押的相反,一眨眼銀子便打了水漂,連個浪頭都沒濺起一下。

欠債的輸了個精光,空手歸來沒的還債,債主自然隻好又資助她一錠銀子。他也不見心疼,連提醒她破開來用都懶得,結果被她如法炮製,又全虧了進去,再來兩錠,又是一樣的結局。

謝綾越挫越勇,十分憤懣地回頭向他伸手:“今天手氣不好,再一錠一定能翻本!”一臉亡命之徒般的堅定。

與她同一賭桌的人都當她是大戶人家的傻缺小姐,樂滋滋地等著她輸錢。這裡雖然是長安城最大的賭坊,但像她這樣闊綽的也不多見,何況腦子還不好使,回回輸錢。於是本來在這一桌的人都不走,後來再加入的人也留了下來,就等著釣她這條大魚。

蘇昱兩指夾著銀元在她麵前晃了晃,眼神意味深長:“最後一錠了。”

謝綾伸手去搶,不忘瞪他一眼:“你出門就帶這點銀子的嗎?”

蘇昱低笑出聲:“是,以後一定記著多帶些。”

他這麼低眉順眼地跟她賠罪,便教她惱羞成怒燃的無名火沒處撒。還是麵子要緊,要是她在賭坊裡輸了個血本無歸的消息傳出去,她在長安商會裡也不用做人了。謝綾對著一黑一白大小兩邊琢磨來琢磨去,手一會兒停在左邊,一會兒停在右邊,猶豫著就是不下手。

莊家等得不耐煩,衝她吼道:“還押不押了?要押快押,買定離手!”

謝綾又猶疑著往另一邊挪動,結果身後伸出一隻手蓋住了她的手背,倏地把銀子往桌上一押。他握著她的手往回收,回過神來的謝綾氣憤地扭過頭去質問他:“輸了怎麼辦!”

蘇昱本就是從她腰後伸了手去逮她,緊密的人群把他推得隻能緊緊貼著她,她這樣一扭頭,正擦過了他的臉頰,與他在毫厘間四目相對。

他輕輕抵著她的額頭來回蹭了一下,笑眸幽深:“輸了算我的。”

骰子開出來,果然贏了把大的。謝綾不服氣,拿著贏來的錢繼續一通亂押,結果小贏了兩把之後再度輸了個精光。

她有點不大敢看蘇昱的眼神:“……真的沒有了?”

蘇昱自袖中取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隻有這個了。”賭場都有專設破開銀票的地方,他言罷便要轉身去換銀錢。

“……等等。”謝綾頓了一下便追上去攔住他,不情不願道,“算了。車夫也該到了,我們出去吧。”

她走得急,直接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也不知剛剛嗜賭如命的究竟是誰。蘇昱回過身饒有興致地看著她:“不賭了?”

“……不賭了。”聽起來她為什麼這麼像是被家裡人抓了現行的賭徒?

“真的?”

為表堅定,謝綾連拉帶拽把他拖出了賭坊。

蘇昱好笑地看著她:“這麼想給我省錢?”

“誰給你省錢了!”謝綾兩手抱著胳膊,犟道,“都是借你的錢,馬上就還你。”

“你現在身無分文,拿什麼還我?”他彎□子貼到她麵前,微微斂了眼睫,頗有幾分暗示的意味。

謝綾鄙夷地看著他:“又想問我要條件?”

“嗯。”

他的眼裡儘是她的影子,輕輕眨一下,她的模樣便如水中倒影,在那幽沉的眸子裡輕晃一下。謝綾隻顧盯著這雙眼睛,像是被什麼魅惑住了一般,輕輕湊過去在他%e5%94%87上淺啄了一下。

她及時往後退了一步,迅速地抽走了他手裡的銀票,佯裝一臉得意:“很貴的。這張也得歸我。”

平瀾無波的心卻忽然跳亂了一拍。

作者有話要說:

嗷嗷多謝阿鯨的地雷和長評吖╭(╯3╰)╮

還歸長安去 第54章

有時候命運的弄人之處就在於,她不怎麼想見一個人的時候,這個人總是出現在她麵前,可她真正想要見他的時候呢,他卻消失不見了。

於是在謝綾把蘇昱身上的銀兩榨了個精光之後,一直到入夏,她再也沒有見過這個人。

最可怕的是,這其實才是正常的情況。他們一個處廟堂之高,一個是市井中人,八竿子打不著,一輩子見不著一麵也是應該的。可她竟有些不習慣,去白馬寺敬香的頻率也高了不少,但再也沒有偶遇過他。

她居然……有些失落。

和她一樣的還有扶蘇。他雖然愛寶貝,但卻不是光伸手拿,而是要禮尚往來。蘇昱送了他一塊名玉,他便想著要還他一件禮。

蘇昱送他的是家傳的寶玉,扶蘇想來想去,還的禮物必須貴重,還也得是家傳的才夠義氣。他是個被家人拋棄的孤兒,謝翊領養他時,他身邊隻有一柄他%e4%ba%b2娘給的玉如意,也是個名貴的玉器。他肉痛了好一陣,才決定把這柄玉如意送給他乾爹。

所以扶蘇小朋友一見到謝綾,便嚷嚷著問她:“我有東西要送給乾爹,乾爹為什麼不來看我?”

於是謝綾便愈發心塞。

嚷嚷得久了,有一回恰好被謝翊撞見了,冷著臉讓扶蘇有空多找柳之奐讀讀詩書,還收走了他的玉如意替他保管。

小孩子最知誰好惹,誰不好惹。謝翊平素無論對誰,都是冰冷入骨的做派,連對謝綾都從未有過好臉色,因此扶蘇天不怕地不怕,單單最怕他。他要他不要再和乾爹來往,扶蘇便縮著腦袋答應了。

謝綾怕他嚇著小孩子,想給扶蘇求求情,結果也領了一頓訓。謝翊幾次三番提醒她無果,最終決定將她派出長安,回江陵去料理謝氏總舵的生意。

於是一大一小兩個人挨在一起,坐在四季居後院涼亭的石階上,腦袋挨著腦袋,各懷鬼胎地想心事。◣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扶蘇哭喪著臉道:“乾娘,你去了江陵之後,我是不是就見不到你了?”

謝綾難得揉了揉他的腦袋安慰他:“乾娘大抵是不會再回長安了,不過你可以等先生氣消了,讓他把你送來江陵陪乾娘。”心裡想的卻是,她要去江陵,便離那個人越來越遠了。

有時候兩個人再也沒有見麵,不一定是因為反目為仇感情破滅,而是簡簡單單地,因為沒有約好下一次何時再見。他們兩個便是如此,雖然彼此熟悉,聯係的紐帶卻是薄弱,像是夢中相會一般,不知從哪一次開始便再也夢不到這個人。

現在她要走了,她連告彆的話都沒有辦法說。

另一頭,柳之奐在這兩月間升官做了鴻臚寺少卿。立夏的時候鴻臚寺卿那老酒鬼中風病倒,便由柳之奐暫代其職,掌管外交事宜。整個鴻臚寺的官吏都豔羨他仕途順利平步青雲,謝綾卻愁眉苦臉的。

鴻臚寺卿是個清閒的差事,隻有當彆國使臣進京的時候才需要忙活一陣。就是這一陣,也不是白忙活的,有的是油水可撈。總結便是,這是個又不用提心吊膽,又有銀錢進賬的肥缺,人人盯著。

他雖然隻是暫代其職,但晉升還是太快了些,難保沒有人眼紅。謝綾不在乎他的成就,卻擔心有人會給他暗地裡下絆子,私下提點過他不少次。

柳之奐隻是淡笑著聽她講完,安然道:“身正不怕影斜,我不去撈那些所謂的油水,旁人自然也沒有把柄好抓。”

謝綾想說就是因為他身子擺得太正油鹽不進,才容易在這黑吃黑的官場上被人詬病。但他這樣做,其實才是對的。她不好再說什麼,隻是依舊心有隱憂,手不知該往哪放,便來來回回地給他正領子:“師姐這就要走了,你一切小心。”

“師姐這是怎麼了?”她為生意奔波也不是一年兩年了,這個地方的事辦完了,便往下一個地方去,從沒有見過她對什麼地方有過這樣強的依戀。

謝綾目光閃爍:“……大概是你們都在這裡,我便有些舍不得。”

※※※

經兩月的準備,平遙公主和%e4%ba%b2的儀仗終於出了京師。與此同時,西北的旱情愈發嚴重,朝廷下發賑災的銀兩被層層克扣,大多進了安西府官員的囊中。派去安西的欽差施不開手腳,上奏暗指有人在替這群貪官洗錢,即便是即刻去抄了這些官員的家底,那些銀兩的來源也是乾乾淨淨,賬目分明,抓不住證據是貪贓所得。

能有力量吞吐這麼大一筆銀兩的商賈,放眼整個大楚也沒有幾家,再查探查探,真相立刻大白。

謝氏在蘇昱與謝綾達成過協議之後便不再參與這類活動,謝綾也不是寡信之人,如今突然故態複萌,卻教人猝不及防。

蘇昱留意了番謝綾的動向,才知她如今是個甩手掌櫃,謝氏由謝翊重新接管。幾個消息湊在一起,不難看出謝翊方是近來謝氏在安西府施展動作的主謀。再去查這個謝翊,卻隻知他是江湖上有名的鬼穀神算,身兼絕世醫術,是個傳奇人物,卻不知所來。就連謝氏這麼大的基業,都像是憑空突然出現,自為人知曉開始便已是個龐然大物。

他早就料到,這麼大的財富不可能是白手起家所創建。這樣的情況隻有一種解釋,便是有位高權重之人自己怕被抓住把柄,不能做許多見不得光的事,便暗地裡經營這樣一份副業,借它之手來活動,桃代李僵,謝翊隻不過是明麵上的管理者。

看謝氏的案底,所得的大筆橫財大多與朝廷的動向息息相關,貪贓枉法,卻一直沒有被糾察,反而在各地與官府都有千絲萬縷的聯係。能有能力運作這樣一個龐然大物的人,舉國上下卻也揪不出幾個來。且謝氏存在已久,若不是有蟄藏多年的巨大陰謀,誰也不會花這力氣去養這麼大一個傀儡。

這樣想著,他反而不想再去動謝氏。不如就這樣等著,釣它身後的那條大魚。鉤子一個放在西北,一個放在江南,時不時敲打敲打,鬨得地方上每每以為朝廷要花大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