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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歸長安去 歲惟 4251 字 3個月前

蘇,很像是夫妻二人帶著孩子上街遊玩,也難免有人會誤會。她的反應比蘭心想象中的淡定得多,沒理會那店主,而是扭過頭,自然地問身邊的人:“真的好看麼?”

蘇昱溫然地笑:“好看。”

謝綾又轉過一個角度,麵向蘭心。

蘭心被嗆得咳個不停還沒緩過來,拚了小命點頭:“好看好看!”

扶蘇依舊一人一隻手拽在他小小的手心,老氣橫秋地拉著人往前走:“我乾娘本來就漂亮,當然戴什麼都好看了!”

嘴甜得連蘇昱都有點愣神。這可不是他教唆的。

走過了夜市最熱鬨的一段,扶蘇在蘭心哀求的目光下終於消停了不少,安安靜靜地逛到了臨水處。那裡聚集了不少人,明明是個偏僻處,卻比夜市上的人還要多。男男女女都圍住了一棵大樹,樹枝上高高低低飄了許多紅綢,經夜風一吹,月光水波一映,朱色浮動,竟比滿眼的燈籠還要曼妙。

人群裡有兩個人一轉身看到謝綾,有些驚訝,再看到一旁的蘇昱,更不知該不該過來打招呼。

他們離得不遠,謝綾也一眼看到了這兩個人。徐天祺和劉子玨,二人都是在灞水上認識的江南子弟。後來徐天祺高中了探花,劉子玨也入了進士,憑著各自不凡的家世都在京中拜了官,她因隻有一麵之緣,尚未恭賀過他們。

謝綾向他們打了招呼:“兩位大人,彆來無恙啊。”

徐、劉二人的麵色卻都有片刻的尷尬。尤其是徐天祺,前三甲入過殿試,他自然是認得出蘇昱的。當時在大殿之上,他便震驚得不能自已,如今再度看見謝綾與他同遊,他更是不知該如何自處的好。

他是個聰明人,並沒有做出當街跪拜行禮的事來,隻是神色恭敬地向二人問了聲好。劉子玨卻依舊是個少根筋的,他雖然聽徐天祺說過這樁離奇的巧合,但卻沒有%e4%ba%b2眼見過,尚以為也許是長得相像罷了,便自然得多,大笑著與謝綾打招呼:“謝姑娘怎也有興致來此地許願?”

謝綾仰頭去望那棵樹:“這棵樹,是許願用的麼?”

徐天祺謙謙然與她介紹道:“樹下有個半仙,說是給這棵樹施了法,長安百姓皆可來此許願。稀奇就稀奇在,那半仙擺出了話,凡是許願者,隻能寫兩個字,一字不能多一字不能少,否則心願便無法成真。”

劉子玨從手中拿出幾條紅綢,笑道:“那半仙雖然說得玄乎,保不準也是個江湖騙子,不過是看他這個法子有趣,來討個彩頭。謝姑娘要不要一起來?”

扶蘇兩眼放著光看起來興致頗高,謝綾便也接下了紅綢,給蘇昱和蘭心都分了一條,到水邊的案幾上找筆墨去寫字。

扶蘇隻會寫簡單的字,歪歪扭扭地塗了半天,架勢倒挺像模像樣。蘭心寫完之後便展了出來,劉子玨擱筆,正瞥見她紙上寫的“平安”二字,笑道:“姑娘心性寬和,竟隻求平安。”

徐天祺哎了聲:“怎麼能偷看彆人的心願呢?看了該不靈驗了。”

劉子玨卻灑然揮手:“無妨無妨,咱們寫這個是圖個痛快,難道還真要求鬼神不成?心中存念,堅持不懈,才能得償夙願,哪有拋個紅綢就能做成的事?”

他見徐天祺還有疑慮,便提議道:“這樣,大家把寫完的紅綢混在一塊兒,這樣看了也不知道是誰的,不就不算是不靈驗了?”

徐天祺也不是篤信鬼神之人,隻是怕冒犯了蘇昱,聽好友這樣堅持便也允了,把自己的那條和眾人的混在一塊兒。

被看了的蘭心做公證,伸手去替他們翻,第一個翻出來的便是“自在”。環顧在場眾人,也隻有劉子玨會寫這樣的心願。

再翻一條,上頭的意義不明不白,隻寫“鴻鵠”二字。徐天祺的字很好認,各人的秉性也好認,這混在一塊兒竟沒有多大作用。

蘭心又抽出一條翻出來,結果卻翻出兩個字,“謝綾”。

劉子玨心直口快,不解道:“謝姑娘怎麼把自己的名字寫了上去,而不寫心願呢?”

謝綾也十分意外,再去看蘭心手上剩下的兩條,一條翻來覆去沒有字,一條上麵一看便是扶蘇寫的鬼畫符。

明明她的那條,根本沒有字。

她提筆時心中所願皆如過眼雲煙,竟連一個切實的願望都沒有。各人有各人的所求,她卻連自己心之所求都不明了,一直以來隻想安安穩穩守住謝氏基業,謹遵老師的教誨,僅此而已。如此想來,竟有幾分惘然。

所以,這“謝綾”二字確實不是她寫的。

她下意識地回頭去看蘇昱,他的表情隱在光影裡,影影綽綽,竟不真切。興許是酒勁還沒緩過來,她的腦海裡竟無頭無尾地冒出一個聲音。

亦是在這條街上,他說:“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更得有木有很早~以後都儘量早更,作者菌熬夜實在熬得有點傷身體><

還歸長安去 第53章

這個聲音極是熟悉,她分辨得出來,是蘇昱的。可他從來沒有與她說過這樣的話,也不可能說。那語調聲氣,卻真實得仿佛%e4%ba%b2曆一般,好像是她自己的記憶似的。

謝綾環顧四周,此處是朱雀街的儘頭,背臨灞水,案上樹影婆娑,倒映在粼粼水波裡,顯得空曠又寂落。不遠處那棵“仙樹”周圍人頭攢動,再往前是朱雀街的牌樓,緊挨著一間大賭坊,一麵黑底白字的旗子飄著,上書一個“賭”字。

那賭坊是長安城裡的老字號了,生意一向亨通。她初到長安時也開了幾個地下賭場給印風堂的手下們解解手癢,但嫖賭生意半白半黑,吃的是人脈,便也沒想過能在短時間裡扳倒這一家。

她很少來到此地,此刻看著這間賭坊,視線卻像是被什麼勾住了,再也移不開。

冥冥之中總有一個感覺在告訴她,她來過這裡,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她自己都想不起來。可是在此之前,她明明沒有來過長安。

劉子玨見她麵朝著賭坊的方向出神,不免好奇:“謝姑娘這是在看什麼?”

謝綾終於回神,藏下心中的猜疑。正好扶蘇在一邊打了個哈欠,被謝綾瞧見了,委婉道:“天色也晚了,小孩子犯困,我先帶他回去。”她看了一眼桌上的紅綢,向劉、徐二人笑了笑,“這紅綢便勞煩你們,替我們處置了。”

劉子玨自然笑嗬嗬地應承,徐天祺躬身送走謝綾一行人,麵有深意。見他如此,劉子玨也仰身去看蘇昱漸漸遠去的背影,扭頭輕鬆道:“怎麼樣,是認錯了吧?”

徐天祺麵色凝重地搖了搖頭:“不會。麵聖時我雖離得遠,但那是天子,我怎麼會認錯?”

劉子玨聞聲,亦是大驚:“不可能啊。”他低頭去看案幾上留下的那幾條紅綢,不停地晃腦袋,“不可能。若真是如此,我倆豈不是遇到了這天底下最大的一樁奇聞了?”陛下白天是陛下,晚上專給人當男寵……他光是想想就能把自己逗樂,這說出去真的有人信?

“可不可能,很快便知。”徐天祺也垂眸,與他同看向一處,那“謝綾”二字翠竹風骨,無處露鋒芒,卻無處不鋒銳。

他把聲音放低,隻有他二人能聽得見:“你以為你我二人方舉進士,便能入禦史台任要職,是為何?江南如今是是非之地,我們兩家沒可能置身事外。等著吧,麵聖的機會總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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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季居位於朱雀街上,離賭坊也沒有幾步路。謝綾見扶蘇困得不行,便吩咐蘭心先把他抱回去,自己留下來等馬車回宜漱居。

身邊隻剩下了蘇昱一人。謝綾佯作自然地散步,路過賭坊門口時,下意識地伸手往後去拉蘇昱的袖子,微蹙著眉問道:“你來過這個地方嗎?”

蘇昱垂眸去看被她用兩指輕輕拉著的袖口,心中一顫,方抬頭去看她眼神所指的地方。謝綾也察覺到她這樣自然而然地拽著他,有些令人尷尬,便悄悄然鬆開了手指,側過臉藏住了眼底的一絲赧然。

賭坊的匾額並不新,卻熟悉。他看著她茫然的雙眸,心裡竟有幾絲緊張悄然劃過,出口卻是淡淡一聲:“來過。”

謝綾掩住自己的異樣,故作輕鬆地揶揄道:“沒想到有人貴為天子,也會到這種三教九流混雜的地方來。”

“我從前不過是個流落異鄉的落魄皇子,即便不學無術吃喝嫖賭,也無甚人會在意。”看她的模樣,依舊是不記得了。

謝綾抿了抿嘴:“那也夠混帳的。”

蘇昱輕笑出聲:“若我說是有人要來,我不得不陪呢?”

謝綾陡然沉默,沒再反%e5%94%87相譏,視線不經意地瞥向他。

好像他們在一塊兒的時候,他的目光總是不深不淺地落在她身上,無論她說什麼話做什麼事,那雙眸子永遠如這般染著笑意。

聽他的語氣,那個能讓他不得不陪的人,估計是個姑娘。他能這樣費儘心思討好她,辦法手段半點都不生疏,一看便是風月場裡混過來的。謝綾不知怎麼的,竟覺得有幾分吃味,再想起他宮裡儲了那麼多環肥燕瘦的女人,更似有一隻小獅子在她心尖尖上一下一下地撓。

謝綾想著想著垮下了臉,拍拍手道:“反正車夫還沒來,不如進去玩兩把。”她二話不說,直接拽起蘇昱的手往裡帶。

她喜怒無常,臉色一下子就不大好看,把這一整夜的功夫都賠了進去。掌心貼著掌心,細膩溫軟的觸?感自手心一直傳到四肢百骸,蘇昱任由她這樣牽著他往裡走,哪裡還有阻止她的心思。

於是她就這樣輕而易舉地把一國之君帶進了烏煙瘴氣的賭坊。

他的那群大臣們倒有不少是賭鬼,若是碰上了,明日早朝議的就不該是江南洪災西北大旱了……幸好賭坊裡光線昏暗,眾人的注意力都在牌桌上,想來就算真有不幸的官員撞上了他,也不敢把一個賭徒認成他們家國君。

賭坊做的是夜場生意,雖然夜深卻是人聲鼎沸。

謝綾有時手癢也會在自家賭場裡陪印風堂的屬下們來兩把,此刻自是猶如魚入長江,輕車熟路地摸到賭桌前要下注。

剛要掏荷包,卻發現她今日去將軍府賀喜,並沒有故意帶多銀子,方才在朱雀街上買了一路,花得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