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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歸長安去 歲惟 4265 字 3個月前

去。她盯著棋盤,一眼都不肯看他。他便尋著她的目光左左右右地湊過去,直到她抬眸看他一眼為止。

他找她找了一整個傍晚,連口茶水都沒喝,此刻聲音有些乾澀,低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一副受傷表情:“旁人看一眼你便生氣,換到你這裡卻一眼都不肯看。”

謝綾餘怒未消,訕訕地扁嘴:“誰要看你。”

“嗯,不要。你生氣歸生氣,其餘的都可以不要,可不能不要我。”

她慪上了氣,%e8%84%b1口而出:“你也不要。”

蘇昱走下座位到她跟前,握起她放在膝上的手,嚴肅認真地盯著她的眼睛:“真的不要了?”

她一出口便意識到,自己把話說重了,此刻與他四目相對更覺心虛,閃躲開他的目光,抽回手犟著嘴:“……不要!”

“那我再想想辦法。”他伸臂把她抱起來坐到自己身上,輕輕擁她入懷,心口貼著心口,柔聲道,“你等著我,千萬彆再走了。我怕沒有那個運氣,再和你重逢一次。”

謝綾沒再拌嘴,一霎時鼻尖有些發酸,又犟著不願與他說軟話,便把臉往他肩上一埋,不情不願地哼了一聲。

“用膳了用膳了!”蘇羨搖著折扇一腳踏進花廳,見此情景,駭然地以扇遮麵往後退了兩步,連連擺手道,“……你們繼續,繼續。”

也許是為了報答蘇羨連日來不辭辛勞地充當睜眼瞎,謝綾臨走時給他留了一包藥粉,交代道:“若有一日你不願被你母妃操縱,就用這包假死藥%e8%84%b1身罷。”

蘇羨淡淡然收了下來。

可他身上的諸多無奈,豈是假死便能了卻的?他不言語,惟願不要拂了她的好意,隻與她約定,下回她來長安,他一定再儘地主之誼。

作彆了蘇羨,二人踏上回燕國的路途。不過半月,卻頗有時過境遷之感。

出長安時謝綾掀起馬車的簾子向外望了一眼,問道:“你當真沒有想過回來麼?”

蘇昱反問道:“你想回來?”

謝綾考慮了片刻,搖了搖頭。

蘇昱才道:“回來的代價不是常人所能想象,有時連我自己都想象不了。”他不願去描述那些無形的廝殺,隻輕鬆地笑道,“若我不是個流落異鄉的落魄皇子,此刻也不能與你同乘,婚姻大事也不受我所控。倒不如在燕國偏安一隅,隻要你與母%e4%ba%b2平安,我便再無所求。”

謝綾沒有回話。他說得那麼誠心,隻求簡簡單單的平安喜樂,可卻連她都不能說服。她聽他講“偏安一隅”四個字,總覺得戰戰兢兢。

燕國怎麼可能是他能偏安一隅的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futali的地雷,╭(╯3╰)╮麼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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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說這章寫得我快甜哭了嗎……你們的心臟都還好嗎……

唔,今天更新得這麼早,會不會有二更呢00

還歸長安去 第45章

已是寅時末刻,天邊初露一線光亮。

蘇昱睜開雙目時見到池中模糊的倒影,驚得轉過頭去,猛地站了起來。

謝綾的模樣很是狼狽,頭發上沾了汙泥,臉上也抹了幾道,像個大花貓似的向他一笑。她本來覺得她這個樣子教他看見有些丟臉,便一直猶豫著沒有出聲,沒想到他突然發現了,她卻反而沒了回避的意思,不由自主地向他笑了笑。

她的笑容略有些尷尬,慢慢地舒展開,還沒有通達眼底,就被一個懷抱驚散了。她突然被他一把緊緊抱住,有些不能適從,臉上的表情也僵住了。

她想提醒他,她身上很臟,會汙了他的衣裳,可他自顧自地把她抱在懷裡,雙臂緊扣住她的肩膀,像是要把她嵌入他的軀殼裡似的,抱得她肩骨都發疼,動都不能動彈一下。

他一宿沒睡,嗓音發啞,悶聲從她頸後傳來:“哪裡去了?”

謝綾沒法表達出那麼一長串的來龍去脈,他問了也是白問,隻是靜靜地被他抱著,雙手不知該往哪裡放。

他這才注意到她的狼狽,揉了揉她臟兮兮的頭發:“怎麼弄成了這個樣子?”

還不是因為你。謝綾腹誹了一聲,無奈地不言不語。

許久,他終於肯鬆開她,與她四目相對,方才枯坐時還算得上平靜的雙眸在此刻已經滿是驚魂未定的無措,雙手握著她的手臂,不知該把她往哪裡放似的,隻剩下心口劇烈地起伏著。

謝綾自己都沒有這麼失魂落魄——他這是怕她跑了就沒人幫他解毒了麼?她用整張臉上唯一乾淨依舊的眼眸盯著他看,抿了抿%e5%94%87。他還真是惜命啊。

這樣的安靜持續了沒多久,謝綾的雙腳忽然離了地,驚慌間隻能胡亂地抓住離得最近的他的衣裳。蘇昱打橫把她抱了起來,往乾西五所的方向走去,%e8%83%b8口被她隔著衣料抓得有些疼,他卻像是沒有知覺似的,步履踏得又快又穩。

謝綾除了狼狽點,倒也沒受什麼傷,行走還是沒問題的。看他這樣煞有介事,隻能睜大眼睛把他的神情一點不漏地看進眼中。

他的表情出奇地嚴肅,鎮得謝綾大氣不敢出,反正這個姿勢費力的是他,她從墳地裡跑出來也有點%e8%85%bf軟,乾脆就由他這麼把她抱了回去。

等回到了謝綾的房間裡,他才把她放下,喊了宮人打了一盆水,又要了毛巾。安定下來之後,他麵對著麵問她:“你是不是覺得,跟著我很沒用?”

這倒是個能用點頭搖頭簡單回答的問題。

謝綾一瞬間很想點頭,但看他這個認真的樣子很不忍心,就……輕輕地點了一下。

回答完之後,她像是做了什麼壞事似的緊張地盯著他的表情變化,一雙眸子骨溜溜地看著他,好像隻要他一有傷懷的趨勢,她就想給他翻案似的。

他淡然地把熱毛巾擰乾,動作頓了一瞬,才開始給她擦額頭,一句話也沒有多說。

他這個樣子讓謝綾更加緊張了。她也不是故意要氣他的,也知道在這種時候說實話有些傷人,但就是……忍不住想逗他一下。

熱毛巾在她臉上輕輕擦拭著,那上頭的溫度暖暖的,偶爾會碰到一下他手背的肌膚,冰涼冰涼的,定是在外頭吹夜風吹久了。他的神情很專注,看不出對她方才的應答有什麼反應,一聲不吭的,好像仍是他平時那個淡漠的模樣。

但她知道,他平素一張冷冷淡淡的臉,總是微帶幾分笑意,好像時時刻刻都%e8%83%b8有成竹地在算計人似的。但這時候卻像是結了冰,一張臉僵硬著,說不出是生氣還是委屈。

等他把她臉上的汙跡都擦儘了,又擰了一把,把毛巾擰乾淨了,謝綾也終於破了功。她接過他手裡的毛巾,遲疑著碰了碰他的右腮。那裡因為蹭到了她的衣裳,也有一小塊灰泥,此刻已經乾裂了,看起來頗為滑稽。■思■兔■網■

她的動作很輕柔,好像做錯了什麼事情要討好他似的。但轉念一想,差點往鬼門關走了一遭的人是她,她有什麼要討好他的。她便下手重了點,像是發泄怒氣似的。等她胡亂抹了一通,一抬頭,迎上了他的眸子。

漆黑的眼眸沉暗如潭底的深泉,在熹微的光線裡有一點點水澤,恰好映出她的模樣。謝綾心尖一顫,鬼使神差地開了口:“沒、事、了……”

她的聲音低低啞啞,每一個字都有些破碎,說得極其緩慢,但卻真的是她的嗓音。

蘇昱有些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掩不住驚喜:“……你能說話了?”

謝綾習慣性地點了點頭,半晌才想起來自己能發出聲音,“嗯”了一聲。

其實她前幾天就發現,自己能發出幾個破碎的音節,但聲音嘶嘶啞啞怪難聽,而且也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的幻覺,就一直沒同旁人說。方才一時情急,竟說出了完整的三個字。

她這時才終於有了真實感,她確實能說話了,不再是個啞巴了,雖然後知後覺,可心裡是同他一樣歡喜的。但見他這樣驚喜,身為當事人的她反而淡定得多。

她想說兩句話嘲弄他一下,但嗓子發出了幾個音節之後就有點發疼,看來是不能說很長的句子。她有些失望,由著他握著她的手高興了好一會兒,她才覺得他真是視男女大防為無物,抽出手,拿沐浴更衣作借口,把他轟了出去。

也不知道她是跟他賭氣還是怎麼的,之後的幾天蘇羨常來串門,謝綾理會蘇羨的時候倒比蘇昱還多。

蘇羨是個自來熟,跟什麼人都能聊上兩句,聽說她是個神醫,便拉著她不停問:“你是跟誰學的醫術?當真是像她們說的那樣,是仙法不成?”

謝綾覺得他們兄弟的腦子都不好使,很嫌棄地回答:“跟師父學的。”

她的嗓子剛好不能多說話,蘇羨並不在意她的敷衍,笑問:“那你是怎麼遇到我皇兄的?我聽說凡是神醫都是怪脾氣,你為什麼願意給他診治?”

他這個一問就問兩個問題的習慣果真沒得治。謝綾無奈地吐出四個字:“嫻妃娘娘。”

蘇羨兀自猜測:“嫻妃娘娘找到的你?嫻妃娘娘在哪裡找到的你?你為什麼答應嫻妃娘娘?”

“……”他居然一連問了整整三個問題,不能說太多話的謝綾絕望了。

蘇昱藏在柱子後頭聽到此處,笑著想出去給謝綾解圍。誰知一步還沒邁出去,卻聽到蘇羨問出了一個讓他笑意全無的問題:“話說為什麼你願意跟我聊天,卻不願意跟我皇兄好好說話呢?”

因為他沒你話多。謝綾想了一想,覺得這個答案有點傷人。她是吃過虧的人,如今學了乖,委婉道:“因為他沒你有趣。”

蘇羨繼續為他家皇兄辯白:“其實他人也很風趣,而且待你也好,就是平時看上去清高了點。我還沒有見過他為了誰緊張成那個樣子,幸好你本事大,否則我這個做弟弟的也過意不去。”

謝綾覺得他們倆,一個身為她被害的直接原因,一個身為她被害的間接原因,居然能坦坦蕩蕩地跟她談論誰對她好的問題,簡直畫風清奇。她愈發覺得無語凝噎,斟酌了一下,才勉強挑了個不痛不癢的問題重複了一遍:“反正沒你有趣。”

蘇羨托著腮想了好一會兒,惶恐地指著她:“你,你不會是喜歡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