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頁(1 / 1)

還歸長安去 歲惟 4272 字 3個月前

柳之奐不認得趕車的秦驍,見到他停下馬車,便迎上去問個究竟。剛走兩步,蘇昱已經抱著熟睡的謝綾緩緩下了車。柳之奐微是一愣,伸手想去接,蘇昱卻沒有要他幫忙的意思,便這樣抱著懷中人,沉聲問道:“你是謝綾的師弟,柳之奐?”

蘇昱屹然立在風中,謝綾環著他的脖子,整個人在他懷裡團成一團,睡得不知人事。

他這樣抱著一個人,與人說話,卻也不損他的威嚴。

柳之奐沒有%e4%ba%b2眼見過他,見他沒有惡意,便不再急著去接謝綾,隻愕然道:“閣下是?”

秦驍跳下馬車,高聲道:“見了陛下也不行禮!”

蘇昱眉間一皺,眼前的柳之奐麵露詫色,呆滯了片刻便矮身要去行禮,被蘇昱出聲攔住:“不必了。掌燈,帶我進去。”

柳之奐心中震驚,萬千疑團聚在%e8%83%b8中不得解,聽了他的吩咐,卻並未多言,謙然把他請進了門。路過門時,他俯身拍了拍蘭心的肩,匆匆喊了她一聲,才往裡走。

蘭心迷迷糊糊醒過來,睡眼惺忪,待揉了揉眼睛四下張皇,卻發現門前黑咕隆咚,原本站在那裡的柳之奐已進了門,後麵還帶了兩個陌生男子。

從她的角度看去,柳之奐熟悉的身影清如孤鬆,打著燈在前頭走,身後跟了一個男子,懷中還抱著一個人……

她看清了他懷裡的那個人,嚇得一下蹦了起來——小小小小小姐!

蘇昱隨著柳之奐進了屋,將謝綾安置在榻上。蘭心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正好這時候追進了屋子,見到他,立刻福身行了禮。

他幫謝綾掖好了被角,吩咐道:“去熬一碗醒酒湯來。”

柳之奐一直默默佇立一旁,手中的燈籠已燃了大半,明明謝綾的閨房裡點了油燈,卻也不見他放下燈籠。

蘇昱隨口詢問道:“你借居此地多久了?”

“半月。”柳之奐作了一揖,道,“因要趕考的緣故,才到的長安。”

入京趕考……蘇昱恍然明悟。原來她攥著解藥不放,硬要他換掉今年春闈的主考官,是因為這個人?

他沒作多少停留,便離開了宜漱居。

看她那個樣子是醉得狠了,明早醒來一定頭痛。他雖吩咐了她的婢女去煮醒酒的湯藥,卻仍是覺得放心不下。

但他沒有多少時間,沐休日隻得這一天,這一夜過後,他心頭擔憂的便不該是她頭不頭痛,而是朝堂之上的紛亂蕪雜。連他自己都分不清,究竟是哪一個更讓他憂心。

馬蹄聲響在寂靜無人的官道上。秦驍迎風趕著車,覺得心裡憋得慌,出聲道:“陛下,微臣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但講無妨,朕恕你無罪。”

“陛下……”秦驍揮起一鞭,像是給自己鼓了鼓勇氣,說道,“陛下切勿耽溺美色,誤了國事啊。”

蘇昱一默。在他看來,他真像是沉溺於美色,而不問國事的了?

他倒是想。

蘇昱不作解釋,反而淺淺笑道:“你怎知朕不願做一回烽火戲諸侯的幽王?隻可惜不是所有的美人歡心,都那麼容易討。”

秦驍忿忿道:“既然這麼牽腸掛肚,陛下何不直接把她迎進宮中?左右宮裡也不缺地方安置她!怎見得就要這麼偷偷摸摸地出來……”

蘇昱輕笑出聲,不置可否。

他撩開車簾,望著近在眼前的高聳宮牆,這裡是他萬分熟悉的地方。自遇到她起,不過將近一月,他如今的心境卻恍若隔世。

迎進宮中……

失而複得的東西,總要格外小心些。

作者有話要說:三更全部送上啦,作者菌很有信用吧~\(≧▽≦)/~

第三更有點短小,是因為作者菌昨晚碼字到淩晨撐不住了,今早要早起去醫院陪媽媽動手術,所以不能再晚睡了,碼到兩千就倒下了。忙了一天終於回到家了,看到大家的花花心裡過意不去,決定明天繼續雙更補償大家好不好(*^o^*)

第35章

這一日,長安商會的邱雲深原本邀了她赴茶會,謝綾起來時昏昏漲漲,便把一整日的行程都儘數推了。左右她如今已在這長安城中立穩了腳跟,這些應酬也便沒有初來乍到時的重要。

倒是蘇修那頭,是個麻煩事。

謝綾慢吞吞起身,披了件衣裳坐在床沿上苦思。

師父囑托她要在長安城中謀一席之地,是大事。可溫相那頭的生意是她的老本行,也是大事。如今礙於蘇昱的威脅,她對溫兆熙也總是敷衍著,隻剩下個空殼子。可若是要她真和溫兆熙翻臉,她是做不到的。

不是不願,而是不能。

蘇修是溫兆熙介紹來的人,來頭又不小,隻說是一筆大買賣,卻不明說這筆買賣是什麼。謝綾越想越頭痛,她現在正像是一條夾縫中生存的魚,前有猛蛟,後有荊草,稍有不慎便會墜入萬劫不複之地。

情勢這般被動,都是為蘇昱所賜。謝綾想到這個罪魁禍首,臉上的忿色卻是驟然凝住,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起昨夜的場景。記憶中他的臉明明暗暗的看不清晰,那一句話卻是清清楚楚砸在了她心上。

他說他想娶她,怎麼可能!謝綾覺得“皇帝陛下說要娶自己”這句話,每一個筆畫裡都寫著千千萬萬個“不可能”。當一件事情荒謬到了極處之後,反而就說不出它究竟荒謬在何處了。謝綾如今就處於這個啞口無言的狀況,怪上天居然跟她開了這麼大個玩笑。

她的腦袋停轉成了一團漿糊,隱隱約約聽到門外響起的敲門聲:“師姐。”

這個時辰,之奐來做什麼?謝綾穿齊整了衣裳,才道:“進來吧。”

柳之奐端了早膳入她房中,見她已經好端端地站在桌前盥洗,略是驚訝:“師姐竟已醒了。”

他俯□,把碗筷一件件放上桌,連做這樣的事都做得神情專注。謝綾輕輕一笑,把手裡的帕子扔回盆裡,道:“怎麼又%e4%ba%b2自做這種事?你是師姐的客人,不是仆人。”

柳之奐這才回過身來,向她微笑,清晨的光映入他的眼眸裡,溫和又明亮:“春闈馬上就要開考,今夜我便要住去貢院的號舍裡了,有九日見不到師姐,臨行前自然要來和師姐道個彆。”

謝綾忙得把這回事忘在了腦後,經他一提醒,恍然笑道:“是該開考了,是我記性不好。你放寬心去,號舍裡吃住得不好,有什麼需要打點的,儘管與師姐說。”

他要赴考,她卻儘關心些吃住上的事。柳之奐知道她這是在寬他的心,明知沒有什麼好打點的,還是點頭嗯了聲,想了一想,又道:“師父來了信,至多三日便要到長安了。彼時我尚在考第一場,恐怕不能%e4%ba%b2自迎接師父,還請師姐代我向師父問安。”

謝綾醉了一夜,腹中空空,正舉起木筷動飯食,聽到這一句卻是一愣,又驚又喜:“師父要來長安了?”

“今早上的信,蘭心看你睡著,便交給了我。”

㊣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謝綾不掩喜色,欣然道:“這是好事。等師父來了,放榜那天,我和師父一起給你慶功。”

她兀自暢想著師徒三人團聚的場麵,柳之奐卻是欲言又止,眼中的光澤明明滅滅,最終還是開口道:“師姐,你近日與宮裡的人來往甚密,師父他要是知道了,恐怕會不高興。”

謝綾目光忽而一黯。她拜師的時候年紀尚幼,師父要她在祖師爺麵前發過誓,此生不與皇宮中人交往。從前她與蘇昱不過是互相算計,是逼不得已,便沒把這句誓言放在心上。可是經過昨夜,卻好像有哪裡不同以往了。此刻再想起來自己所發的誓,連她自己都生出了一絲隱憂。

柳之奐續道:“看昨夜陛下對你的模樣,不像是對待一個大夫。師父要我來長安時特意囑托過此事,我卻沒有儘到本分,還要向他賠罪。”

“罷了罷了。”他的話讓謝綾本不平靜的心緒忽亂如麻,擱下碗筷道,“我自有分寸。師父那裡,不會有事的。”

她原本以為,他隻是風流慣了,所以總愛戲弄她。紈絝子弟她見得多,便也時常安慰自己,把他歸入那一類。但是自他說了要娶她雲雲的話之後,她再回想起相處以來的種種,包括她自己的所作所為,一切曆曆在目,更讓她覺得心中異樣。

謝綾深呼兩口氣,迫使自己去思考些蘇昱以外的人事。

對。那宮裡與她有瓜葛的人,其實不止一個。

謝綾沉下眼眸,令自己把思緒集中在那個人身上。是時候了,她還有一些帳,沒有算清。

※※※

蘇昱接到謝綾的消息,道是今日看診時,須得瑾妃在場。

上一回他將心中所想和盤托出,本以為她會有所芥蒂,至少回避他兩日,他不知她又在弄什麼把戲,便召來了瑾妃,一同在暖閣裡候著。

瑾妃用了解藥之後臉上已恢複如常,隻是悶在毓德宮多時,氣色尚有些灰暗,聽到這一道宣,心中存了不少揣測。陛下素來清心寡欲,對後宮不聞不問,近來卻動靜頻繁。不論是她這裡的走動,還是往宮外接女人,其實都是好事,說明他不是真的不近女色,到底還是血氣方剛。

今日宣她去暖閣,她特意妝點了一番,務必做到光彩照人,較之遇刺前隻好不壞。

誰知她一踏入殿中,便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謝綾。

她的怨憤之色還沒有顯到臉上,餘光忽而瞥見了桌上的一個鐵籠子,一抹草青色盤在籠中,身上的方斑駭人得緊。

大內禁地,怎麼會有這種東西!瑾妃美目一睜,險些叫出聲來,幸好她自小受大家閨秀的教養,很快鎮定下來,連忙行禮,道是駕前失儀。

她如此處變不驚,倒教謝綾刮目相看。

上一回被捉弄了個措手不及,謝綾立刻派了手下去查四季居那幾日的人員往來,最終得出的答案與她心裡的猜測不謀而合。

也對,長安城裡會刁難她的人裡頭,至多不過是溫相一黨,長安商會以渺紅樓為首的幾個同行。這裡麵個個都是人精,若非有大事發生,絕不會輕易出手,一旦出手,便一定是置她於死地的局,決不是放蛇這等小打小鬨的把戲。

隻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