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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歸長安去 歲惟 4315 字 3個月前

。”容鐸淺笑道。

自他上船那一刻,他嘴邊便常帶這一絲笑,像是畫中人一般,被框定了神情不得更改似的。此刻宣紙展開,一句“北風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無功無過,一手書法卻瀟灑俊逸。

謝綾思忖道:“不知容公子家在何處,可是在北地?”

三人之中,唯有容鐸身份成謎,突然被謝綾問起,臉上依舊是那副淺笑,不卑不亢:“在下並非來自北地,卻也勝在北地。家鄉常年飄雪,白草枯折,因此便想到了這一句。”

他不願言明,謝綾也沒再追究,再看劉子玨所寫“探虎%e7%a9%b4兮入蛟宮,仰天呼氣兮成白虹。”出自《荊軻歌》,又是豪情萬裡。

謝綾方才被他打趣,此刻也打趣道:“沒想到劉公子不僅是酒中聖,誌向也是氣如白虹!”

劉子玨大笑,臉上泛起紅暈,略是赧然道:“少年人當有長風破浪之誌嘛!”說著便去揭徐天祺所寫之書,甫一揭開,卻嘖嘖感歎道,“沒想到還真能撞上!”

劉子玨把徐天祺所寫攤開給眾人看,果不其然,也是一句“探虎%e7%a9%b4兮入蛟宮,仰天呼氣兮成白虹。”

容鐸笑道:“你二人同來自江南,乃少年故友,自小便%e4%ba%b2如兄弟,默契自然非旁人可比。”

徐天祺有些尷尬,輕咳一聲,道:“倒托了子玨的福,這一杯可免去了。”

“欸欸欸,不可,不可!”劉子玨連忙攔住他,“怎可不喝?你我默契如此,當痛飲三杯,怎可免去?”

謝綾那一聲“酒中聖”並非白叫,劉子玨初見時憨厚無心機,一沾酒便更是豪放率直,酒鬼一般的行徑令人捧腹。

滿座皆笑,連一直沉默寡言的蘇昱都嗤然展了個笑,默默看著劉子玨與徐天祺互相推諉。

最後徐天祺實在架不住,端起酒杯三杯飲下,在一片叫好聲中謙然道:“誤交損友,便全當是為今日相聚助興了罷!”

末了,便是蘇昱那一張。

謝綾%e4%ba%b2手取過他手中宣紙,在麵前攤開。

上麵隻得七字,便是:白發多時故人少。

這七字看似簡單,聯係起她上一輪所書的“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忽而便有了深意。

席間人或有人惑然其中,或有人心如明鏡,糊塗者有之,心如明鏡者卻也不約而同地裝了糊塗,不再打趣。

那個熟悉的鬼影子又在她心中悄然升騰起來。謝綾囫圇吞棗似的將這一頁揭過去,乾脆利落地拿過他手中杯盞,輕車熟路地斟滿酒,一飲而儘。

她將杯子放回他的麵前,從頭到尾卻連一眼都沒往他身上掃。

謝綾鎮定了一番心思,才想起來自己的初衷,草草了結了這個遊戲,忽而盈盈笑道:“聽聞徐家祖上以鑒定字畫聞名,徐公子對此可有研究?”

劉子玨攔在好友之前,豎起拇指:“謝姑娘好見識!天祺自幼浸%e6%b7%ab此道,連一般人的筆跡,是不是同一個人寫的,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哦?”謝綾順著劉子玨的話,看向徐天祺,“可是真的?”

徐天祺拱了拱手,道:“略知一二。”

謝綾隨手舉起自己方才所書的詩詞,再從桌上不起眼處取了張沉黃紙張,一齊遞給了徐天祺:“那便請徐公子看看,這兩副字,是否同一人所寫?”

徐天祺一愕,倒也從善如流地接了過來。入眼,那紙上竟是一副藥方,兩相對比之下,更是讓他驚異不已:“這可是藥方?沒想到謝姑娘經商有道,竟也概通歧黃之術。”

謝綾身形一僵。身畔的蘇昱目光更是深邃,沒想到他偶然叫上船來的人,竟還有這一門本領,謝綾倒是見多識廣。

謝綾不甘心地看著他,麵色發沉:“徐公子可是看清楚了,真是同一人所寫?”

“這……”徐天祺麵露難色,沉%e5%90%9f良久,微微搖了搖頭,“我也是幼時對此道有所愛好,偷學了幾成功夫,多年不用,已有些生疏了。這兩副字風骨相似,用筆習慣上卻有細小處不儘相同,若是得謝姑娘的一幅字,由巧匠臨摹下來,或也能達到如此境地。”

謝綾鬆了一口氣:“徐公子有幾成把握?”

“七成。在下不敢斷言,若是謝姑娘有所需要,在下可拿去給家師一看。”

“不必了。”謝綾展顏笑道,“我也是臨時起意,好奇徐公子這一手功夫,才拿來給徐公子鑒定。既然看不出來,便罷了。”

※※※

這場宴席一直到深夜才散。

劉子玨飲酒最多,到後來已不省人事,乾脆趴在酒桌上呼呼大睡,被容鐸與徐天祺架了回去。

謝綾酒量好,早先替蘇昱擋了不少酒,臉上也沒浮現醉態,倒是後來經徐天祺釋疑之後放開了手腳,暢飲開懷,比之劉子玨也隻多不少。

等到席散,她與蘇昱二人走上船頭,被江風一吹,酒勁擴散開,她才覺得腦袋發沉,暈暈乎乎地走不穩當。

蘇昱靜靜跟在她身後。

麵前一彎新月,江水平波,岸邊的人家早已熄了燈火,水中隻融了淡淡月色,如一段白綢沉入墨中,粼粼泛光。謝綾腳步虛浮,纖瘦的背影輕輕一晃,像是要跌入江水中似的,讓他心尖一跳。

他一步上前接住她,見她朱%e5%94%87輕蠕,眼底迷蒙,便知她是貪杯過了度,輕聲道:“還能走麼?”

明知自己酒量深淺,卻還不管不顧地替他擋杯。他一個男子,靠她一介女流擋杯,像什麼話?可看她演小姐麵首的戲碼演上了癮,他竟也不願意拆穿她,由得她這樣引人誤會。

美人如花隔雲端。如今美人在懷,他卻覺得,他想%e4%ba%b2近她的心思被她這一副無知無畏的容顏,隔開了何止一個雲端。

謝綾不知是醉是醒,嘴裡喃喃道:“能走,能走。”身子卻癱軟在他懷裡,借著他手臂的力量勉強站立著。

蘇昱無奈地笑,隻得抱著她上了岸。

秦驍備了馬車在岸。蘇昱把她抱上車,自己坐在她身邊。剛一坐定,她像是醒轉了似的,目光不知看在何處,嘴裡卻清晰地問他:“你說我曾是你夫人,是真還是假?”

蘇昱頓了一瞬,定定看著她空茫的眼神,明知她此刻視線朦朧看不真切,他的目光卻仍柔和得像是山中的晨霧,啟%e5%94%87道:“假的。”

“那故事呢?”

“編來騙你的。”

謝綾像是在夢中與人對話似的,得到個滿意的答複,便笑了起來:“我就知道。”她的語氣得意得很,一扭頭又像是睡了過去,由著馬車的慣性一倒,把臉埋在了他懷裡。

她的腦袋不輕不重地撞上他%e8%83%b8膛,讓他裡裡外外地,又鈍又重地一痛。

過了許久,她才悶悶地問:“為什麼要騙我哪?嗯?”

繞來繞去,還是繞回了原處。

她在四季居裡問他為什麼要接近她,那時他正在氣頭上,索性便想把實情都告訴她。隻可惜這個故事,她不一定能聽完,他也不一定有勇氣講完。何況,如今遠遠不是該告訴她的時候。

他想來想去,忽而一笑,低聲答道:“因為我很想娶你。”②思②兔②網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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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謝綾是真的喝醉,卻也尚有一分神智是清醒的。

她在腦袋迷迷瞪瞪的時刻,強自清楚地問出了埋在心底一夜的問句,本以為此行總不算是功虧一簣,便是好事。可是聽了他的回答,卻怨恨自己還不如真的醉過去。

他說:“因為我很想娶你。”

他想要娶,她。

這其實是他的真心話,算不得騙她。

謝綾把這句話在腦海裡不停地回放,回放,不知是酒勁上了頭還是怎的,原本就不甚清楚的腦袋越來越渾,痛得她隻想把自己捶醒。

可惜她迷迷糊糊裡垂向自己腦袋的手剛打了一下,便被蘇昱抓住放回了原處。她雙手不得自由,便用自己的頭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平素看起來清瘦,肩膀卻結實得很。這一下把她終於撞疼了,也撞清醒了不少,意識到這是在他懷中,便掙紮著要蹭出來。

蘇昱早先喝了幾杯酒,酒氣雖已散得差不多了,但還是心中淤火,此刻她忘記了他還抓著她的手,隻知一通亂蹭,對他而言算得上是一種折磨。

小腹□□升騰,懷中人卻還在胡亂扭著身子,體香隨著酒氣揮發出來,柔嫩的肌膚隔著衣料磨著他,勾得人心猿意馬。

他乾脆環著她,緊緊抱住她不讓她輕易動彈。謝綾鬨得累了,昏昏沉沉地也安靜了下來,順從地伏在他肩頭。

軟玉溫香在懷,他卻像是緊繃的弦終於放鬆,臉貼著她的脖子,向後擱上她的肩,閉上眼長出了一口氣,環著她的力氣又緊了一分。

謝綾像是夢囈一般,明明閉著眼睛,卻含含糊糊地吐出一聲:“下流……”

他哭笑不得,果真是分不清她究竟是醉是醒,還是時醉時醒。他用臉頰磨著她頸後的肌膚,話音低低沉沉的,含著無奈的笑意:“讓我抱這一會兒,你要什麼都可以。”

她無有動靜,對這番利誘毫無反應,大概真是睡著了。

馬車一路踩著永寧巷的落花,到了宜漱居門口。

夜寂無聲,深巷中唯有宜漱居門口依稀有光亮。

狀元宴開到一半,謝綾便一聲不吭地沒了蹤影,連世子那頭都被她放了鴿子。有了上一回她失蹤一天一夜的案底在,柳之奐更加覺得不放心,掌了燈在四季居門前等她回來。

蘭心原本陪他一起候著,幾個時辰過去,早已抱著門柱子睡著了。柳之奐接下披風給她蓋上,一個人站在夜風裡等著。

一直過了四更天,巷子裡才響起馬蹄聲,伴著車軲轆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