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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歸長安去 歲惟 4298 字 3個月前

丞相他很看得開:陛下從哪裡弄來一個女人不要緊,有他在一天,就沒人敢動他閨女。這個自信他還是有的。

所以溫相壓根沒把這事當什麼頭等大事。更不用說他再怎麼懷疑,也懷疑不到謝綾頭上來。

今日這封帖子,是另有用意。

謝綾熟門熟路摸到相府後花園,便聽到一串箏音。

她悄然打量了一眼亭間坐著的人,除了溫相一黨幾個熟麵孔,另有一人。二十出頭的青年,銀袍錦帶,目若懸珠,頗有貴態,正坐在溫相右手邊。愛拍馬%e5%b1%81的戶部尚書正給那位青年敬酒,一張老臉笑成一朵皺巴巴的秋花。

能讓溫兆熙那老狐狸如此重視,此人來曆定當不凡。

謝綾回想了番,仍對他印象全無。她在心中掂量了片刻,才慢悠悠從花樹後轉到亭前。

溫相見她來,笑嗬嗬地招呼:“謝姑娘遲來,可要罰酒三杯。”

謝綾拱手行禮:“丞相有令,自當恭敬不如從命。”

戶部尚書呂灜與她交道打得多,放下酒杯調侃她:“最近幾天也不見謝姑娘的人,老夫還當謝姑娘日進鬥金,無暇抽身哪。”

“哪裡哪裡,呂大人說笑了。丞相有邀,在下自然是趕著趟兒地來,哪敢存怠慢的心思?”謝綾賠笑著,替自己斟了一杯酒,舉杯環顧一周,“先乾為敬。”

謝綾輕揭開半邊麵紗,連乾三杯。剛放下杯盞,上座上的青年突然向她敬酒:“姑娘好酒量,在下蘇修,不知姑娘可願賞臉,複飲一杯?”

席間方才熱鬨的拍手哄鬨聲低了下去,溫相見謝綾有所猶豫,伸手來打圓場:“謝姑娘,這位是汝南王家的大公子,這一回來長安有筆大買賣要做。你我合作多年,老夫在長安城裡最是信得過你,才把你引見給了世子,你可千萬莫要見外。”

溫相早就與北疆來往甚密,謝綾心中有數,一直竭力置身事外,近來又被蘇昱抓住了把柄,更是收斂。沒想到這老狐狸還是對她不放心,要將她徹徹底底牽扯進去,染一身黑,才算放心。

謝綾滿上一杯,心內摸清了溫相辦這場宴會的用意,臉上的笑更是滴水不漏:“世子賞我這個麵子,謝某榮幸之至。”

蘇修%e5%94%87邊抿了絲淡笑,似有又似無,眼中陰翳蒙蒙,對謝綾半真半假的諂媚不為所動。臨行前父王提起過此人,言語間頗為不屑,以為“不過一女子,能成多大氣候”。他倒不以為然,深信女子成大事業者必有過人之處,此刻正是小心留意的時候。

謝綾總覺得他看她的眼神讓人不自在,便刻意用了男子的自稱,連聲音都顯得豪邁。

蘇修自然沒有看出她這一分拘謹,視線大大方方地自謝綾臉上那輕紗風動之處滑入,眼中映入一截輪廓漂亮的顎骨,膚若凝脂,白皙如雪。再往裡些,若隱若現的薄%e5%94%87上潤了酒液,%e5%94%87若朱塗,半遮半掩間倒勾得人想一探究竟。

謝綾察覺到他的目光在她臉上流連不去,不免覺得輕褻,心中生了厭惡,抬眸看他時的眼神便泠然不少。

賠笑間的諂媚之色忽然化了淡淡冷意。蘇修被她的眸子盯上,微是一滯,轉而又神色如常:“此事有待詳談,不知謝姑娘何時得空,願與在下一敘?”

第二十六章 祭典

一頓飯吃得不愉快,謝綾歸來時又板了一張冷臉。

蘭心哪知道她在丞相府上的所見所聞,還以為小姐她仍在為瑾妃一事心存芥蒂,連忙貼上去,想將自己剛得來的好消息告知於她。

於是謝綾一進宜漱居的大門,便看到蘭心遙遙地揮著手,撿了元寶似的撲過來,嘴裡喊著:“小姐,小姐!”

謝綾眉稍微蹙:“有話好好說。”

蘭心歡欣雀躍地揮舞著拳頭:“小姐你還不知道吧?宮裡傳來消息,瑾貴妃不知犯了什麼錯,被奪了貴妃銜。這位分一降,可算殺了殺她的風頭!”

謝綾挪開一步,麵色如初地向前走,聲音帶一絲陰沉:“降個位分就夠了麼?貴妃銜到妃銜,不過是每月三百兩俸銀的差彆。想憑三百兩擺平我,果真便宜。”

蘭心縮著腦袋連連點頭。想用區區三百兩打發她們家小姐,委實天方夜譚。但仔細一合計,又覺得此事不該是這麼算計的。她勇敢地探出了腦袋:“小姐,咱們看來是三百兩,人家寶貝的可不是銀子啊。這一級看起來小,爬起來可難。奴婢以為,皇上做到這份上已經不容易了。畢竟人家是妃子,咱們……”

謝綾揮揮手不耐地打斷了她:“他做到什麼份上是他的事。我自己有手有腳,難不成非要指望彆人替我出氣?”突然間福至心靈,她停下腳步,幽幽然看著蘭心,“依你所見,這一巴掌,該如何還?”

蘭心恍然大悟似的一拍手,作了個抹脖子的動作,滿懷期待地提議:“要不……先x後殺?”

“……”謝綾被她富有創造力的答案嗆到了,摸了摸她的頭,“你想多了……”

蘭心頓時升起懷才不遇的悲壯感,委屈地看著她:“那小姐是怎麼打算的?”

謝綾展了一個和藹可%e4%ba%b2的笑。

※※※

蘭心讀懂她家小姐的這個笑,卻要等到不久後的春闈祭典之上。

三年一度的春闈不僅是士人間的大事,也是長安的一大盛舉。祭壇位於郊外,天子一行自宮門啟,朱雀街是必經之道。每逢此時,天子攜文武百官赴城東祭天,朱雀街上必然早早立了兩排官兵清路,卻還是抵擋不住來看熱鬨的長安百姓。

龍旗十二開道,純紫華蓋入目,八旗大纛烈烈轟轟排開,迎來聖上的玉輦。

隨行的轎輦之中,蘇沐兒輕輕撩開一絲縫,拿起手中的一小塊琉璃鏡,對著日光照了照,小心翼翼地探出頭去。外頭隻有熙熙攘攘的百姓,並無異動。

不該如此啊……她攥著琉璃鏡,調換著方向,折射的日光刺目得很,在人群中悄無聲息地晃動。

沈漠注意到她的動靜,馭馬到她身邊:“公主殿下,可有吩咐?”

“沒,沒什麼……”蘇沐兒立刻把琉璃鏡收進袖中,僵著臉朝他笑笑。瞳仁中卻映出天邊突然出現的幾道黑衣身影,正從巷尾的高牆之上陸續翻下,劍光凜凜,直衝她的轎輦而來。

真的來了!她眼中一亮,佯作驚慌地逃下車去。

隨行的禦林軍中立刻傳來大喝:“有刺客!”

圍觀百姓見此情景,皆抱頭鼠竄,唯恐刺客誤傷了自己。一時間場麵惶惶然亂成一盤沙,人群號呼著四處攢動。

蘭心混在一群蒙麵人間,剛剛接近公主轎輦,卻立刻調了個頭。

小姐吩咐了,行刺時一擊便退,絕不纏鬥,務必在護衛未發現他們的意圖時便退出朱雀街,切莫造成傷亡。逃跑路線都已規劃好,在這市井巷陌之中,隻要換身裝束,立刻便是走街串巷的生意人,諒官兵也搜查不出來。

聽起來危險不大,但她卻要單槍匹馬,做一件行刺以外的事情。

那就是——趁亂接近後妃轎輦。

公主那邊布置的人手一出現,儀仗立刻亂作一堆,嘶喊聲紛紛雜雜,護衛皆聚湧到皇上和公主的車輦邊……就是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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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心忽然出現在瑾妃的車輦之上,車中瑾妃嚇得花容失色,立刻想棄車而逃。兩邊的侍衛護住她,剛跳上車輦,那身影卻靈活地擦過他們的劍鋒,揚手灑出一把白色粉末。

粉末迷眼,侍衛們抬起手臂遮擋住眼睛,再睜眼時,哪還有刺客的身影。

瑾妃被這道粉末攻得措手不及,揚袖想護住自己時,臉上已經沾上不少,肩上袖上滿身皆是,像被倒了一袋麵粉,狼狽不堪,氣急敗壞地指著巷口:“還不快給本宮去追!”

“是!”“是!”

一場動亂來得快去得也快,黑衣人隻出現了一霎,被沈漠攔下未刺中公主後便齊齊撤去,徒餘狼藉一片的朱雀街,和滿地幡旗。

蘇昱的金輦被團團護在中間,最是固若金湯,卻最是齊整。這行人的目的並不在他。

他目光微沉,將方才的情景儘收入眼中。禦林軍統領遠遠下了馬,跪到玉輦前彙報:“皇上,公主和娘娘皆無事。”

蘇昱頷首,輕撫著指尖玉環,沉聲道:“刺客抓住沒有?”

“沒……沒有。屬下戒衛不周,請皇上降罪!”

※※※

祭天一行經此波折後隻得折返。

安福順抱著拂塵從乾清宮出來,正撞上要進門的翡翠,苦著臉把她轟了出去:“皇上正大發雷霆,你這時候來,不是給主子找罪受麼?”

翡翠也急了眼:“不是娘娘無事生非,是真出大事了!娘娘的臉回來之後便呼痛,想是方才遇刺時沾上了藥粉的緣故。剛過了水清洗,結果……越洗越腫,太醫院的院判%e4%ba%b2自來過了,也束手無策。”她泫然欲泣,“娘娘讓我來稟報皇上,還請公公放我進去!”

安福順聽她這麼一說,也有些不忍。瑾妃娘娘雖然不招下人待見,但好歹也是個花容月貌的,出了這樣的事,確實惹人同情。他苦著臉一撣拂塵:“不是咱家不放你進去。公主殿下這時候還跪在殿裡呢,這時候,誰的事能算是大事啊?”

“公主殿下?!”宮裡誰人不知,公主殿下有太後娘娘撐腰,又被皇上捧在手掌心,闖再大的禍也不過就是禁足幾日了事。皇上竟會對公主動這麼大的火?

安福順緘口不語。

毀了祭典不是小事,公主也是鬼迷了心竅,這一回……就看她的造化了。

第二十七章 解藥

祭典一案以未追緝到凶手告終,稍有眼力見的人卻注意到,平遙公主在這當口領了一頓板子,又被關了禁閉,由專人監視著,每日卯時上祠堂抄經書。

礙於皇室顏麵,懲罰也隻能私下進行。這已是最輕發落,太後娘娘這回也知道公主犯的是不可輕饒的大錯,即便心疼也隻得忍了,隻偷偷往昭和宮送了不少補藥,以安撫她這個驕縱慣了的寶貝公主。

此事是平遙公主牽的頭,謝綾充其量算個從犯。公主派人假扮刺客毀祭典,傳出去還不成了舉國上下的笑柄,因此謝綾%e8%83%b8有成竹,朝廷必會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