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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歸長安去 歲惟 4256 字 3個月前

跟著陛下這麼久,可見陛下對哪位娘娘上過心?咱們陛下他啊,就不是一時興起的人。”

百轉千回又猜了許多可能,養心殿裡的正主卻是氣定神閒——她不是無所謂麼?不是見了美人就喜歡麼?不是巴不得讓他去和美人賞花弄月麼?這回她栽進了瑾妃手裡,不如就讓她嘗嘗這美人的滋味,看她下回還能不能歡欣雀躍地把他推去美人身邊。

沈漠正在殿中稟事,被安福順一打岔,停了下來。蘇昱麵不改色,揮手讓他繼續。

“臣暗中查探得知,溫相一直與一神秘人有聯絡,十之八/九是貨物的接收者。上一回劫下的貨物中,便有大量藥材,十分可疑。若再不徹查,恐怕對方會有所行動。”沈漠猶豫片刻,往殿外看了一眼,忽而低聲道,“負責押運的是謝氏。陛下既然與謝氏東家有舊,何不從她身上入手?”

蘇昱不置可否。說她是株牆頭草,趨炎附勢好收買,倒也不冤枉她。隻可惜她為溫相謀事多年,自認兩人是一條船上的螞蚱,沒那麼容易棄船而逃。她如今對他的信任,不過是表麵的障眼法,真要入手得急了,以她的狡黠,恐怕隻有魚死網破一個結果。

況且,他逐漸積聚起來的這一點點信任,不是用在這裡的。

但他未否認沈漠的說法,反倒叫來了安福順:“去請平遙公主,往毓德宮走一趟。”

蘇昱擱下朱筆,抬眸道:“知道該怎麼說麼?”

“奴才知道,奴才知道!”安福順哈著腰連聲應是,抱著拂塵發足退出了殿外。

※※※

毓德宮。

謝綾被兩個架著她的宮女甩下地,雙膝磕到地麵,發出清脆的一聲響,震得她全身發麻。瑾妃靠上貴妃榻,鳳眸成一線,冷光凜凜。這丫頭見了她不僅不見禮,而且還自顧自地揉著肩膀,全然沒有把她放在眼裡。

“抬起頭來。”瑾妃淡淡開口,“你叫什麼名字,是哪個宮裡的?”

兩個宮女一左一右掰著謝綾的下頜,逼得她隻能仰起頭。謝綾從沒被人如此對待過,一雙眼中寒氣森森,本還有幾分與之斡旋的心情,此刻也儘消散了,半字未吐。

“放肆!本宮問你話,聽不到麼?”

謝綾掙開鉗住她的兩雙手,輕笑道:“娘娘好大的火氣。”她一手撫了撫下巴,作思索狀,“民女是個巫祝,見娘娘麵相有異,便多看了幾眼,娘娘何必動怒?”

“巫祝?”瑾妃蹙起眉,冷笑一聲,“宮裡哪裡來的巫祝。我看你滿嘴胡言,居心不軌。”

話雖這麼說,她心裡卻也有幾分懷疑。陛下龍體欠康也不是一日兩日了,靈丹妙藥皆不奏效,暗地裡請巫祝來行法事,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鬼神之事畢竟見不得光,宮裡憑空冒出個巫祝,倒也說得通。

“民女怎麼敢欺瞞娘娘?”長春宮的宮女侍奉慣了後妃,謝綾的妝容經她們修飾過,將一雙眼眸襯得柔媚動人。此刻她笑得盛麗,落在旁人眼中,嫵媚之中倒透著絲詭異:“看娘娘的麵相,今年必有大厄。何不早作打算,儘早到白馬寺齋戒三月,或可擋厄。”

瑾妃聞言,臉色登時一黑,拍下扶臂:“荒唐!你敢咒本宮?”

“娘娘冤枉!民女哪敢妄言鬼神之事?天機本不可泄露,隻是娘娘如此傾城佳人,逢此大厄之年,民女若不指點娘娘一二,實在心裡過意不去……”謝綾越編越順口,眼中瞧著瑾妃一張由青轉白,由白轉黑的臉,煞是痛快,眉眼間的笑意便愈加舒暢。

“荒唐,荒唐!”瑾妃一手緊緊攥著扶臂,用力得發抖,“翡翠,給我掌她的嘴!”

謝綾兩手被一個宮女製在身後,正方便翡翠走到她身前,抬手便是一耳光,一聲清響回蕩在室中。謝綾的身子順著她用力的方向一歪,嘴角笑意凝住,臉上一陣火辣緩過去後,才慢慢回過頭,牽動嘴角:“你叫翡翠?”

沒見過被打的還要問打人的姓名。翡翠眉峰一聚,揚起手,正準備反手再打下去,殿外卻傳來宮外宮內兩聲響亮的通傳:“皇上駕到!”

製住謝綾的宮女忙著跪迎聖駕,自然放開了她。謝綾的雙手得了自由,抬手用指背輕撫了撫仍在發燙的左臉,吃痛地扯了扯嘴角。她本就跪著,也懶得換方向,虛虛斜睨著殿外那道漸近的明黃身影,輕哼了一聲。

瑾妃匆匆出外迎接,繁複的宮裝羅裙擦過謝綾,躬身候在殿前。謝綾的視線輕輕上移,落在瑾妃雲開霧霽的俏臉之上,目光森冷。

打她這一巴掌,可是很貴的。

她丟的是黃金萬兩的大生意,諒她也賠不起。倒是這一巴掌的帳,可以與她清算清算。

第二十三章 解圍

毓德宮簷下,三交六椀菱花槅扇門大敞著,露出屋內光景。

紗帳委地,鮫綃透香。蘇昱與瑾妃並排而坐,手持杯蓋撇著茶末,目光淡淡落在謝綾身上。她雖低著頭,但臉頰紅紅一道巴掌印子漸漸浮起來,在白皙的臉上醒目得很。

他眸色一深,掀起杯蓋抿了口茶,掩去了眼中一絲異色,抬頭時神色如常,仿佛隨口問道:“此人是?”

瑾妃掩口輕笑:“她自稱是個巫祝。臣妾想,鬼神之事是宮中大忌,怎麼會平白冒出個巫祝,不由得心中懷疑,便喊她來問話。”末了,又佯作不經意地看向蘇昱,“陛下可知,宮中有無這號人物?”

蘇昱輕展了展嘴角,淡聲道:“未有聽聞。”

謝綾聞聲抬頭,看著他風輕雲淡的臉色,心中已有了數。他矢口否認,看來不是來替她解圍的。再看他談笑自若間不時向她的方向輕描淡寫地掃一眼,那目光那神情,倒更像是來看戲的。

瑾妃鬆了一口氣,隻要這人不是陛下請來的,便一切好辦。她也懶得再為無關之人多費%e5%94%87%e8%88%8c,三兩句話便閒聊去了彆處。

瑾妃沒說帶她下去,也沒說如何處置她。謝綾就這麼被晾著,好似被遺忘了似的,獨自跪得膝蓋發酸,才隱隱約約聽到門外的一聲通傳。

話未至,人先到。蘇沐兒風風火火領了一隊宮女進門,把毓德宮上下都殺了個措手不及,婢女太監跪了一屋子。今兒個毓德宮這般熱鬨,主事的瑾妃麵帶詫色,離座給她見了禮,才將心中疑惑問出口:“公主突然造訪,可有要事?”

“要事自然有。”蘇沐兒麵有忿色,環顧四周,見到瑾妃身後的謝綾,徑直過去把她扶了起來。謝綾跪得久了,雙%e8%85%bf發軟,一個踉蹌便要栽下去。蘇沐兒身量小,拽住她的胳膊勉強把她扶穩了,依舊不敢鬆手,皺著眉頭瞧她臉上的指痕,“這是怎麼回事?”

情勢急轉直下。一個來曆不明的小宮女竟能勞長公主%e4%ba%b2自出馬,瑾妃立即迎過去,藹然笑道:“公主認得她?”

蘇沐兒臉上怒氣凜然,不滿地盯著瑾妃事不關己似的嬌顏:“自然。本公主倒想知道,謝姑娘是我的客人,怎麼會在你毓德宮?”

瑾妃進退有度,一番話解釋得不卑不亢:“這……此人行跡可疑,還自稱是個巫祝。嬪妾實在不知,她竟是公主的客人。”

蘇沐兒一揚手,眼看又要動怒,恰好懷裡謝綾身形虛虛一晃,逼得她隻好收手回護住謝綾。

“行了。”蘇昱肅然抿著%e5%94%87,喝止道。

蘇沐兒看他這威嚴臉色,心中暗笑,麵上卻演得益發暢快淋漓,怒容微斂,嬌聲與他撒嬌:“皇兄!你看看,她都欺到我頭上來了,我請來的客人,是她隨隨便便就能動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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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胡鬨。”蘇昱眼底隱有怒色,大手一揮,“既然是你的客人,還不趕緊帶走?”

謝綾聽到此處,已然明了這是怎麼一回事,把臉擋在蘇沐兒肩後,極輕地冷笑一聲。

殿中沒有幾個人注意她這個小角色,皆未聽見這一聲,蘇昱卻是聽得清清楚楚。隻見她被蘇沐兒架著出了毓德宮,因為%e8%85%bf腳不便,走走停停,幾次都要軟下蘇沐兒的肩頭,臉上的神情卻淡若風絮,凝了一層薄霜。

看來要她不記恨他,是不可能的了。

※※※

蘇沐兒領著謝綾回到她的昭和宮,%e4%ba%b2手給她冷敷。

她屏退了左右,手拿著個涼水袋子輕輕觸碰謝綾腫起的半邊臉頰,笑道:“第一回見你,還以為你隻是個市井女富商,沒想到你竟認得我皇兄?”

謝綾心道第一回見她時,她皇兄正被幽禁在她府上,但終究還是沒說出口。她常在四季居當蘇沐兒和沈漠的琴師,和這位公主也算半個熟人了。傲氣如謝綾,這回乍然被人瞧見自己的狼狽模樣,心裡頗不是個滋味,隻緘默不語。

蘇沐兒之前接到消息便趕了過去,尚不知其中究竟,此刻更是好奇:“你是怎麼認得他的呀?皇兄他生性寡淡,還沒見他對哪個女子花過心思,他肯請我來給你演戲,看來是十分珍重你了。你們……咳……”

“公主誤會了。”謝綾接過她手裡的水袋,自己往臉上輕敷著,容色淡淡,“此次不過是機緣巧合,還要多謝公主出手相助,來日謝某必當重謝。”

“不用,不用。”蘇沐兒連連擺手,“都是皇兄的主意。他要不告訴我,我都不知道你在宮裡。我到現在都還稀裡糊塗呢。”

說曹操,曹操到。守門的太監吊著嗓門喊了聲“皇上駕到”,人便已經到了殿中,步履匆匆,直入次間。

“皇兄。”蘇沐兒回身迎去次間門口,停在蘇昱跟前燦爛一笑,“人我帶到了,報酬可不能少。”

“知道了。”蘇昱臉色陰沉,倉促應付,“出去吧。”

蘇沐兒曖昧一笑,知趣地出門去。

謝綾懶得看這個始作俑者一眼,扭過頭輕滾著手上的涼水袋子,權當他不存在。

沒想到他徑自走到她身邊落座,一把奪過了她手裡的袋子。謝綾手中突然一空,愕然地轉過臉,他卻輕捏住她的下巴不讓她再動,一手握著水袋貼上來,在她臉上小心地敷著。

“還以為你本事多高,沒想到也會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蘇昱聲色俱厲,一本正經地教訓她,“說是見過大場麵的人了,居然連區區一女子都鬥不過,那些逢場作戲的本領都用去哪了?竟真滿口頂撞。不要命了?”

謝綾覺得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