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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歸長安去 歲惟 4275 字 3個月前

下收針的動作刻意一重,裝作失手似的,蘇昱的手臂上頓時滲出了血珠。

“哎呀。”謝綾佯作驚恐地在藥箱裡翻出紗布去擦,“無心之失,還請陛下贖罪啊。”

她故意喊了他一聲陛下,語調刻意造作,仿佛不把他激怒不甘休似的。豈料他竟朗然笑出了聲,看著她佯裝慌亂無措地擦拭血珠,更覺好笑。她下手有分寸,血珠冒了一段便不再往外滲。聽到他的笑聲,抬起頭,正瞧見他舒展的眉眼,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反倒笑意滿載,真不知是誰戲弄了誰。

她就算再遲鈍,此刻也反應了過來,手中的動作頓時一停,眼中隱有怒色:“你故意裝作怕痛,來訛我?”

蘇昱輕一挑眉:“我有說過我怕痛?”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謝綾怒極不能言,瞪著他好一會兒,低頭一聲不吭地繼續收她的針,插回針帶上。

她不想與他一般見識,又給他草草開了張藥方,便收起藥箱走人,臉色寒氣森森:“告辭。”

出了養心殿,子時已過,滿道清月。

謝綾跟著安福順出宮,忿忿然跟著他走了一路,一心想著自己要跟無賴打長遠交道,以後還需小心提防才行。如此思緒全然不在腳下,走著走著便絆到了個小石塊,險些摔倒。她穩住了身子,才覺得身邊景物有些陌生,不像是來時見過的地方。

自小養成的機警提醒了她,謝綾突然停在原地不動:“站住。”

她冷聲道:“這不是出宮的路。”

第二十一章 幽禁

宜漱居南院,樹影婆娑。

柳之奐自回廊上見到低頭疾走的蘭心,向她招了招手。

蘭心行色匆匆,一看便是有心事,此刻突然遇到他,像是被嚇著了,微張著%e5%94%87抬頭。

柳之奐溫溫和和地一笑:“師姐還沒回來嗎?上一回我與她商量,要在這南院裡栽桃樹。今日請了花匠來看,還要請師姐定奪。”

“柳公子……”蘭心聽到他提到自家小姐,愁苦之色愈深,“實不相瞞,小姐昨夜戌時出門,至今未歸。”

柳之奐臉色一凝,愣聲道:“師姐沒有說她去了哪裡?”

“沒有。小姐行蹤詭秘,並未道明去處,奴婢不敢多問。”蘭心仰起頭,求助於他,“柳公子對小姐熟悉,可知小姐最近會去哪裡?”

若說行蹤不明,還能算作小姐心中自有安排,如今一夜未歸,到子時也不見蹤影,便十分蹊蹺。小姐就算有重要的事辦,也不會連個口信都不帶回來。她唯恐小姐出了什麼事,正要趕去印風堂。

柳之奐托掌細想了一番,也未想起謝綾會因何故失蹤,又想了想她今日的行程安排,不禁大惑:“師姐晌午與司禮監的掌印有筆生意要談,師姐為此綢繆多日,就算不記得與我的約期,總也不會怠慢了掌印太監。”他恍然大悟似的抬頭,“走,我與你一起到印風堂去一趟。”

※※※

長春宮。

雕欄曲帳,廊廡畫壁,綏壽殿中空無一人。謝綾一襲百褶如意月裙,烏發疊擰成一個朝雲近香髻,綴了銀釵花鈿,雲髻峨峨,修眉聯娟,端的是瑰姿豔逸,儀靜體閒,獨坐其間。

長春宮是後妃居所。瑾妃獨居毓德宮,其下品階較低的嬪妃則居於儲秀宮,長春宮便一直空置。雖有宮婢打掃,但這裡到底不住人,冷冷清清沒個人氣。

門口落了鎖,謝綾坐在殿中掐著時辰,也該過午時了。

昨夜她出宮受阻,拆穿了安福順,不想身後立刻出現了那個啞巴侍衛。他不開口,手中的佩劍寒光凜凜,臉色更是凶神惡煞,不知她究竟是哪得罪了他。於是便被挾持來這寂無一人的長春宮,由幾位宮女把守著門,定時給她送吃食,還給她強換了套女子衣裳。

此處無人居住,又地處太極殿後,少有人來往,即便幽禁了一個活人也不會被發現。

謝綾頭疼地揉了揉額角,委實摸不透蘇昱的心思。他要殺要剮,還不是一聲令下?這樣突然發難,將她幽居於此,究竟是何用意……

門口罩了個人影正開鎖,放了個宮女拎著食盒入內。謝綾乖乖拿了筷,趁她在端碟子,壓低聲音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可認得司禮監的掌印太監,孫乞舟?”

“奴婢叫浣秋。”那宮女警惕地瞟了她一眼,嘴上滴水不漏:“孫公公大名誰人不識,奴婢隻是長春宮裡打雜的下人,無緣與孫公公攀交情。”

謝綾一向覺得自己生了一張善顏,沒想到這宮女一臉怕她要吃了她的模樣,畏畏縮縮,隻好安撫道:“我不是想嚇唬你,就是想托你帶個口信……”

話音未落,浣秋已經連連擺手:“不成不成,奴婢隻是來送飯的,您千萬莫要為難我。”

“我就是托你帶個信兒,怎麼就為難你了呢?”謝綾哭笑不得,“我也不是想讓人來救我,也知道你主子吩咐過你,不讓我出去。我讓你帶的口信,不過是知會孫公公一聲,今日的茶會我去不了了,請他老人家莫等,不會節外生枝的。”

浣秋仍是擺手:“莫說是孫公公,便是讓我去跟其他的姐妹說,也是不成的。”

謝綾覺得安福順找來的這宮女果然口風嚴實,為人刻板迂腐,幾乎稱得上呆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既然進來了,就沒存偷跑出去的心思,不過是想不要影響到她的大事罷了,沒想到這宮女腦筋這麼不活絡,實在要命。

她夾了筷蝦仁往嘴裡放,心內轉了幾道彎兒,忽而聲腔一冷:“你可知我是誰嗎?”

浣秋被她唬住了,聲音更低:“奴婢不知。”

“……”謝綾還以為自己的名聲夠大,豈知宮中女子閉塞視聽,對宮外之事所知寥寥,自然也沒聽過她的大名。謝綾循循善誘道,“我是個富賈,找你們孫公公是要談樁大生意。你若不替我傳信,我得損失這個數。”

她比了個“三”的手勢,故弄玄虛道:“知道是多少嗎?”

“三……三千兩?”浣秋往大了猜,膽子一顫。

“三萬兩。”謝綾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氣定神閒地欣賞浣秋驚恐的表情。末了,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若肯做這一趟好人,好處是少不了你的。”

“奴,奴婢真的不能做這事。”謝綾的手剛碰上她的肩膀,浣秋猛地跳開,扔下食盒便慌不擇路地逃走了。

謝綾的手還懸在當空,追了兩步追到門口,便垂了下來——什麼世道,一聽有好處便奪門而出,銀子有這麼可怕?

門口守著門的宮女睨了她一眼,正要抬手關門。謝綾伸手去攔,被門狠狠夾了一下,驚呼一聲。那關門的宮女立刻把門打開,麵有驚恐之色。

謝綾捂住手掌作痛苦色,輕聲喃喃:“你能不能……過來……”

“什麼?”那宮女聽不清,猶猶豫豫地湊過耳朵來聽她說話。

說時遲那時快,謝綾突然發難,一記手刀下去,對方已軟倒在她跟前。謝綾撫了撫手掌,滿意地跨過她。唔,既然沒人願意給她通傳,她便隻能自己出馬,出去找人給宜漱居報個信了。大不了找到了人,再自己回來被幽禁便是了。隻要她不跑,想必也惹怒不了蘇昱。:-)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揣著這樣的想法,她毫不猶豫地出了長春宮。

豈料剛到禦花園,謝綾便迷路了。千算萬算,萬萬沒有想到,她居然會敗在不認路上。道旁守著的侍衛見她一身宮裝,以為她是儲秀宮裡的小主,倒也不攔她。可也沒有人能給她攔——這宮中,究竟找誰報信合適呢?

謝綾漫無目的地穿梭在禦花園中,尋找著目標,結果目標沒尋著,卻撞見了熟人。

她繞過一座假山,正與來人撞個正著。

對方一身繁複華貴的流彩雲錦宮裝,斜眸微挑,傾城國色的臉上媚態凝作淩厲,正凜凜打量著她。

可不正是瑾貴妃。

謝綾的第一反應是遮臉——此人見過她男裝時的模樣,若是被她認出來,還不知會出什麼事。回過神來,才記得行禮。

瑾妃見她一派慌慌張張的樣子,冷眉一蹙,仔仔細細將她身上的服飾看清楚,目光愈顯冷意:“這是哪個宮裡的小才人,打扮成這樣,是要往哪去?”

深宮之中,後妃最忌諱的便是邀寵。她如今這副打扮,多半是被瑾妃誤會了,可若說她是從宮外來的,豈不更加自尋死路。謝綾百口莫辯,隻能低著頭,企望她放她一馬。

瑾妃身邊的宮女翡翠瞧了她一陣,低聲在瑾妃耳邊附道:“娘娘,此人麵生。儲秀宮裡的幾位小主,沒有長她這樣的。保不準,是哪個膽大包天的小宮女。”

瑾妃冷然端詳著她的臉,儲秀宮裡的才人都是她%e4%ba%b2自陪著太後挑上來的,確實沒有這般容姿出眾的。她在宮中候了半日也不見皇上蹤影,心中本有怨氣,卻教她在禦花園裡碰上個不知好歹的小宮女,更加怒氣凜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她拂袖轉身,染了蔻丹的指尖指向謝綾:“來人,把她給我帶回去。”

第二十二章 毓德宮

謝綾打暈了宮女出逃,以安公公為首的關押謝綾小分隊遇到了人生危機,分散在宮中各個角落尋找謝綾。她一身打扮醒目得很,問長春宮外沿路的侍衛,皆說是往禦花園去了,可安公公帶人把禦花園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著她。

宮女的消息來得快,往毓德宮的宮女那兒一打聽,得了,人被瑾妃娘娘帶走了。

安公公聽到“瑾妃娘娘”四個字,覺得自己的小命懸上了宮門,離大限不遠了,連滾帶爬地跑進了養心殿。

結果皇上隻給了他四個字:少安毋躁。

安公公納悶了,找到他的知己好友秦驍遣懷:“這又是什麼說法?陛下吩咐咱們的時候,可是三令五申,若有一分差池,是要砍頭的。”他手心疊著手背拍了兩拍,嘖嘖有聲,“你看看,這人落在瑾妃娘娘手裡,還能有個人樣嗎?陛下倒也不急。”

秦驍叼了根茅草,嗬嗬一笑:“陛下一時興起,如今興頭過了,當然犯不著跟瑾妃娘娘過不去。那謝氏女橫行霸道無法無天,這回總算栽了跟頭,豈不大快人心!”

安公公皺著下巴直搖頭:“不像,不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