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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歸長安去 歲惟 4248 字 3個月前

兒,我本以為買不到,沒想到宮裡竟也有。大太監說這玩意兒稀罕,不敢賣,花了不少銀子才讓他開竅。”

她說這些話,是為了顯示她在他身上花了心思,好讓他高興的麼?蘇昱覺得如今這光景真是愈發有趣,半真不假地誇她:“你的路子倒很廣。”

謝綾正要穿過一段回廊,忽而駐足,轉身在他臉上摸了一把,笑道:“上回你說讓我賜你個名字,我想了一想,還是等你自己告訴我的好。我待你這麼不薄,你什麼時候才肯交心?”

蘇昱任憑她對他上下其手,聽著她的話,幾乎要笑出聲:“名字真這麼重要麼?”

哪裡是不肯。隻是她口中的“交心”,不過是讓他彆無異心地乖乖歸順她。和他理解的那個,恐怕很不一樣。

“好吧,不重要。”她又起步往飯廳走。

如今還是新鮮勁上頭,等過了這一陣,有了新人,舊人的名字確實也不重要了。

飯廳裡,鐘伯早已為她備好了一桌飯食,見到兩人同來詫異了片刻,轉身吩咐下人添了一副碗筷。

謝綾的身體尚未調養完全,飯菜忌油膩葷腥,一桌綠油油的菜色。她拿起筷子,見蘇昱打量桌上的飯蔬,斜眸看著他:“你若吃不慣這些,可以讓廚房多炒幾個葷菜給你。”

“……”她還真是真心誠意地以為他貪圖錦衣玉食啊。

玉璣子有了著落,那他在此處的日子便不多了。皇帝陛下一頓飯吃得食之無味,更坐實了謝綾的猜測。她捧著碗極隱蔽地打量了他許久,眼尖地瞅見了他腰上的一塊玉佩。那不是宜漱居的東西,好似自第一次見到他,他便戴在身上。

她不是沒有做過玉石生意,自然能看出那不是普通的雜玉。平民百姓不會有佩玉的習慣,這塊玉的成色又如此剔透,看來他以前過的日子也不差,怪不得嫌這嫌那。

謝綾闊氣慣了,頓時覺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尋了個空當找來鐘伯,立刻把自己的食譜連帶宜漱居裡的廚師換了個遍。

她心情不佳,加上早晨在四季居折騰得累了,用完飯食便要去睡午覺,答應明日再陪他出去逛逛。反正來日方長,並不急在一時的。

蘇昱一默,點頭應了個“好”字。

這個午覺睡得尤其長,還做了個夢。

夢裡夢到師父信上所言成了真,朝廷要對付謝氏,一間間鋪子都關了門,她從前做的那些不乾淨的生意都被翻了帳,經手的手下全都鋃鐺入獄,不日就要砍頭。

這個夢尤其真實可信,將謝氏一步步被蠶食消亡的過程如曆史長卷般慢慢展開,她在睡夢裡翻來覆去,最終在一個個人頭落地的那一刻嚇醒了過來。

眼前仍是熟悉的床榻垂幔,窗戶被風吹開,透進淡淡花香。

蘭心正拿著個木匣子走進屋裡看,見到她醒,麵露喜色:“小姐,你猜猜我得了個什麼好寶貝?”

謝綾噩夢未醒,迷茫地看著她。

蘭心把木匣呈給她,喜道:“公主果然好糊弄,被我三兩下便說服帖了,還說小姐您是個妙人,願與謝氏結交。”

“這有什麼好高興的?”

“高興的當然是這個寶貝啦。”蘭心喜滋滋地邀功,“我打點完公主那頭,回了四季居一趟,底下人說撿到個物什,懷疑是公主的。我一看,果然是公主身上戴的東西。咱們剛和公主攀上交情,這一回若能偷偷把它塞給沈將軍,再給他們倆造出個見麵的機會,公主豈不是高興死了?”

這丫頭腦袋蠢笨,耍小聰明倒是一流。謝綾不屑地笑過,翻手去打開那木匣,臉色陡然一凝。

檀木製的匣子裡,好端端地躺著一塊玉佩,成色均勻,玉質剔透。

最重要的是,這玉上的雕紋,她很眼熟。

第十一章 真相

扶蘇近來很憂愁。他家小青不知為什麼,在他的悉心喂養下日漸消瘦。

他讓婢女替它定製了個白玉籠子作窩,籠門上雕上小青的頭像,用象牙鑲嵌在它的蛇口處,金雕玉砌,威風八麵。但小青隻是盤踞在匣子的角落,偶爾忍辱負重地咬兩片葉子,整條蛇看起來有氣無力,連身上的色澤都黯淡了不少。

扶蘇很傷心。

謝綾找到扶蘇的時候,他正蹲在他家小青的新家門口吃飯,捧著個銅飯碗,邊往嘴裡塞飯邊用飯菜引誘小青。

謝綾靜悄悄走到他身後,彎腰和他一起盯向一個方向:“這蛇是我上次送你那條麼?”

“乾娘!”扶蘇扔掉飯碗,摟著她的脖子,一手指向小青,“快幫我想想辦法,怎麼才能讓小青吃飯?”

養蛇都是喂老鼠的,謝綾嫌棄老鼠臟,鎮定自若地騙他:“蛇都是吸取日月之精華長大的,這條大概……精華不太夠。”她把扶蘇的手臂從自己脖子上卸下來,拍了拍衣袖,“要不,換一條養吧。”

“不行!人家很專一噠!”扶蘇氣憤地不理睬他乾娘。

謝綾覺得她的某個方麵似乎被自己的乾兒子鄙視了一下,目光閃過一絲異樣。她臉上有些掛不住,下意識挺直了腰,正色道:“彆玩了,乾娘找你有正事。”

扶蘇拍拍小手,也站起來,個子剛剛夠到她的腰,用力仰頭看她:“咦?”

謝綾自袖中取出一塊玉佩,遞給他:“你看得出來麼,這是什麼玉?”

這孩子自小是個財迷,愛寶石玉器,跟著她師父學了幾年,在認石頭方麵算得上半個神童。謝綾對此的解釋是:扶蘇因為腦袋笨得像塊石頭,所以天生跟石頭比較%e4%ba%b2近。上天是公平的。

扶蘇踮起腳趴到窗口,雙手捧著玉,照著光,細細地瞧玉的紋路和透光度,又湊近了耳朵,勾起手指用指節在玉佩上輕輕敲了兩下。

他神神秘秘地把玉佩塞進腰兜裡,%e5%b1%81顛顛地撲上自己的床榻,從枕頭下麵掏出一本沉黃的簿冊,含著手指一頁頁地翻。

謝綾慢騰騰跟在他身後坐在床沿:“如何了?”

“找到了!”扶蘇兩眼一亮,把冊子上的一頁指給她看,“乾娘,你看是不是這個?”

謝綾比著玉佩上的紋路與那簿冊上畫的圖,果然一模一樣。這簿冊是天下名玉的圖鑒,這一頁上寫著這玉的大致來曆。約莫是先帝禦極那年,北疆采出一小塊田黃玉礦,天然龍形,被地方上的官員奉若神玉,獻給了先帝。正值開國大喜,先帝大賞了那位獻玉的官員,招募天下最好的玉匠,將玉礦中最精純的部分雕成了一對玉佩,分彆賜給了他的一雙兒女。

先帝隻有一個女兒,自然便是平遙公主,而另一塊則給了他的繼承人。

她想起在某人身上見過的那一塊,越想越覺得蹊蹺。這天下若有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仿皇家的名玉雕成贗品掛在自己身上,那不是形同找死?

若那是真品……謝綾被自己的念頭嚇得不輕,猛地把冊子一合,喊道:“蘭心!”

蘭心推門而入:“小姐有何吩咐?”

△思△兔△在△線△閱△讀△

謝綾麵色凝重:“去探一探,近日朝堂上可有大事發生?”

“是。”蘭心應下來,抬頭時一臉不解,“小姐,出什麼事了?溫丞相要的貨明晚便到了,奴婢早上去問管碼頭的呂大人要令牌,聽他說近來陛下龍體欠康,纏綿病榻,早朝已經連歇了七日了。各位大臣樂得悠閒,能有什麼大事?”

龍體欠康,纏綿病榻……七日,連日子都是正正好好的。

被蘭心這麼一說,許多線索都串在了一起。謝綾覺得自己的猜測愈發荒誕,既像真的,又絲毫沒有真實感——怎麼可能!如果真是她想的那樣,她豈不是……綁了個皇帝回家?!

這消息……有點令人震驚啊。

謝綾仍抱著絲渺茫的希望:“上回讓你買的玉璣子,大太監那頭究竟是怎麼說的?”

“這事呀……說來也奇怪。從前咱們也沒少和宮裡打過交道,這些敢運私貨的太監都是人精,知道這種事見不得光,都是談妥了價,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他們隻管拿錢,也不管買的人是誰,以免知道得多了,互相都麻煩。”

蘭心話鋒一轉:“可這回不知怎的,那太監死咬著不肯賣。奴婢看他口風咬得死,估摸著這東西不是凡物,不能亂動,便想向小姐您稟報。哪知突然有一天,那太監%e4%ba%b2自找上門來,又說可以賣了,隻是要問咱們的來曆,證明身家清白,才能買。以前也沒這個道理啊?”

謝綾的臉色越聽越難看:“後來呢?”

“咱們是真金白銀地買,又不虧欠他。謝氏的名頭大,一般人聽了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奴婢沒多想,就告訴了他,是小姐您要買。”蘭心小心翼翼地探起個頭,“莫不是又給小姐惹麻煩了?”

謝綾不乾淨的生意做多了,這些擦邊的買賣便不足為奇,蘭心跟在她身邊這麼久,膽子自然也大,不怕被追究。

若隻是一般的交易便罷了,誰能想到這回會出這種事呢?

謝綾歎息一聲,搖搖頭:“是我自己惹的麻煩。”她強自鎮定地把玉佩遞給蘭心,“公主那邊,就按你的計劃行事。”

這一回的麻煩,恐怕大了啊……

蘭心領了命推門出去,剛打開門,卻與進門的竹心撞了滿懷。竹心倏地避讓開,貼在門上向裡頭張望了望:“小姐呢?”

蘭心作了個噤聲的手勢,把她一把拖了出去,小聲道:“小姐心情不好,有什麼事等會再說。”

“可是有人要找……”可是小姐的新男寵正在外麵候著,等著見小姐呢。

“可是什麼可是!這時候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得候著。要惹了小姐不高興,你不要命了麼?”

竹心猶豫了一會兒,覺得說得在理,便轉身走了。

謝綾留在扶蘇房內,心不在焉地陪他逗了會兒小青,越想越覺得,她對某人說的每一句話都足夠她喝上一壺,凡是能砍頭的罪,她大抵都有幸能輪上一遍。大難臨頭,她覺得自己的心情就像一條哀傷的竹葉青,隻能淒迷地吐吐蛇信子。

等到黃昏漸晚,她沒力氣回宜漱居麵對她的爛攤子。幸好四季居裡常備了一間她的廂房,她在二樓簡單吃了些菜,吩咐了下人在房中備好浴桶熱水,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