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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歸長安去 歲惟 4287 字 3個月前

也正入你下懷。真這麼嫌棄朕給你指的婚事?”

就算沒有這樁婚事,派去江南的欽差也不能是沈漠。他再怎麼信任這個人,沈漠到底還是個武臣,明麵上許多事都不能經他的手。這個人選,還需仔細推敲。

沈漠目光一黯,苦澀道:“微臣不敢。”

蘇昱走出偏廳,本應守在門口的秦驍不知往何處去了。皓月當空,滿庭幽香。他向院子裡走了幾步,卻見花叢中有一物什在月光下泛著淡淡光澤,瑩瑩生輝。

他走過去,竟是一塊玉。普普通通的樣式,用一根紅線穿著。紅線上有一個斷口,應是線突然斷裂,玉才掉在了這裡。他將玉翻過來瞧仔細,卻見上麵用蚊足似的筆,細細勾了個“謹”字。

他的背影忽而一僵,怔在了原地。

身後突然一聲風響。回身一看,一個姑娘家用輕紗蒙了麵,正從屋簷上翻下來,堪堪落地。

謝綾站穩了,見到他手裡的玉,立刻走到他麵前,伸手向他討要:“這玉是我的。”

蘇昱兩指握著手中的玉石,隻是靜靜看著她。

“這玉是我的,聽見了沒有?”謝綾覺得這人大抵是被她嚇傻了,不耐煩地從他手中奪過玉便走。此地不宜久留,要不是因為這塊玉莫名掉在了這裡,她才不會冒著被發現的危險折返回來。

“阿謹。”他突然喚道。

謝綾剛要轉身,手臂突然被人一帶,整個身子轉了個方向麵對著他,臉上的麵紗趁她不備也被揭了下來。

捏著她手臂的力氣極大,她掙不開,有些氣惱,皺眉看著他。這人的眼睛分明透著一股熟悉,定定地看著她,眼底像是破冰的江麵,湧動著整個寒冬的暗潮,席卷著要把她看進骨子裡。

她不知該說什麼好,對方也不開口,氣氛一時間變得沉默又怪異。

兩人正僵持著,忽然,屋簷上又翻下來一個姑娘。

蘭心剛把被引開的秦驍解決掉,晚回來一步,竟看到一個陌生男子與自家小姐拉拉扯扯。看那樣子,還像是要強迫小姐的,頓時怒火中燒,翻下屋簷便給了那人一記手刀。

謝綾看著眼前突然軟倒下去的人,目光有些迷茫。

蘭心比了個勝利的手勢,高興地問:“玉拿到了嗎?”

謝綾還沉浸在方才怪異的氛圍中,怔怔道:“拿到了。”

蘭心嘿嘿一笑,又指了指地上的人,很苦惱的模樣:“小姐,這人怎麼辦?”

謝綾的大腦總算恢複了思考能力。此人是將軍府上的人,方才又看到了她的真麵目,難保不會認出她來,決不可留在此處。

她摸摸下巴,道:“要不……抓回去?”

第三章 杏花微雨

漏斷時分下了一場春雨,宜漱居裡的杏花沾了雨露,開得滿庭清氣。

謝綾晨起推開窗,滿院的白杏清淡怡人,清風微拂,好不愜意。她倚在窗邊喝了口茶,隨口問道:“那人醒了沒有?”

蘭心從她手裡接過空杯子,道:“醒了,關在後院的廂房裡聽候處置。”她麵露難色,“若真是家丁,用銀子打發走便是了。可我看他的穿著儀態,不像是在將軍府上謀差事的。若是大將軍請去的貴客,便不好辦了。”

“他有沒有說自己的來曆?”

“問了。沒動靜。”蘭心撇了撇嘴,“到這份上也和階下囚差不多了,還那麼傲氣,問什麼都懶得答,隻說讓小姐您%e4%ba%b2自去見。”

謝綾伸手撥弄窗前探進來的一枝白杏,若有所思。

蘭心小心翼翼道:“小姐您……見還是不見?”

“不見。”謝綾摘了朵杏花放在手裡掂量,踱去門口,“溫兆熙約了我喝茶,你隨我去相府走一趟。”

蘭心狗%e8%85%bf似的跟上去,大為緊張:“小姐,那毒要真是溫相派人下的,此刻去相府不是明智之舉啊。”那老頭子這麼毒辣,多半是場鴻門宴,小姐有個三長兩短,她怎麼向謝先生交待喲?

“不入虎%e7%a9%b4,焉得虎子。”謝綾掂著花骨朵,轉眼已跨出了門,姿態風流地走在長廊間。

蘭心時常覺得,自家小姐若生為男子,左手提一鳥籠,右手執一折扇,是頗具紈絝公子哥兒的天分的。

但此刻她無心欣賞這幅風流倜儻的畫麵,神情愁苦地一路跟著她家執意送死的小姐,問道:“那後院那個怎麼辦呢?”一個大活人,還是個男人,總不至於一直關在宜漱居吧?

謝綾腳步一頓,滿不在乎地回身道:“你去吩咐鐘伯,查清他的來曆,但凡打發不走的,就殺了吧。”

謝綾微微一笑,轉身走了。

小姐她又要草菅人命了嚶嚶嚶……蘭心表示壓力很大。

※※※

溫兆熙被稱為一代奸臣,不是沒有原因的。

這位丞相大人的名聲從來沒有好過,楚國民間編了不少歌謠挖苦他,連四歲小兒都知道楚國有個著名狗官,是他們的相爺。

但溫丞相本人依舊活得悠哉,府邸占了長安最好的地段,長廊飛簷,假山流水,大過皇家園林。就連後花園裡栽的花草,也沒一株不是名貴的品相,唯恐旁人不知道他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權臣。

謝綾獨自坐在亭間枯等,把溫相園子裡的花賞了個遍,才等來了人。

溫相不胖不瘦,麵皮白淨,雖年近半百,精神氣兒卻絲毫不見消,周身綾羅,腰間一紫色金魚袋,舉手投足間皆是自得的貴態。

謝綾起身拱手:“參見大人。”

“哎,謝姑娘不必多禮。”溫相大手一招,在她對麵坐下,道,“等得可久?”

謝綾也隨即落了座,笑道:“不久。丞相政務繁忙,等這麼一會兒,何足掛齒?”她和溫相之間,誰巴結誰,那都是一目了然的事情。難不成還能因為被晾這麼一會兒,就鬨脾性,撒手走人不成?

此人手裡握著她的財源,現在保不準還握著她的小命。謝綾默道,大丈夫能屈能伸,等出了這個屋簷,就不必再低這個頭。

溫相笑得一臉藹然,仿佛刻意晾著她報一箭之仇的人不是他一般,慈眉善目地給她看茶:“老夫為朝廷做事,不過謀一閒職。你我,”他略一停頓,戴著玉扳指的拇指指了指謝綾,又指了指自己,笑道,“才是真朋友。”

謝綾抖了一抖,賠笑道:“能與丞相攀朋友二字,小人榮幸之至。”

溫相擺足了體己話,端起茶杯飲了一口,麵色肅然道:“老夫把你當朋友,好處自然不會少了你的。你把事辦得妥帖了,也不算枉負咱們的交情。”

這才是正題。

謝綾接下話茬,小心試探道:“丞相教訓的是。隻是小人近來有一事不明,丞相可願為小人解惑?”│思│兔│在│線│閱│讀│

“但說無妨。”

“小人在江南替丞相謀事,素來克己複禮,秉公辦事。卻不知招惹了誰,惹上了殺身之禍。小人此次上京賀貴千金大喜,途中卻遭神秘人追殺,僥幸逃得一死。”謝綾擺出一副苦悶姿態,“依丞相高見,小人究竟開罪了何人?”

江南地帶的官員都是溫兆熙一黨,謝綾在江南為溫兆熙斂財,素來橫行霸道,不怕有官府為難。她這樣一提,明麵上是懷疑溫相一黨中出了哪個奸細生出了異心,實際上的意思便是——“小人究竟做錯了什麼事,您老明說了小人也好及時改過嘛”。

溫相聞言撫須,沉%e5%90%9f片刻,方道:“竟有此事?茲事體大,老夫定會徹查此事,保你周全。隻要你儘心替老夫辦事,沒有誰動得了你。”

謝綾暗地裡略一皺眉,立刻笑%e5%90%9f%e5%90%9f地領了恩:“勞丞相費心,小人感激不儘。”

這隻老狐狸,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若要跟她談條件,此刻就該與她攤牌了。他遲遲不提,她的小命卻等不及了。師父雲遊四海,不一定能趕得回來為她診治,即便回來了,毒入肺腑,必然會留下不少後遺症……還是得把解藥訛出來啊。

“蘭心。”謝綾沉下臉,喚道。

“是。”遠遠候在亭外的蘭心立刻迎上前來,手中端著一個琉璃盒子,低頭向前呈了上去。

謝綾輕輕打開盒蓋,露出裡麵的一株人參,道:“一點薄禮,不成敬意。望丞相今後多加照拂。”

參是昆侖山上的千年雪參,皇宮裡都沒有的珍品。謝綾堆起笑:“還請丞相笑納。”

溫相眉眼含笑,和她打起了太極:“你我多年好友,這般客套作甚?”

謝綾謙然道:“實在是小人近來愈發感悟,人生苦短,便尤其惜命。丞相威震天下,必要福壽綿長,享千世之尊才好。”

“難得你有心。”溫相半分沒接她的暗示,從容地收下了禮。

謝綾暗自咬了銀牙,這隻老狐狸刀槍不入軟硬不吃,莫非那毒真不是他下的?

正思量,花園那頭傳來一陣清脆的笑聲,兩串腳步聲自假山後跑到近跟前來。謝綾聞聲去望,竟是兩個豆蔻年華的小姑娘,在花園間追逐打鬨,見到溫相恭恭敬敬行了個禮,不多時又跑遠了。

謝綾瞧著那兩個小女孩的背影,隨口問道:“這兩個是?”

“不過是賤內娘家的兩個侄女。”溫相看著謝綾,手指在杯沿上輕敲,“老夫沒有記錯的話,謝姑娘也不過大她們幾歲之齡,竟能有如此成就,實教老夫佩服。”

“女子從商本就是不得已而為之,丞相抬舉了。”謝綾小心應對著。大楚有不少人好奇她的底細,卻都不得而知。溫兆熙和她合作多年,依然沒有摸清她的家世背景,總是多加試探。

果不其然,溫相似不經心地問起:“謝姑娘像她們這麼大的時候,可也做這等追逐嬉鬨之事?”

“小人不知。”謝綾笑得謙和有禮,“不瞞丞相說,小人十三歲時曾被仇家追殺,重傷後大病一場,臥床不起。許是上天憐憫,恩師多年施救,直到十七歲才徹底好轉。期間的記憶,都已記不得了。”

謝綾今日的目的早已達成,話儘於此已經透露太多,便再添了幾句場麵話,起身告辭了。

回宅的路上蘭心忿然了一路:“這個狗官,明明下了毒,還裝作一副不知情的模樣,咱們到底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