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1 / 1)

已能很好地掌控情緒,將自己偽裝成脾氣溫和的世家公子。隻要不觸及底線,誰也不知道他俊美的皮囊下包裹著怎樣的怪物。

李大富忙奉承道,“這縣試對三爺來說自然沒甚難度,放榜不看也罷,反正是過了。早點回去還能多些時間準備兩月後的府試。隻咱既來了金陵,是不是要回趟老宅拜訪拜訪各位族老?”

“沒必要。王夫人當初不送我回老宅便是不希望我與族人關係%e4%ba%b2近。正好我也不耐這些應酬。等我高中,什麼香的臭的都招來,我會忍不住殺人的。”賈環勾%e5%94%87冷笑。

“三爺放心,奴才屆時自然替您打發掉這起子勢利眼!您落魄的時候不見他們來問,您發達了反倒湊上來了,忒不要臉!”李大富啐了一口,見主子心情仿佛很好,這才戰戰兢兢開口,“三爺您看,太太本是叫咱整治您的,沒想您反而出息了。她知道後還不扒了咱的皮,咱這些年對您也是忠心耿耿……”

賈環被他念的直想睡覺,擺手道,“行了,我會想辦法要回你們的賣身契,到時你們就是我的奴才,誰敢碰你們一根毫毛,得先來問過我再說。”

李大富放心了,好一番拍馬,也不問主子究竟怎麼要回賣身契。五年相處,他隻知道一點——環三爺但凡有話必定落到實處。在三爺的人生裡,壓根沒有‘不可能’三個字。

車夫聽得嘴角直抽,暗道這對兒主仆忒不要臉,童生試剛開了個頭,連秀才功名都還沒到手呢,就妄想中狀元了!說得跟真的似得……

趙姨娘本以為兒子要等放榜了才回來,沒想考完當天就回來了,心裡不禁有些打鼓。莫不是考得太差,沒臉看成績吧?

她特意囑咐廚娘弄了一桌好菜,將兒子的酒杯滿上,小心翼翼問道,“兒啊,你老實跟姨娘說,這次是不是考砸了?考砸了也沒事,你還小呢!我朝開科以來就沒有十歲出頭的秀才。咱再等一兩年也不遲。”

她生怕兒子厭煩了不肯再考。這麼些年下來,兒子練武的熱情一直比讀書高,若參加武舉定然是一考一個準。但走武舉之路殊為不易,得實打實的拿命去拚,且賈政是文官,格外厭惡武將,想必不肯出力。兒子指不定就被派到邊疆苦寒之地,臨到頭來一席馬革裹屍,叫她落得個孤苦無依的下場。她怎麼著也不會同意的。

賈環仰頭喝乾杯中美酒,慵懶的歪在炕上,笑道,“姨娘且放心,兒子如果沒給你拿個頭名回來,就在後院挖個坑把自己埋了。”

“你就吹吧!彆人讀書那是頭懸梁錐刺股,你是三天打漁兩天曬網。你要是中了頭名,這世上還有沒有天理了?!”趙姨娘知道兒子從不妄言,當即放心不少,但頭名卻是無論如何也不敢想的,朝小吉祥招手道,“去花匠那兒要把鋤頭過來,就在我屋裡放著,好日日提醒你們三爺說話須得謹慎,切莫挖坑把自己埋了!”

小吉祥忍笑,當真要了把鋤頭過來在屋角立著。

賈環笑睨趙姨娘一眼,也不分辨,隻管喝酒吃菜。

等待放榜的半月裡,賈環一頁書都沒看,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挨個兒受用一遍,又叫工匠打了一副鋒利的鐵爪,打算給自己養的鬥%e9%b8%a1安上。

“成了,咱走。”最後一枚利爪綁牢,賈環抱著長相猙獰的鬥%e9%b8%a1朝村東頭行去。

李大富亦步亦趨的跟著,賠笑道,“三爺,咱又去鬥狗?李癩子的大將軍都死在您手上,想必這回不敢應戰了。”話落,見那%e9%b8%a1晃著脖子要來啄自己,忙火急火燎的跳開。

都說物似主人型,這話果然沒錯。瞅瞅三爺養得這隻%e9%b8%a1,還不夠那獒犬一口吃的,偏一上去就把對手的眼睛抓瞎,而後好一番蹂躪。牛犢一般壯實的獒犬撐不到下場竟就那麼歸西了,差點沒把李癩子氣死。

%e9%b8%a1把狗給鬥死,叫最初嘲笑三爺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沒了言語。

“他總不會跟銀子過去不。”賈環摸摸窩在自己懷裡無比乖巧地鬥%e9%b8%a1,啟%e5%94%87一笑。

許是因為祖上曾出過武將,所以李家村的男人個個都習武,民風頗為彪悍,最是盛產地痞流氓、混子無賴,閒時湊到一起鬥%e9%b8%a1鬥狗賭幾個錢,弄得到處烏煙瘴氣。尋常人家萬不敢把女兒嫁進來。

不得不說,將賈環送到李家村,王夫人也算是煞費苦心了。

兩人還未走進賭場,就聽一道破鑼嗓子高喊,“好家夥,環三爺又來鬥狗啦!”

擲篩子的,摸牌九的,打麻將的,紛紛停手,一窩蜂朝屋後的鬥場跑去。李癩子是這賭坊的主人,李家村一等一的渾人,聽聞響動差點沒從炕上摔下來,忙推開纏在自己身上的粉頭,急吼吼朝狗棚子跑,口裡喊道,“環三爺,今兒咱場子裡不鬥狗,您改日再來吧!”

很可惜,賈環已經看見他新買的獒犬,體格比先前那隻還要壯實,當即蔑笑道,“怎得?怕了?凶名赫赫的獒犬,竟連隻%e9%b8%a1都鬥不過,你這場子趁早彆開了。”

周圍的賭徒發出一陣哄笑。

“我怕個刁!隻因這狗剛買來,還沒訓好!要鬥我給您拿隻%e9%b8%a1來怎樣?”李癩子搓著手打商量。

“不怎樣。無論輸贏,我都給你五十兩銀子,你隻管讓它上場,什麼時候叫停也隨你。”賈環掏出沉甸甸的荷包,在手心掂了掂,繼續道,“五十兩,夠你買十隻好狗了。如何?”

李癩子思量片刻,在周圍人的起哄中咬牙答應。

甫進鬥場,一%e9%b8%a1一狗便纏在一起,場上%e9%b8%a1毛亂飛,狗吠聲聲,當真應了%e9%b8%a1飛狗跳那句話。

李癩子揮著拳頭大喊,“山大王,給我上啊!咬死它給你兄弟報仇!”

賈環歪在靠背椅中,一隻腳搭在扶手上,一隻腳曲起踩在桌沿,平常渙散地瞳孔此刻顯得格外晶亮有神,一瞬不瞬盯著場中戰況,不時打個尖利的呼哨。

李大富瞧瞧立在狗背上狠啄的鬥%e9%b8%a1,再瞅瞅坐沒坐相的環三爺,真不知道他究竟還有多少未為人知的一麵。有時安靜,有時狂躁,有時像個溫文爾雅的讀書人,有時又活%e8%84%b1%e8%84%b1一耽於享樂的紈絝

他臉上的表情有興奮,有狂喜,但更多的是渴望——對血腥殺戮的渴望。一想到他來賭場鬥獸不是為了尋求刺激和金錢,隻為單純見血,李大富就覺得汗毛倒豎。

環三爺越長大,陰晴不定的脾氣越加收斂,但這樣的他反而更叫人害怕。因為你無法得知,在那副皮囊下究竟壓抑著怎樣深沉的黑暗,而它爆發出來又會如何恐怖。

正胡思亂想著,李癩子摔了手裡的茶壺,跳起來大叫,“停停停!不打了!三爺你的鬥%e9%b8%a1太狡猾了,專往眼睛戳!你-他-媽是不是縣試考砸了到我這兒找場子來了?你省省吧,啊!你這李家村第一紈絝的名號可不是虛的!快彆給讀書人臉上抹黑了!”

李大富當即很佩服李癩子的勇氣。有時無知亦是一種幸運!他要知道環三爺的真麵目,還不得嚇尿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賈環扯了個呼哨。翅膀掉了很多毛,脖子也被咬傷的鬥%e9%b8%a1立即停止攻擊,呼啦啦飛到三爺的椅背上,驕傲地打鳴。

“這麼快就撐不住了,真可惜!這是五十兩,拿著吧。”賈環絲毫不理會李癩子的人生攻擊,將荷包隨意拋過去。

李癩子忙伸手去接,這時外間有人高喊,“環三爺,環三爺,衙門來人報信了,您中了頭名!趙姨娘叫您趕緊回去呢!”

李癩子手一滑,荷包啪嗒掉在地上。我的娘哎!李家村第一紈絝竟然中了頭名?還有沒有天理了?

第17章 十七

賈環帶著渾身是血的鬥%e9%b8%a1回莊子,把幾個衙役嚇了一跳。趙姨娘忙賞了他們每人五兩銀子,快快的打發走,然後揪著兒子耳朵大罵:“小兔崽子,又去瘋玩!彆以為得了頭名就抖起來了,後麵還有兩場呢,當心被打回原形!還不趕緊給老娘溫書去!”

“姨娘,正所謂大考大玩,小考小玩,不考不玩。越是到考試,你越是不能逼我看書,否則隻會令我精神緊張,入了考場必定發揮失常。”賈環奪回自己耳朵,振振有詞道。

“放%e5%b1%81!我看你是大考大玩,小考小玩,不考瘋玩!真不知道這頭名是如何來的,莫不是瞎貓撞上了死耗子?不對!老李頭,是不是你給府衙打了招呼?否則我無論如何不敢相信這兔崽子能中頭名!如此也好,後麵還有府試和院試,你繼續打點著,要多少銀子隻管開口。”趙姨娘雖然歡喜,但依舊不怎麼踏實,生怕這是一場黃粱美夢,說完就要回屋拿銀票。

老李頭打躬作揖,好一番奉承,“姨娘您說哪兒話!忒瞧不起三爺了!奴才也想打點一番來著,三爺硬是不讓!這頭名憑的全是真本事!您等著吧,指不定三爺這次拿個小三元回來,日後再中個大三元!”話落豎起大拇指。

“當真沒打點?”趙姨娘還是不信。怪隻怪兒子平時太頑劣,讀五天書非得休息兩天,完了還跑去跟行腳大夫學醫,半點沒有讀書人的勤奮刻苦,且今年才十二,第一次下場,純為試水而已。

這樣都能中頭名,說出去全金陵的讀書人都得找根繩子吊死。

“金陵知府與賈家關係匪淺,事先打點了,他必定會遞消息給賈家。賈政知道了,王夫人自然也知道了,我還要不要下場了?”賈環冷笑。

趙姨娘一想也是,再不敢提去官府打點的事。

老李頭憂心忡忡開口,“可三爺您名次如此靠前,想必已引起知府注意,約莫還是會給老爺去信。且奴才剛得了消息,這次考試寶二爺本也該下場,臨到頭來怕名落孫山,乾脆裝病棄考了,被老爺好一頓抽打。他足足大您三歲卻還整日裡在內帷廝混,儼然一個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想來已被老爺厭惡上了。您這頭名一出,真真是戳中了太太和老太太的心窩子。她們斷容不得您壓過寶二爺去,接下來不知會使些什麼手段!”

“去信又如何?等她回神再派人過來,沒準兒我三場已經考完。再者,強龍壓不過地頭蛇,到了我的地界,還真不怕她使手段。要接我回京城亦可,好歹日後有賈政相護,她再如何也越不過賈政去。”賈環笑得不以為意,似想起什麼,看向趙姨娘慎重開口,“隻苦了姨娘,回去後萬不可行事張揚,安安靜靜待在小院,莫叫人拿了錯處。忍耐個三五年,兒子必定接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