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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西收一收,可以用膳了。”

“好嘞。”小吉祥邊噗嗤忍笑,邊把炕桌上的衣帽掛件等物收進箱籠。

宋嬤嬤掀簾,支使幾個婆子將飯菜一一擺好。

“呀,今天有紅燒兔肉,你帶回來的?大前天吃的野%e9%b8%a1肉不錯,下次碰見再打一隻。”趙姨娘說完,露出回味的表情。

賈環點頭,慢慢咀嚼口中軟糯清甜的飯粒。過了近三個月,他對食物的渴求已不似最初那般瘋狂,然而那種根植在靈魂中的,對食物的執念依然無法抹去。他珍惜每一粒糧食,每一次用餐都像在進行一場朝聖。因為他知道,在原來的世界,不知有多少人為了吃上飽飯,願意付出生命的代價。

升級異能需要耗費大量精血,他吃了五碗飯才堪堪罷手,另叫小吉祥端來一碟糕點甜嘴。

“聽廚子說這核桃酥是用他家祖傳秘技製成,味道跟點心鋪子裡賣的都不一樣,因工序十分複雜,故而做的不多,統共十塊,都給三爺您端來了。”話落,小吉祥忍不住吸溜口水。沒辦法,聞著實在太香了!

賈環歪在炕上,撚起一塊仔細嗅聞,笑容有些玩味。

趙姨娘也被這濃香勾得饞蟲大動,伸手就要去拿,不防被兒子用力拍開,手背立時紅了一團。

“好啊,護食護到老娘身上來了!一塊核桃酥就把你個白眼狼看透了!”趙姨娘狠狠掐兒子胳膊。

“彆鬨,這核桃酥你吃不得。”賈環掰開她手指,朝小吉祥看去,“把老李頭叫進來。”

見主子本來漆黑地眼珠開始爬上血絲,嘴角的淺笑又冷又厲,小吉祥不敢多問,忙下去了。趙姨娘也察覺到異樣,身子稍微坐正,肅著臉等待。

老李頭進門後躬身作揖,極力低著頭,掩飾自己惴惴不安的表情。

“你過來。”賈環勾了勾手指。

老李頭飛快瞥他一眼,見他眸子隱隱泛著血色,心下便是一顫,卻又不敢違逆,一步一挪的近前,強笑道,“三爺有何吩咐?”

賈環不言語,嘴角的笑容忽而變大,拽住老李頭發髻便往炕沿上撞,砰砰砰的悶響不絕於耳,直撞了一二十下方才罷手,心中念念有詞道:現在不是末世,不能太過暴躁,要溫和一點!溫和一點!

倒在地上的老李頭可一點也不知道環三爺對自己手下留情了。他額頭磕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汩汩鮮血順流而下,當真看不出人樣,腦仁似乎被碾碎搗爛,糊成一團漿糊,劇烈的疼痛叫他恨不能立時死過去,卻又因為太痛了反而無法如願。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腥味。

趙姨娘和小吉祥臉色慘白,表情驚駭。

賈環闔眼,忘情嗅聞這甜美的血氣,漸漸地,爬滿眼球的血絲消退了,嘴角陰森鬼魅的笑被恬淡祥和所取代。

房間裡安靜的出奇,隻有老李頭喉管發出的吽吽聲。

趙姨娘咽了口唾沫,正待詢問緣由,李大富聽聞動靜急奔入內,抱著自家老爹怒斥,“敢問三爺我爹究竟哪點做得不對,叫你一來就下死手?若不給我一個交代,必定將此事回了太太,讓她還我們一個公道!”

賈環睜眼,勾了勾手指,“你過來。”

老李頭心中狂喊彆過去,偏偏痛得說不出半個字。

李大富心裡發毛,躊躇半晌終是沒敢亂動。在他眼裡,環三爺無疑是隻惡鬼,稍一近身就有可能被生吞活剝,他爹不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你不過來,我如何給你交代?”賈環慢條斯理的喝了口茶,繼續道,“你且放心,我不會對你怎樣。咱們坐下來,好好把話說開也就是了。”

李大富沒有上前,反而後退兩步。

“過來。”賈環身子坐正,眼中血色再起。

李大富差點沒把自家老爹扔掉,奪門而逃。

賈環深呼吸,告誡自己切莫狂躁,而後撚起一塊核桃酥遞過去,溫聲開口,“把它吃了,你就可以走了。”

難道是知道了?!老李頭心中一陣驚疑。虧他為防事情暴露,安排了好幾個仆役替自己背黑鍋,如今竟一個都沒用上。活了五十多年,他從沒碰見過這等渾人,遇事問也不問,查也不查,認定是誰上來就下死手。這處事方法也太簡單粗暴了!

自己已經栽了,萬不能賠上兒子。老李頭拚儘最後一點力氣,嘶聲喊道,“不要!”

“我吃得,你兒子就吃不得了?”賈環剛積攢起來的一點耐心又用光了,跳下炕,扣住李大富下顎,迫使他張嘴,將核桃酥一塊塊硬塞進去。

李大富被噎得直翻白眼。

老李頭目眥欲裂,喉嚨擠出破碎的氣音,仿佛在求饒。

十塊核桃酥塞進去一半,灑出來一半,賈環放開李大富,坐回炕上慢條斯理的擦手,歎息道,“不怪我脾氣暴躁,隻怪你們太能惹人生氣了。杜鵑花蜜做得核桃酥,香味果然不同凡響,隻需連吃半月,心臟便會慢慢麻痹,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大夫來了,想必一句‘病入膏肓、藥石無醫’也便結了。你說是也不是?”

他俯身,一瞬不瞬的盯著老李頭。

老李頭眼睛都快鼓出來了,仿佛在問你怎麼知道。杜鵑花有毒,某些人或許聽過,但杜鵑花蜜也有毒卻少有人知,就算知道,誰又嘗得出?畢竟所有的蜂蜜味道都差不多,隻有嗅覺味覺特彆敏銳的人才能區分。他這一招屢試不爽,正是靠著它才除掉原來的莊頭,博得眼前的富貴,沒想竟栽在一個小孩身上。

聽見這席話,正勉力往下咽核桃酥的李大富立即去摳自己嗓子眼,試圖嘔出來,暗怪老爹下手的時候怎不跟他通個氣!這惡鬼豈是凡人動得的?除非孫大聖顯靈!

小吉祥駭的捂嘴驚叫。事情遠遠比她想象的更嚴重。

趙姨娘顧不上害怕糾結了,拿起茶杯朝李大富砸去,怒罵道,“不許吐出來,統統給老娘咽下去!敢害我兒子,老娘今天非得%e4%ba%b2手扒了你的皮!”說著說著就要下炕。

“三爺饒命!姨娘饒命!”李大富不摳嗓子眼了,砰砰砰直磕頭,“不是奴才貪生怕死,奴才也是為三爺著想。奴才一家子在金陵頗有根基,上上下下,三教九流,交際十分廣闊,故而辦事亦非常便利。奴才們的命如今都拽在三爺手裡,焉敢不為三爺出力?日後科舉為官定然用得著的!再有,不瞞三爺,對您下手並非我爹的主意,而是太太有令我爹不得不從啊!您若殺了我爹,太太再派個人來,您還要費二遍事兒不是?隻要三爺大人大量饒了奴才們,奴才們願為您效犬馬之勞,太太那裡也幫著糊弄過去!求您開開恩吧!”話落,又是結結實實幾個響頭。

賈環本來也沒想殺人。正如李大富所說,殺了老李頭,引起王夫人警覺,再派個人來恐怕就不那麼好對付了。更甚者,她會直接將他們接回去,日後想辦法暗中除了,那才叫人防不勝防。

思量片刻,在李大富的屏息等待中,賈環擺手,語氣平淡,“滾吧。沒有下次。”

趙姨娘似乎心有不甘,到底沒駁了兒子臉麵,冷哼一聲算是過了。

李大富大喜,忙將他爹拖出去。

老李頭一家倒了兩個,最橫行霸道的那個慫了,看人都帶著一股子膽怯。下人們對環三爺的彪悍程度又有了新的認識。①思①兔①網①

第16章 十六

因賈環下手十分克製,傷口看著恐怖,將養一個月也就痊愈了,老李頭來上房謝了恩,那態度卑微的跟孫子一樣。他婆娘斷了兩根肋骨,如今還躺在床上不能動彈,沒個一年半載是好不了了。

正所謂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環三爺該軟的時候軟,該硬的時候硬,橫起來能叫閻王繞道,不要命起來……老李頭搖搖頭,不敢嘗試。他算是服了,徹底的服了。

轉眼就到了年底,該置辦年禮送往京城了。老李頭擬了兩份單子,叫兒子幫著掌眼。

“爹,這份是……”李大富皺眉,拿起其中一張。

“這是送給環三爺和趙姨娘的,看看還需添些什麼。”老李頭拿出庫房記錄比對。

“怎比太太的還厚上一成?太太四成,環三爺五成,那咱不就隻剩下一成了?日子怎麼過?”李大富非常不滿。

老李頭沒好氣的給他一個爆栗,斥道,“你是要命還是要錢?啊?太太天遠地遠的,不能把咱怎樣,環三爺就在近前,想什麼時候捏死咱就什麼時候捏死咱!咱主動上繳還能留一成,等趙姨娘問起來,沒準兒那一成都泡湯了。想想以前你爹我沒當莊頭的時候過得是什麼樣的日子,再瞅瞅現在,你就知足吧!什麼都沒命重要!”

李大富扔掉禮單,麵上猶帶不甘。

生怕兒子觸怒環三爺,老李頭語重心長的勸道,“兒啊,你該這樣想:莊子是賈家的,田地是賈家的,地裡出產的東西也是賈家的。咱們是賈家的奴才,打理莊子是分內之事,本就不該得這一成的出息。侵吞主家財產,說出去把咱發賣了都是輕的。人心不足蛇吞象,小心撐死!”

李大富腦海中閃過環三爺暗紅的雙眼,立馬不做聲了。

趙姨娘收到豐厚的年禮非常高興,過了個有生以來最富足愉快的新年,當真一輩子都不想再回賈府。

賈環每日裡讀書練武,順便自學醫術,日子過得飛快。

轉眼五年過去,當初的總角小兒已長成風度翩翩的少年郎,隻皮膚因長期遭受毒素的侵蝕,在一次次摧毀又複原的過程中變得十分蒼白,更顯得雙目漆黑,嘴%e5%94%87豔紅。強烈的色彩反差造就了一種陰鬱鬼魅的氣質,卻又帶著獨特而濃烈的吸引力。

李大富雇了一輛牛車等在府衙門口,一眼就在眾多學子中找到環三爺的身影。跟旁人的憂心忡忡唉聲歎氣不同,三爺看著十分悠閒,步履也不緊不慢。

李大富忙迎上前,急問,“三爺,感覺如何?”

“過了。”賈環點頭,輕巧的躍上牛車。

“那就好,奴才已在福林客棧訂了上房,咱們等放榜了再回去。”李大富笑道。

“不用,直接回去。”賈環閉眼假寐。考場裡人太多,令他隨時都保持著高度戒備的狀態,出來後自然很是疲累。經過五年的磨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