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頁(1 / 1)

紅塵四合 尤四姐 4105 字 3個月前

其實沒走遠,不在乎七爺戈什哈們錯愕的目光,把耳朵貼在門簾上聽壁腳,聽見十二爺說:“七哥,咱們打個商量吧!”

七爺很氣惱,不過還算給麵子,“你說。”

“你府上現有幾位福晉?”

“一位側福晉,三位庶福晉。”七爺說,“你打聽這個乾什麼?”

十 二爺換了個比較懇切的語氣,“七哥就不能心疼心疼兄弟?兄弟過年二十四了,府裡連個內當家都沒有,你就眼看著我這麼孤苦伶仃過日子?你好歹有四位福晉了, 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讓讓兄弟又怎麼樣?小樹她以前苦,我想對她好,醇%e4%ba%b2王府裡沒有旁的女人,她進了門不受擠兌。你那兒已經有四個了,各自占山為王, 分誰的地頭都不好,何必弄得內訌呢!”

七爺大概也認真考慮了,頓了好一會兒才道:“我在外頭置宅子安頓她,鬨不起來的。”

十二爺磕托一聲把酒盞撂下了,“你想法子和我爭,就是為了讓她做外宅?她比你府上哪個差,非得藏起來不見人?”

七爺似乎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那怎麼的呢,她的出身在那兒擺著,要光明正大進府恐怕不容易……”

十 二爺冷笑一聲:“真愛她就沒那麼多忌諱,旁的我也不多說,隻有一句話請七哥聽明白,我要迎她,必定八抬大轎從正門進府。七哥能許她嫡福晉之位再來和兄弟較 量,到時候咱們各憑本事,即便我輸了,也輸得心服口服。如果你隻是一時興起,兄弟勸你三思,千方百計搶來的女人隨意拿個妾侍的位分打發,我會以為你有意針 對我,屆時手足鬨生分,傷了兄弟情義就不好了。”

定宜在外麵聽得鼻子發酸,十二爺這麼做有他的用意,隻要七爺點頭,不論誰勝誰負,她的嫡福晉之位跑不掉。可她是怎麼樣的處境,強求了不過是作非分之想。她領他這份情,早前也說過,即便沒名沒分跟著他自己也願意,就是瞧重他這個人,他是真心待她的。

滿以為這回七爺總沒話說了,因為出不起底價,知難而退才是明智之舉。誰知他不,七爺就是這麼特立獨行,一拍%e8%83%b8脯說:“你敢出這價碼兒,焉知我不能?一言為定,同許她嫡妃的位分,誰臨陣反悔,誰就是烏龜王八蛋!”

把定宜驚出一身冷汗,倒退兩步,一%e5%b1%81%e8%82%a1坐在了地上。

☆、第56章

這一夜倒算太平,七爺果然和十二爺擠一張炕,兩個大老爺們兒,雖是%e4%ba%b2兄弟,礙於帝王家慣常疏離,難得有機會同床共枕。想來睡得不舒坦,第二天起來眼下都有青影,烏眉灶眼在廳房裡坐著,看人眼光都是遲遲的。

定 宜給他們布菜,伺候他們用早飯,兩個人都沒開口。她撐著下巴看他們,遙想當初,這兩位分屬於兩個王府,她為夏至的事到處求人,人家是王爺,熏灼鼎盛的皇家 氣度,瞧人眼神裡多少都帶著自矜傲慢,她就覺得得仰脖子看人家。現在呢,這兩位都帶著床氣,一個雙目失神,一個萎靡不振,不複當初模樣了。

男人有時候真像孩子,心情不好就上臉,可都長得好看呐,也不顯得多討厭。夥計來收碗筷,他們還坐著不願意挪窩,她也沒吱聲,起身往後麵馬廄裡喂草料去了。

說來也怪,從長白山到寧古塔連路風雪成災,抵達之後居然響晴了。連著四五天有太陽,雖然陽光照在身上依舊徹骨寒冷,好歹是個安慰,看見太陽就看見希望似的。

一陣西北風卷過去,樹枝和屋頂的茅草簌簌顫唞,處處有積雪,白色的天地、白色的太陽。她眯起眼吸口氣,冷冽的空氣充塞整個%e8%83%b8腔,再緩緩吐出來,在眼前交織出一片迷霧。

客棧不單招待客人,連帶牲口也有專門的配給。馬老吃草料不成,得吃豆子,養得精細的往豆料裡敲%e9%b8%a1蛋,這樣能保證毛色鮮亮。

定宜躬身舀豆子,轉身看見十二爺揉著眼睛過來,她停住腳,把簸箕挎在腰上,待他走近了笑問:“昨兒夜裡睡得不好?”

他點點頭,靠在一旁支馬棚的木杆子上,歎著氣說:“老七八成是故意的,一夜對我拳打腳踢,我又不好發作,平白挨了好幾下。”

她心疼起來,蹙眉嘟囔:“這人真是,彆不是裝的吧!大老遠趕過來,就為了叫人不痛快。”

他垂下頭,形容兒有些可憐,“我也這麼想呢,早知道我半夜上你屋裡去,單間兒炕再小,一男一女不嫌擠。兩個大老爺們兒又不能摟著,一頭睡他還打呼嚕,叫人受不住。”

定宜也懊惱,“那你怎麼不來?我那兒挺寬綽,睡兩個人足夠了。”轉念想想不對,到底還沒怎麼樣,一張炕上睡著,即便不乾什麼也不成個體統,便怏怏紅了臉。

弘策笑得有些曖昧,稍頓了頓,在她耳邊低聲道:“入夜有燈會,我料七爺必定要一塊兒去,趁人多的時候咱們擺%e8%84%b1他遠遠走開,咱們玩兒咱們的,橫豎不要帶上他。好容易有機會外頭逛去,他老杵在中間弄出個三人行來,有什麼意思?”

她 自然也想和他獨處,心裡的怨言不比他少,因軟軟應了聲,“我聽你的示下,你瞧準了時候給我使個眼色我就知道了。”想了想又道,“其實七爺跟前我提過好幾 回,起先怕掃他的臉,總是婉拒呀,東拉西扯什麼的,他也不拿我的話當回事,隻知道自己高興,要順著他的意兒。後來我也不顧忌那許多了,把話拍他臉上,他還 是油鹽不進,如今我也沒法子了。”

他微微揚起%e5%94%87角,朝陽裡的笑容格外鮮煥。想起昨兒她打心底裡那聲呐喊,現在彆說一個老七,就算十個八個也不在他眼裡。

這 姑娘,勇敢起來叫人刮目相看。他老覺得她容易害羞,矜持是長在女孩兒骨子裡的東西,就算深愛也不會輕易說出口。結果她被老七逼急了,不管不顧就吼起來了, 他當時看見那口型,有些難以置信。他憋了半天的話沒能說出來,最後還是人家姑娘先張嘴,相較之下他這個堂堂男子漢該羞愧。

至於老 七呢,惹人嫌,卻不招人恨。他愣頭愣腦橫衝直撞,有時確實幫了他大忙。一個人好,更多時候需要另一個不那麼好的人襯托,老七就起了個對照作用。真要說他 壞,其實也不是,老七人不錯,就是愛湊熱鬨愛攪合,一根筋打了結,得疏通疏通才能明白過來。不過他有一點好,至少他不害人,直來直往的急性子,遠比愛肚子 裡打仗的要善性得多。比如老二東齊,為什麼老七總賦閒啊,因為老二是個%e8%83%b8中有丘壑的人,就算他當了皇帝,老七照樣瞧不上他,覺得他比東籬太子差遠了,東籬 給他幾個蟈蟈葫蘆,他一直惦記到現在。

“我知道你的心,這就夠了。”他看著她,簡直含情脈脈,“定宜,昨兒你臨走那句話我看見了,高興得半宿沒合眼。”

她一時想不起來了,遲疑著說:“什麼話呀,那麼讓人待見?”

他眼神閃爍不敢看她,囁嚅了下才道:“你說你愛十二爺呀,七爺聽見了,我看見了,這會兒想賴可來不及了。”

她啊了聲,“我說這話了?”回憶一下,確實被氣著了,怎麼痛快怎麼來。衝著捅七爺心窩子去的,可事與願違,他就是個人來瘋,越拿他當事兒他越得瑟,還真較上勁兒了。目的沒達成,卻招了十二爺。要說不好意思是有點兒,但她不心虛,她說的都是實話,不怕讓他知道。

十 二爺點頭,加重了語氣肯定,“是你說的,千真萬確。”語畢垂下眼睫,微微側過頭道,“我原想對你說來著,礙著夥計上菜給打斷了……我心裡也愛慕你,雖然你 早知道,可還得再說一回。跟我在一處你踏踏實實的,我沒有三妻四妾的毛病,不像七爺似的眼饞肚飽,你放一百二十個心吧!”

兄弟倆相互拆台實在有趣,定宜憋住笑,心裡一陣陣熱將起來。他說愛慕,似乎比單純的愛還更進一步。他把她高高托起來,自己這樣的身份地位寧願屈居在下。也許愛得越深越卑微,帝王將相也是這樣。ω思ω兔ω在ω線ω閱ω讀ω

定宜開始期待夜裡的燈會,白天他有差事要辦,盧淵的人馬到了,卻不能貿然行動。光逮奴隸沒有用,要把嶽坤都和索倫圖那夥人一網打儘,後頭的案子才能有序開展起來。

七爺呢,指點江山,全然不在道上。他道理懂得不少,論實戰經驗遠不及老十二,自己也意識到了,訕訕緘默下來,轉而討好定宜,要帶她上成衣鋪子買衣裳。

她推辭了再三,“謝謝您的好意,咱們是出來辦案子的,換了衣裳行動不方便,就彆給大家裹亂啦。”

七爺搖頭晃腦:“可憐見兒的,多年不穿裙子了,不知道咱們旗裝大開叉,底下有褲子,不妨礙騎馬。”

她打定主意不兜搭他,任他說什麼都婉拒,七爺心裡不樂意,臉拉了八丈長。他是嬌生慣養的天之驕子,從來隻有彆人哄他,沒有他哄彆人的道理,於是哼了一聲,甩手就走了。

外頭逛,買衣裳,她心裡極情願,但是也得看人。十二爺閒下來,略使個眼色,她就貓著手腳從腰子門上出去,叫七爺知道了八成又得氣個半死。

她在後頭追問,“這當口瞎逛,不太好吧?”

十二爺說:“越是這時候越該隨意些兒,咱們盯著人家,人家未必不盯著咱們。說了初二交易的,大年三十困在客棧,算什麼事兒?”

她拗不過,跟在他身後。抬頭看遠處,熙熙攘攘的人群絡繹,儘是置辦年貨的人。

這 裡是邊陲重鎮,極寒之地呀,不照北京似的,女人穿細折裙緞子襖。這裡女人也和男人一樣穿毛皮,粗糙的直接縫製,精細的當然也有上等貨,繡花呀、掐金銀絲 啊,都有。十二爺是個有眼光的人,打小錦繡堆裡滾大的人,宮裝、內家樣看慣了,買東西挑揀得厲害。定宜是沒主意的,十幾年沒穿女裝了,進了成衣鋪子左顧右 盼,這也好那也好,一直彎著眼睛笑。

是個姑娘都愛美,憧憬過無數遍,老想著自己有一天%e8%84%b1下這身男人皮,痛痛快快徜徉在妝蟒堆繡裡。今天來了,有點恍然如夢的感覺。瞧這鶴氅,瞧這臥兔兒,一色玲瓏精巧,這才是女人該穿戴的東西。

十二爺也問她的意思,問喜歡這個嗎、喜歡那個嗎,她隻是笑,“我眼力不濟,都聽你的。”

他拉她過去看,挑了件蓮青貂頦滿襟暖襖,一條秋香鬥文銀鼠皮裙往她身上比劃,掌櫃的很機靈,一千一萬個客人見識高,他店裡的東西樣樣都有出處,不是外頭上不得台麵的估衣。

弘策衝她笑,“去試試吧,我在外頭等著你。”讓掌櫃給她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