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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與兒子會放過我麼?”夏侯淵抬眸,看向巴達榮貴,“他們等著把利劍插入我%e8%83%b8口,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不不,不會的!”大妃連忙道,“阿貴答應過我,隻要你退兵,他們也退。”

“是麼?”夏侯淵冷冷一勾%e5%94%87,“您確定?”

“當然。”大妃萬分肯定地點頭,見他絲毫不信的模樣,忙抬頭問道,“阿貴,你說句話,來之前你確定是這樣對我說的,是不是?”

巴達榮貴陰沉著臉,直視著對麵那個已然恢複冷毅,仿佛任何事都不可能動搖的男子,不置可否。

他沒有想到夏侯淵的心性竟然堅執到如此地步,隻片刻之間,便已從他布下的迷障中走出來,不得不說出乎他的意料。

大妃見他眼神陰鬱,沉默不語,臉色一白,但猶存僥幸,轉身抱住巴達榮貴的%e8%85%bf,急切地道:“阿貴,你答應過我,隻要我來,兩軍就休戰,對不對?對不對?”

“如果巴達榮貴真有如此好心,想讓您跟我相見,為何不早些時候將您送過來,偏偏要在兩軍之戰一觸即發之際?”夏侯淵見她美麗的臉上露出心慌之色,%e5%94%87含淡淡地譏諷,“這裡的所有人,恐怕也隻有您一人不明白,巴達榮貴此次將您帶到此處的真正目的。”

“真正目的?”大妃一怔,看了看夏侯淵,又看了看巴達榮貴,一臉茫然。

“還不明白?”楚清歡驀地開了口,冷然道,“巴達榮貴的真正目的,就是想讓你的出現來打擊夏侯淵,乃至打擊整個大鄴軍。兩邊交戰,士氣為先,若是主帥混沌,士氣大泄,那麼大妃,你覺得勝負還用說麼?”

大妃的雙眼隨著她的話愈睜愈大,不可置信。

雖然她當年舍棄了大鄴的一切,但夏侯淵畢竟是她的%e4%ba%b2生骨血,她做為母%e4%ba%b2,怎麼可能會偏心到如此地步。

不過是聽了巴達榮貴的話,以為隻要她現身,她的兩個兒子與現任丈夫便都可安然無恙,兩國可以和平相處,可沒想到,沒想到……

身子一輕,她還沒反應過來,巴達榮貴已將她放在馬背上,迅速往後撤離,她一驚,下意識就往後看去,隻看到夏侯淵靜靜地坐於馬背上,巋然不動,沉默如山,深邃沉靜的眸子靜靜地看著她漸漸遠離。

突然就有漫天的悲傷湧了上來,那身影巍峨如嶽,深靜如淵,如此冷硬,如此遙遠,那是她的兒子,闊彆了十六年,一朝見麵卻兩相生疏的兒子,這般離去,隻怕再無相聚之日。

“淵兒,淵兒——”她淚如泉湧,拚命往後伸出雙手,似乎想要抓住什麼,但身下的馬與他背道而馳,身邊的男人近乎蠻橫地抱拽著她,不讓她跳下去。

她對不住這個兒子,對不住……

她知道他生性聰穎,性子沉靜,各種表現極為突出,又被早早立為太子,所以她當年離開時毫不擔心,毫不擔心他會受苦,他會吃虧。

一個深受皇帝臣民喜愛的太子,就算沒了母%e4%ba%b2,又能苦到哪裡去?

可現在,她才知道自己錯了。

阿依汗從出生到現在十六年,沒有一日缺乏過母愛,每日享受著她無微不至的關懷與疼惜,可她這個被她幾乎遺忘的大兒子,卻早早地失了母%e4%ba%b2。

一個九歲就沒了娘的孩子,尤其一年之後沒了父%e4%ba%b2,又被送到了偏遠的淮南,該是怎樣的孤苦無依?一個小小的孩子,又是怎樣度過一個接一個的黑暗長夜?

她卻在過去的那些年裡總是有意無意地回避,現在才來直麵這個問題,自以為不去想,那些不好的事情就不會發生。

她是多麼自私,多麼冷血。

如今,還要站在他的對立麵,要置他於萬劫不複之地!

她不配做他的母%e4%ba%b2,不配!

“巴達榮貴,你怎麼能騙我?”她猛然揚起頭,尖聲叫喊,“你怎麼能騙我!”

然而此刻,說什麼都徒勞。

巴達榮貴縱馬馳入護衛圈中,冷冷轉身,無視她的踢打嘶喊,抬手。

烏蒙軍精神一振,個個手按腰間大刀,隻等他一聲令下,便衝入大鄴軍中,將對方屠殺個乾淨。

隻有阿依汗,魂不守舍地看著對麵的夏侯淵,怎麼也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他的母%e4%ba%b2,怎麼可以是他敵人的母%e4%ba%b2?

楚清歡由著巴達榮貴帶著大妃退回,並不趁機下手,而是同樣抬了抬手。

排成一字長陣的大軍忽然向兩邊散開,由楊書懷與清河各率一邊,兩端漸成圓弧形,向烏蒙軍外圍漸漸繞了過去。

“想包抄?”希圖一看,便冷笑兩聲,“我烏蒙勇士正麵交鋒尚且不怕,還怕你們分散軍力四麵包圍?自尋死路。”

烏蒙大軍哄然大笑,以手擊打刀鞘,啪啪作響,已然是勝利者對戰敗方的嘲笑的模樣。

“變陣!”希圖大喝一聲。

烏蒙軍刷地拔刀,側翼向左右兩側一轉,麵對還在不斷擴展的大鄴軍,前鋒成三角陣形,赫然對準了以夏侯淵與楚清歡為首的前鋒營與中軍。

楚清歡%e5%94%87角微勾,驀然伸手往馬肚子下一抽,一麵旗幟忽然自她手中揚起,鮮紅明豔,迎風鼓舞,在這低沉陰暗的天地之間,如烈陽刺破厚厚雲霾,如刀鋒劈開迷蒙混沌,一抹血色指明前行之路。

巴達榮貴不以為然,希圖不以為然,所有烏蒙士兵不以為然。

鼓聲忽起。

然而就在這種不以為然的目光之中,中後方一座方木搭建的高台平地矗起,兩台一人多高的牛皮大鼓分立兩邊,各有一名赤膊大漢手持鼓錘,頭紮紅巾,健碩的手臂與背部肌肉虯結,有力而有節奏地捶擊著兩麵大鼓。

烏蒙軍依然不以為然,不就是敲鼓麼?

同樣亦有兩麵大鼓被抬了上來,兩名更為健壯的大漢一把%e8%84%b1去上衣,拿起鼓錘就敲,用力之猛更勝大鄴,似乎在這等小事上也要勝他們一籌。

烏蒙軍人人激昂,心癢難耐,馬蹄不安分地踩踏,就等著巴達榮貴最後一聲令下。

這時卻聽得大鄴軍中一聲齊喝,數以萬計的羽箭遮天蔽日,朝烏蒙軍飛射而去。

“箭——”

“快拿盾牌來——”

“保護大汗王跟大妃——”

“保護王子殿下——”

整齊有序的大軍頓時大亂,被眼高於頂有十足取勝把握的大汗王與將軍忽略的持有大部分盾牌的掩護軍匆忙間被調上前來,然而箭勢來得太猛太突然,這臨時調動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轉眼間烏蒙兵與戰馬死傷無數。

巴達榮貴被護在中間,見此大怒,大聲喝道:“殺過去!”

被動地抵抗不如正麵衝擊,以雙方作戰能力來比較,大鄴軍根本不是他烏蒙的對手。^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殺!”希圖大刀一揮,驅馬當先直衝。

所有烏蒙兵也朝四周的大鄴軍衝殺過去,踏著同伴的屍體,滿地染紅的雪泥,個個兩眼怒睜,麵目猙獰,象一頭頭嗜血的野獸。

大鄴軍卻沒有應戰。

前鋒忽然迅速後退,擴成半圓,任由希圖所率的烏蒙兵直衝而入,而中軍,則圍成三個巨大的圓,人人手中持有一人多高的鐵製盾牌,中間最大的那個圓形中央是搭建的高台,高台上,夏侯淵與楚清歡不知何時已站在兩麵大鼓中間,俯視著這茫茫雪原之上,數十萬人的川流奔湧。

等到烏蒙軍的前鋒全部進入半圓之中,石堅隨後關閉了入口,與中軍後方手持長盾的後備軍首尾相接,陣形變幻,左曲右彎,內部形成多個曲折通道,每一條路都可行,每一條路又全都是沒有出口的死路。

而之前由楊書懷與清河率領向兩邊擴展的兩翼,亦形成中間矩形周圍曲道的陣形,相對獨立,又與主軍相通相連,彼此呼應,將烏蒙軍的左右翼困在陣中。

這還不是全部。

就在烏蒙軍的左右翼與前鋒被圍,而中軍還可自由衝殺之際,烏蒙軍後方忽然湧現出大批兵馬,不同的軍服,卻以同樣的手法,同樣的裝備,將剩餘烏蒙軍全部圍困。

正是十五萬文晉大軍。

楚清歡麵沉如水,平靜注視著底下的一切,直到大鄴軍與文晉軍彼此交融,渾然一體,將打散的烏蒙軍整個吃進,這才猛然一揮手中大旗。

風扯紅雲,血色迷眼,掌握生殺予奪的殺神終於下了奪魂之令。

鼓聲驟變,陣形緩緩變幻,七星羅盤陣正式啟動!

“將軍,我們被圍了!”緊隨在希圖身後的士兵大叫,“這是什麼鬼陣法,見都沒見過!”

希圖按馬坐著不動,警惕地看著四周那一片長盾,沒錯,這種陣法見所未見,聞所未聞,跟尋常的一字陣,長蛇陣,錐子陣完全不同,看似簡單的包圍,可裡麵暗蘊萬千變化,因勢而動,因利而導,讓他這個久經殺戮的人都心中沒底。

隻是……他冷笑一聲,不就是個複雜一點的陣麼,他希圖不是被嚇大的,有什麼好怕的?這種故弄玄虛的東西講究的就是給人造成心理壓力與茫然無措感,說得不好聽一點,就是個虛張聲勢的紙老虎,在他的大刀麵前,一樣不堪一擊。

他此時麵帶不屑,根本不將此陣放在眼裡,等到不久之後,當他真正見識到七星羅盤陣的威力之後,他才知道,他那時的自大是多麼可笑,可一切都遲了。

戰鼓愈響,聲聲震耳,希圖一聲大吼,大刀朝天一指,“烏蒙的勇士們,不要被這陣法迷了眼睛,再好看的陣法也擋不了我們烏蒙的大刀,隻要殺了他們,烏蒙就可以稱霸中原了!”

“殺!”

“殺了他們!”

烏蒙軍血液裡的野性瞬間被再次點燃,揮刀就朝連成一片的盾牌凶悍地衝了過去,然而未等手中的大刀斬下,盾牌下方的洞口中便伸出無數支長鉤,對準他們座下的馬,狠狠一勾。

鉤子長而彎曲,靠裡麵那側邊緣極為鋒利,隻是這麼一勾,那馬的前蹄就被整隻勾下。

一匹匹健壯上等的戰馬紛紛倒地,發出淒厲的哀鳴聲,烏蒙兵完全沒有準備,隨之跌下馬背,甫一落地,盾牌後再次伸出無數鋒利長槍,對準他們身上的要害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