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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急,即便如此,傳旨的人還是連聲催促,他不知發生了何事,以至於向來不驚不慌的楚清歡如此急召,隻得快步疾趕,沒想到到了她麵前,她冷冷地盯了他半晌,盯得他心中疑慮重重時,兜頭就來了一句,“說吧,你還瞞了我什麼。”

他不解,楚清歡也不強迫,讓他自己進去看,他一看到裡麵的情形大吃一驚,不知何人這般膽大,竟然掀棺蓋,可更吃驚的還在後頭,等到他硬著頭皮被楚清歡“邀請”著看了回棺內的石頭,震驚之色溢於言表。

而在這時,有人回報,稱鐘平與寶兒不見。

不見,意味著什麼?

他本就震驚萬分,不複平時的淡定從容,此時聽到這消息卻不得不信眼前所見,楚清歡已命人徹查齊都,勢必找到他二人,或者嚴子桓。

半日前還在靈堂中守靈燒元寶,在卓宛宛出現後便起身離開,她當時未曾注意,此時想起來,才明白他們是太過了解卓宛宛的個性,知道她一來定然瞞不了太久,才裝作不打擾她們的模樣離開,實則在那個時候,他們便已出了宮,如今過了這半日,他們恐怕都已出了城,哪裡還會留在城裡等著她去找。

真是難為他們耐得住性子,在這裡沉痛萬分地燒了五日元寶,如果不是卓宛宛到來,這元寶隻怕還會燒下去,直至棺木葬入皇陵,一切塵埃落定,再向她引辭,一切就完美無失。

“掘地三尺!”她冷著臉,道,“我要生見人,死見屍。”

魯江這時已從最初的震撼中回過神來,心中悲喜交加,立即便要走。

“等等。”楚清歡又將他叫住,“此事不宜聲張,你們幾個誰也不許泄漏風聲,違令者斬!至於以什麼理由找人,魯江,你應該比我清楚。”

“是,微臣明白。”魯江神情一肅。

這種事情如果泄漏,後果如何他很清楚。

傅一白臉色微微泛白,但很快鎮定下來,此時見魯江率著一眾禁衛出去,默立了許久,才歎道:“他若有心躲起來,就算你將整個天下翻過來,也未必能找得到他。他如此費心積慮地做了這一出假象,不就是為了讓我們都認為他確確實實已經死了麼?”

“傅一白,你一定知道他去了哪裡。”楚清歡直直地望著他的眼睛。

“我是真的不知道,就連這假死,他也沒有事先告訴我。”他搖頭,笑得有點苦澀,“我沒想到他連我都瞞……可見他是的的確確想瞞著你。”

他看向坐在蒲團上看著一堆紙元寶發呆的卓宛宛,不用問也知道是誰乾的這好事,也幸好她衝動之下掀了棺蓋,否則他到死也不會知道這個驚人“騙局”。

他真的不知該怪她,還是該謝她。

楚清歡見他這般神情,心知他說的是實情,有些疲倦地揮了揮手,“你去吧,其他大臣還等著你議事,今晚早些回去歇著,這幾日你也累了。”

“陛下也要保重。”傅一白沒有多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躬身退出。

他一走,殿內又安靜下來,楚清歡在寶兒跪過的那個蒲團上坐下,習慣性地拿起一個金元寶就往火盆裡扔,火盆裡卻已沒有了火,元寶掉進去噗地一聲響,震起一層紙灰,安安靜靜地躺著不動了。

她扯了下嘴角,望著那元寶不語。

果然是這幾日燒多了,沒日沒夜的,成了順手掂來的習慣,卻忘了已經沒有人需要這東西,燒了也是白燒。

“嚴慕……蕭慕……原來他一開始就在騙我。”對麵的卓宛宛悠悠回魂,象是自語一般,“我糾纏了他那麼多年,從看到他第一眼的時候就看上了他,白天晚上地惦記著,天天翻山越嶺地去看他,不管刮風還是下雨,沒一日間斷,可他心裡從來就沒有過我……”

她輕輕笑了一下,拾起腳邊的一個元寶慢慢地拆了又疊,象是要將心裡亂糟糟的心緒通過這個動作梳理清楚。

“人都說,當同一件事做得多了,就會成為一種習慣,想戒也戒不了,其實這樣不好,很累……他躲著我,不想見我,以為我還會纏著他不放,可這回我偏要讓他想不到……我偏不去找他,等他躲膩了,自然就會出來,到那時候,我就不理他,讓他也為我著急一回……”

“嗬嗬,我又在做夢了。”她吸了吸鼻子,傻呼呼地抱著膝蓋笑了笑,“他才不會在乎我找不找他,要是在乎,也不會連句話也不留給我了。”

楚清歡隻是靜靜地聽著,沒有接話,也沒有安慰。

有些時候,安慰顯得蒼白,傾聽勝過任何語言。

“不行,我還是得去找他。”卓宛宛搖了搖頭,象是下了重大決心般,“他要是真的就這麼一直躲下去,我怎麼辦?”

“天下就這麼大,一個地方一個地方找過去,總會找到的……一年找不到就兩年,兩年找不到就三年,四年,五年……我不會放棄,絕不!”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不可更改

爆竹聲聲辭舊歲,煙花紛紛迎新年。

除夕夜,就算是莊重肅穆的皇宮亦免不了熱鬨喜慶一番,但因著年內兩位皇帝連著西去,這個節便不能大過,隻能象征性地放些燈花爆竹,多掛些紅燈籠便是了。

楚清歡站在殿簷下,身上隨意披著件黑貂做成的裘衣,暖暖的燈光自頭頂傾泄而下,將她清冷的身影籠上了一層溫暖的光澤,遠處的小宮女小太監們興奮地燃放著煙花,又怕又愛地大呼小叫著,她靜靜地看著,%e5%94%87角微微上揚,清雪般的容顏亦多了分暖色。

傅一白遠遠地看著,有些出神。

這些日子以來,他隨在她身邊,看到的皆是冷靜,淡然,堅毅,果斷,有著男人所不及的氣魄與手段,他有時會想,這個女子的上輩子定然是個男子,以至今世也難以表露女子的溫柔。

然而此刻,因她%e5%94%87邊那份稀珍的恬淡笑意,他的心也跟著多了幾分暖意,且延至眼底。

他站在雪地裡未動,楚清歡卻已察覺到了他的目光,朝他這邊看了過來,一眼便看到了長身立在那裡的男子。

淡淡一笑,點頭。

傅一白忽覺心頭一震,似有一股細微的不知名的細流從心間迅速竄過,他下意識地垂下眼瞼,徐步走了過去,“陛下。”

“有事?”楚清歡在階上看著他。

除夕意味著一家團圓,吃著團圓飯,敘著家常,歡樂融融,現在這個時辰也該是各家各戶放煙光爆竹的時候,他卻放著熱鬨不看,跑到這冷清清的宮裡來。

“無事。”傅一白笑笑,“隻是想入宮來看看,看看……陛下。”

楚清歡也不說什麼,隻是輕輕“嗯”了一聲,道:“那就陪我走走吧,白日裡剛下了雪,雪景不錯。”

她走在前麵,傅一白落了她半步距離,這是為人臣該保持的,卻又超越一般君臣關係的距離。

積雪在腳下發出輕微的吱嘎輕響,兩人默默地走著,誰也沒有說話,入眼處是靛藍的天,雪白的地,大紅的燈籠,五彩的煙花,讓人從心底裡感覺到寧靜。

“也不知嚴子桓現在在何處,過得怎樣。”漸漸走得遠了,楚清歡望著天際說道。

傅一白眼底黯了黯,微笑道:“他不是會虧待自己的人,陛下不必為他擔心。”

自那日發現那棺木裡躺著的是塊大石之後,楚清歡便命魯江帶人暗中打探,可直到今日,嚴子桓仿佛人間蒸發了一般,半點音訊全無,連他最%e4%ba%b2近的鐘平寶兒等人亦齊齊消失。

“我猜他此時定然坐著軟椅,吃著美味,賞著雪景。”楚清歡攏了攏裘衣,眸光平靜而悠遠,“你說得對,他不是個會虧待自己的人,身邊還有鐘平他們在,說不定老院正也跟他在一起……我不擔心。”

傅一白點點頭。

那日同時消失的還有太醫院的老院正,不是因為嚴子桓,還能因為什麼?◇思◇兔◇網◇

“明日就讓派出去的那些人回來吧。”楚清歡隨手抹了把石欄上的雪,握在掌心裡,感受著那抹刺骨的冰涼,“他既然不願意我知道,我就當作不知……況且,他喜歡安靜,讓彆人知道他還活著,從而打擾了他的清靜,終歸不好。”

“好。”傅一白隻簡單地應了一句。

攤開掌心,那團雪被她握成一小團雪球,最外麵那一層透明如冰,潤著一層水亮,她的手再冷,也冷不過這冰雪的溫度。

手一斜,雪球滑落,陷入雪地裡,隻留下一個小小的坑,她看了許久,直到掌心裡的雪水乾去,她才問道:“讓你去準備的事,準備得怎樣了?”

傅一白微頓了一下,才道:“已經準備了一半。”

她略一點頭,沒再問。

“陛下。”傅一白似有些猶豫,沉默了片刻,道,“你真的確定要去麼?”

“這不是早就決定的事麼?”她回頭,淡淡笑道,“還是你認為,我是那種朝令夕改的人?”

“臣不敢。”傅一白低聲道。

她搖搖頭,“傅一白,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這件事,絕不可能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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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春寒,尤其臨近塞外的邊境,更是冷得連草尖都遲遲不出,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皆是未化完雪的凍土。

厚厚的牛皮氈帳中,一盞油燈擱在桌案一角,墨袍黑氅的男子坐於案後,一手朱筆不時在軍報上勾注著,眉目深邃,神情專注,一雙薄%e5%94%87輕抿成一線,勾勒出山峻嶺險刀削斧鑿般的側影。

“主子,該歇息了。”楊書懷將他批注好的軍報收拾在一邊,低聲提醒道。

私下裡,他們還是維持著原先的稱呼。

不管是處於微末,還是坐於高位,他永遠都是他們的主子。

“嗯,批好這幾份就睡。”夏侯淵頭也不抬,下筆如飛。

楊書懷無奈地將油燈挑亮一些,又朝悶站在下首的石堅使了個眼色,不含感情的語氣,“石將軍,你也該回自己軍帳了。”

一晚上在這裡乾站著,當自己是木樁子呢?

主子能忽視你一晚上,隨你站著,那是主子懶得理你,否則早把你給踹出去了。

“主子要不撤回軍命,我就不走。”石堅梗著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