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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密集的雨點打得人連眼睛都睜不開,而身後的人窮追不舍,似也不要命了一般,拚命地抽著馬,竟將彼此之間的距離一點點縮短。

“情兒!”焦急而四顧的陳屏兒忽然一聲驚叫,看著一個方向顫聲道,“你看那邊。”

楚清歡眯眼看去,便見一大片黑色朝這邊移動,速度很快,不多時便已近了一大段。

“是禁衛軍!”一名侍衛看了半晌,喊道,“是張成所率的禁衛軍……媽的,竟然從這邊追過來了。”

楚清歡眼底深黑,宛如黑夜之色。

後有追兵,前路亦被堵死,若是不戰,便隻有束手就擒。

前後彙合的兩支人馬很快以合圍之勢將他們包圍,鐘平鏗然一聲拔出了刀,沉然道:“逃不了,那就打吧。”

“打!”其他幾名侍衛皆拔出了刀,“打他個痛快!”

雨水冰冷,在狂風之下從肌膚層層滲入,寒意入骨,楚清歡深吸一口氣,道:“鐘平,這事與你們無關,我不想拖累你們……”

“姑娘說這些見外了。”鐘平露出一絲笑容,顯得清朗的臉比以往更要生動,“在我們心目中,公子的地位至高無上,誰也不能超越,而你又是我家公子最看重的人,因此,你的事便是我們的事,怎麼能說拖累二字。”

“況且,”他笑了笑,“公子說的話姑娘也是聽見了的,若是護不了姑娘與陳貴妃周全,我等可就不能回去見公子了。”

這話她當然記得,可說歸說,她到底不能將這些忠心的人無辜送命。

張成不敢傷陳屏兒,但對其他人卻不會有顧慮,到時雙方混戰而起,刀劍又豈會容情。

“姑娘,你不用想太多。”鐘平住馬,看著麵前漸漸圍攏的禁衛與守城軍,笑道,“我家公子將你的命看作比他的還要重,就算他不說,我們也會這麼做,這都是我們心甘情願的,你千萬不要有負擔。”

“沒錯。”那幾個高壯侍衛都咧嘴笑了起來,“姑娘若真覺得欠了我們的情,倒不如把這份情記在我家公子頭上,等以後嫁給我家公子,也就沒什麼欠不欠的了……都是自家人了嘛,哈哈……”

爽朗的笑聲與眼前的氣氛十分不合,那些禁衛軍與守城軍都道這些人是瘋了吧,死到臨頭了還笑得出來,而陳屏兒卻捂著臉哭了。

楚清歡眼眶微澀,最早在黃城的時候,這些漢子就跟隨在嚴子桓左右,那時嚴子桓被她戲弄奚落,他們在旁邊一個個象小媳婦般連大氣都不敢出,那模樣現在想來依舊清晰如昨日,卻已過去一年多了。

這一年多,他們相識次數寥寥可數,卻因為一個人而聯係在一起,並為她不計性命,無畏付出,如今麵對生死猶能談笑自如,這等開闊的心%e8%83%b8又有幾人能有。

而她,卻連他們的名字都還不知。

她突然一腳蹬在馬鐙,騰身而起,如一縷黑煙撲向正前方那名守城副將,清冷話語直透雨霧,“鐘平,陳屏兒交給你了。”

她語音未落,身形已疾竄而出,最後一個字的餘音幾乎被雨聲掩沒,鐘平一驚,想要出聲已來不及。

包圍圈的人也料不到她會毫無預兆地突然動手,過大的雨勢讓視線被雨水遮擋,而陣陣狂烈之風更是刮得人臉頰生疼,很多人甚至都未看清她是怎麼從馬背上消失的,便見眼前黑影一晃,那人已近在咫尺。

那副將大驚,白亮成線的雨水中,一點白亮之光破開水簾,破開風牆,在這漫天雨聲之中寂靜無聲,他卻似聽到了風雷之勢,那隻素白而堅定的手,便是冷漠俯視底下蒼生,抬指之間便可取人性命的死神之手。

論快,誰快得過楚清歡?

論狠絕,誰狠絕得過對敵手已存了必殺之心的楚清歡?

“噗!”極輕微的利器入肉之聲,輕微得旁人根本聽不見,那副將圓睜雙眼,眼中的驚恐之色定在眼前這個黑衣素顏的女子身上。

匕首直插心口,一招斃命。

不過須臾瞬間,守城軍的將領便命喪於刀下,匕首拔出,鮮血噴灑半身,楚清歡卻身形不停,將那氣絕的屍體橫甩摜出,緊跟著衝向對麵的張成。

禁衛軍與守城軍這時才反應過來,震驚懼駭不及,眼見副將軀體飛過來,竟拔刀一陣亂吹,頃刻間滿天血雨,骨肉亂飛,那屍體在半空中被橫劈豎砍數百刀,轉眼間粉身碎骨,屍骨不存。

其他人皆震驚至無聲。

而這時,楚清歡已至。

張成被這幕亦驚得心跳漏了兩拍,但反應相對來說還是較快,見一道寒光掠空而來,倉促間他將上身往後一仰,雙腳%e8%84%b1鐙,借鐙上之力往後倒仰滑出,身形急旋,落地之時勉強沒有跌倒,堪堪躲過楚清歡的刀光。

一身冷汗,又立即被瓢潑也似的大雨衝去,渾身涼透。

周圍禁衛迅速拔刀砍來,將他掩在後方。

楚清歡一聲冷笑,矮身一滾,刀光橫掃,數匹馬便慘鳴嘶叫,紛紛跪在而倒,馬背上的禁衛猝不及防,皆狼狽摔下,還未落地,銀光暴閃,轉眼便是數條人命。

“護住娘娘。”鐘平打馬便衝了過去,“都給我上!”

與此同時,其他禁衛與守軍回過神來,驅馬往包圍圈中的幾人衝了過來,卻因人數太多,對方人數又太少,多數人衝過來根本起不了作用,隻能守在外圍乾著急,甚至看不清裡麵究竟是什麼情況,隻聽見不斷有慘叫聲傳出,被雨水衝刷變淡的血水漸漸從裡麵往外擴延。

“張成,還不叫他們住手!”一聲清雪般冷冽的聲音自包圍圈最中心的位置傳出,壓過一切嘈雜,蓋過雨聲慘叫聲馬叫聲,如利刃一般直插人心。

所有人一驚,停下攻勢往後退開幾步,卻見容顏如雪的女子踩踏著麵前堆成小丘的屍體,雨水順著黑發流過蒼白的臉頰,在暴雨之下纖瘦卻剛直,一手扭住張成,另一隻手上的匕首正插在他肩下兩寸處。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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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殺意

張成暗暗吸了口氣,這一刀的位置致不了命,疼痛感卻格外地厲害,若非顧及到自己的顏麵,他真保不準會痛喊出來。

鐘平等人立即護著陳屏兒靠了過來,每人身上都多了好幾道口子,有些傷口皮肉外翻,很是猙獰,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而楚清歡身上的傷口雖不深,卻是最多的。

她為製住張成,同時經受四麵圍攻,她動作再快,也經不住密不透風的四麵刀光,怎麼可能毫發無傷。

陳屏兒麵色蒼白,這種近距離的血腥場麵讓她幾欲作嘔,那些刀光一陣陣響在自己頭頂,從身邊劃過,好幾次都險些砍中她,但她始終沒有出聲。

她明白自己成為了他們的累贅,因此儘可能地不讓他們為她分心,然而看到楚清歡這一身傷痕時,她再也忍不住紅了眼眶。┆┆思┆┆兔┆┆網┆┆

“叫他們都退開!”楚清歡卻似對這些傷口毫無所覺,一眼掃視雖退開幾步卻再也不動的包圍圈,冷聲道。

“公主,”張成咬了咬牙,“完不成陛下的旨意,回去依舊還是個死,他們是絕不會退開放行的。”

“哦,是麼?”楚清歡淡淡地說了一句,手中匕首輕輕一絞,換來張成一聲悶哼,見他硬撐著死不肯開口,她不屑冷笑,“想不到一年多過去,張統領變得有骨氣了。”

張成知道她指的是去年為求不被砍頭砍手,被她逼著去開了北祥門的事,麵上露出一絲尷尬。

“可惜骨氣不能換飯吃,更不能保住性命。”楚清歡恍若未見,“去年你識時務,所以留了一條命,現在若不懂得進退,可休怪我心狠。”

說著,匕首又往裡刺了兩分,血水更快地從傷口湧出,又很快被雨水衝淡。

張成忍不住啊了一聲,臉色發白,喘熄著道:“公主,你殺了我吧。今日我若是下了這個命令,一家老小的性命就將不保,還會連累本家兄弟%e4%ba%b2屬……”

上一次為逃過蕭天成的責罰,他還是事後給自己打了一棒暈過去,造成被人打暈的假象,才勉強躲過一劫,此次若是公然違背旨意,便毫無退路,更相信蕭天成盛怒之後必會罪及他家人。

楚清歡微微眯起了眸。

她知道張成說的是實情,此時擒了他隻能緩一時之兵,最多隻是搏得個僵持的局麵,若是突圍,僅憑她這邊的幾個人根本不可能。且不說武力高低,此時各自又都負了傷,對方便是用車輪戰的方法就會讓他們耗儘體力,力竭而亡。

“情兒,讓我回去。”陳屏兒凍得嘴%e5%94%87青紫,微微顫唞,“隻要我跟他們回去,他們就不會再為難你們。”

“蕭天成派了這麼多人出來,你以為他隻是想要你回去麼?”楚清歡勾起一抹嘲諷,“他不僅要你,也要我的命,我一日不死,他一日不能安枕,如今有這麼好的機會,怎麼可能放過。”

陳屏兒死死咬住%e5%94%87角,眼睛裡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從眼前那些麵無表情的禁衛臉上巡視過去,這裡麵多多少少還是有著相熟的麵孔,那些在先帝在位時便已在宮中當差的禁衛,在觸到她視線的那一刻,都不由自主地低下頭去。

天邊忽有一道雷聲劃過,眾人一怔,這初冬的天氣怎麼還會響雷?

卻在這時,有人聽到了一些很是耳熟卻讓人意外的聲音,那聲音自遠處響起,伴著這嘩然雨聲,好似有力而有節奏的鼓點,一陣接著一陣,極快地破風而來。

不由轉過臉去,朝著那聲音的來處,那裡最遠處是水霧迷蒙的山脈,而更近一點,則是一線黑色潮水,在這白茫茫的雨幕中滾滾湧來。

山崩?

這是所有人第一個反應,然而很快又否定,山脈遠得太遠,便是山崩也不可能波及太遠,更何況,哪來的這種聲音?

那潮水來得迅猛,勢不可擋,很快,這種種猜測就有了結果。

逐漸展現在眾人眼前的是一大片黑色鎧甲,被雨水衝刷得更加墨黑鮮明,動人心魂。透過重重雨簾,那潮水又如一座鋪展而沉默的山,即使在移動,壓迫攝人的氣息卻已透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