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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想怎麼謝?”裴瑗歪著腦袋問。

裴玉見她分明心有所想,便也不答,故意反問:“你說呢?”

“哥哥是一國之君,自然不能小氣,我覺得該準備一份大禮。”

“瑗兒覺得怎樣的禮才算得上大禮?”

裴瑗搖頭,眸子裡卻閃動著一抹狡黠:“這個,我也不知。”

裴玉揚了揚眉,明顯不信。

見他不語,裴瑗揉了揉%e8%85%bf,招呼知春等人過來:“好累,練了半日,我得回清芷殿好好休息去。”

裴玉皺著眉頭,很是苦惱:“瑗兒啊,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哥哥不是你肚子裡的蟲子。”

裴瑗隻是對著天空惆悵地歎了口氣,“好冷清,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我才能有個嫂嫂陪我說說話。”

裴玉一怔之下啞然失笑。

“哥哥你彆笑,雖然我不喜歡你被彆人霸去,但能有個管得住你,省得讓你天天兒往宮外跑的人,似乎也不是件壞事。”裴瑗有意無意地瞟了眼楚清歡,垂了眼瞼,“你放心,以前是我不懂事,以後不會了……好的東西就要自己留著,人也一樣,你把她說得那麼好,可不能讓彆人給搶走了。”

裴玉有些驚訝:“瑗兒……”

“知春識夏,采心采月,我們回去吧。”她飛快地打斷他,沒有抬頭。

宮婢們推著她走出長廊,明亮的陽光灑在她微垂的頸項上,折射出雪白的光澤,鵝黃色的紗衣在微風中輕輕飄揚,象一隻翩翩起舞的蝶。

直到再也看不到那片翻飛的裙裾,裴玉才轉過身來,廊下的楚清歡沉靜地望著遠處,他靜靜地凝視良久,忽地彎起眸子,笑嘻嘻地朝她走過去。

“在想什麼?”他袍擺一掀,在她身邊坐下。

“在想你前些日子所說的順勢而為。”楚清歡沒有回頭,淡淡道,“你說去大鄴是為了高越,想看清形勢順勢而為,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這個形勢你是否已看清。”

他本沒指望她能回答,就這麼隨口一問,聞言微微一怔,隨後笑起,語含調侃:“若是未看清,青青又待如何?”

她回過頭來:“若是未看清,我可以幫你一起看。”

雙方的眸光在半空中交彙,平靜無波又似乎波瀾起伏,瞬間產生無數個碰撞。

裴玉徐徐彎起%e5%94%87角,往身後廊柱上一靠,搖頭笑歎:“青青啊青青……”

喟歎之後,便沒有了下文,他頭靠廊柱,眸光轉向鬱色青翠的園子,明亮的陽光自勾簷漏下來,投射在他圓潤明淨的下頜,更勝珠玉。

楚清歡亦望著那處園子,道:“如果我猜,你心中所想的不是分裂,而是一統,對還是不對?”

他眸光一震,沒有回答。

“在定邊時我曾對司馬如說過,隻有天下統一,中央集權高度集中,百姓才能過上安穩日子,國家才能富足平定。我問過他可曾想過這些,他當時沒有回答,但我相信他心中自有答案。”她頓了頓,“你既說到順勢而為這幾個字,我想,我的猜測應該也錯不了。”

“還記得你在黃城救下那兩個孩子時,回答嚴子桓的話麼?”裴玉%e5%94%87邊含笑,眸光悠悠深遠,“你說,真正的人世間,它應該是公平,公正,還要有公理,哪怕做不到絕對,但至少人的生命應該得到尊重……這句話,給我震動極深,至今記憶猶新。”

他說得緩慢而清晰,字字句句都仿佛深入腦海,再次從口中說出,竟似昨日之事:“你還說,我們所看到的,總有一天會有所改變。天下不再受戰火淩虐,百姓不再受流離之苦,更不會有那般餓到極致易子而食的境況發生。你說,那就是你的信念,並問嚴子桓他的信念又是什麼。”

“青青,雖然你沒有問我,但我現在想回答你——其實,你的信念,也就是我的信念。”

那一個漆黑深沉的夜晚,那個白衣飄然的女子如一道光芒破開那層黑暗,從此深深烙入他的心底深處,成為他摸索前行道路上的一盞明燈。

不是沒有準備,但聽到他%e4%ba%b2口所說,楚清歡還是有著不小的意外。

那時候嚴子桓什麼都沒有說,司馬如對她的問題亦是回以沉默,隻有裴玉,如此坦誠地告訴她一個她想要得到的結果。

“那你可在意,誰成為最終的那個人?”她直視著他,問,“如果不是你,你可願意看到這種結果?”

他微笑著回答:“在意。”

楚清歡挑眉。

“我在意那個人是否能真正做到愛民如子,在意那個人是否有足夠的能力將這種統一維持下去,而不是短暫的一統之後便很快再次麵臨分割,在意那個人……能不能對在乎他並為之不惜性命的人,承諾一生。”他的眸子裡映著滿天的金光,而金光開盛放著一個女子的倒影,“至於是不是我,又有何可在意?”

他說得輕輕淡淡,笑容亦如這身邊的暖風,輕柔得讓人不會有半分的負擔,但楚清歡卻無端地覺得多了分沉重,還有些她不願去深究的東西。

要如此隨意地說出這些話,對於一個尋常人來說或許不覺得怎樣,但對於主掌一國政權,處於權力最頂峰的君王,又有幾人能說出?又有幾人能有這般%e8%83%b8襟和見地?

此時她才覺得,眼前這個總是嬉笑不經裝傻扮弱的男子,她從來都沒有真正看透過。

彆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世人看不穿。

看不穿彆人的,從來都是他人,而不是他。

“怎麼了?”裴玉見她久久不語,眸子一彎,恢複了嬉笑模樣,“被我嚇著了?是不是覺得我說不出這麼有哲理的話?還是覺得我很有才,喜歡上我了?”

楚清歡%e5%94%87角淺勾,“嗯”了一聲,算是回答了所有問題。

他哈哈一笑,對她的懶於回答並不抱怨,與她靜靜地看著眼前的風景,享受著現下的寧靜。

片刻之後,在這片祥和的氣氛中,他很隨意地說:“青青,我想與東庭和%e4%ba%b2。”

他確實說得很隨意,象是即興作出的一個決定,甚至於歪斜的姿勢接近於懶散,似乎絲毫沒有意識到這個決定足夠讓很多人震驚。

“和%e4%ba%b2?”楚清歡的聲音微微上揚。

高越皇室可以與東庭和%e4%ba%b2的,除了裴瑗就是裴玉本人,裴瑗還未及笄,那就隻能是裴玉,可事先從來未曾聽他說起。

“對,和%e4%ba%b2。”裴玉湊過來,頗有些眉飛色舞,“我與淩雪公主,怎樣?是不是很般配?”

楚清歡肅了神色,審視著他的眸光幾近於淩厲。

“為什麼?”

“向來聰明的青青也問了個傻問題。”他搖頭,“和%e4%ba%b2還能有為什麼,當然是因為喜歡人家,才想娶回來做皇後。”

“不對。”往更深處細想,隻得出一個結論的楚清歡果決地否定,“你想與東庭聯姻,將大權在握的淩雪公主納在身邊,就是想削弱東庭皇室,從而削弱整個東庭。”

“哪哪哪……”裴玉不讚同地往後退了退,“明明一件很有情調的事,非得讓你說得讓人提不起半點興趣。”

楚清歡不容置疑地反對:“不管你怎麼說,我不同意。”

裴玉抽了抽眼角:“青青,這是你成%e4%ba%b2還是我成%e4%ba%b2?”

“你成%e4%ba%b2。”

“那不就是了。”

“但不能跟司馬淩雪。”

“我非她不娶。”

楚清歡突然住了口,上身前傾,定定地望著他的瞳仁,逼得他背抵著廊柱退無可退,才問:“我軟弱麼?”◎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他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一愣,下意識地回答:“不軟弱。”

“我可欺?”她繼續問。

“不可欺。”

“我率不了軍打不了仗?”

“當然不是。”他順便拍馬%e5%b1%81,撿好聽的說,“你是天底下難得的帥才。”

她點了點頭,讓開了些,減少對他的壓迫:“如此,打消了你這個愚蠢的念頭。”

他不情願地問:“為什麼?”

她淡然移開視線:“既然你認為我不軟弱不可欺更是天下難得的帥才,你以為我需要象個懦夫般要你犧牲色相去勾引他國公主麼?高越的事你可以作主,但東庭,非我一人之事,更非你之事。”

“……”裴玉很無辜也很無語,默默地垂首半晌,道,“我還缺個皇後。”

“這好辦。”她當即道,“明日我就向你那些忠心的老大人們提議,讓他們安排朝中五品以上官員的千金進宮,你要多少個皇後都隨你。”

“呃?”他擰著眉頭,為難地敲著額頭,一個國家可以有很多個皇後麼?

楚清歡已緩了語氣,正色道:“裴玉,你若真要與他國公主和%e4%ba%b2,我倒認為,莒衛的文筠公主更適合你。兩國相鄰,隔條線就到了,以後竄起門來也方便。”

“文筠公主……”裴玉很認真地考慮她的建議,“好倒是好,可是感情的事確實勉強不來……我想娶淩雪公主已經想了很多年,一直想。”

楚清歡沒有表情地看了他很久,之後,一言不發地,起身就走。

“青青。”裴玉卻在身後叫住了她。

她駐足,回頭。

身後陽光瀉入一地,身長玉立的男子在這片明媚之中微微而笑,風姿卓絕。

他說:“我想請你做我的和%e4%ba%b2使臣,替我向淩雪公主求%e4%ba%b2。”

楚清歡什麼都沒有說,而裴玉,隻說了一句。

他說,青青,我希望能得到你的成全。

三日後,楚清歡答應了裴玉,作為高越的使臣出使東庭,向東庭遞送裴玉%e4%ba%b2筆所書的和%e4%ba%b2文書。

裴瑗得到消息的時候,楚清歡已率著和%e4%ba%b2使團出了宮門,她一直追到城外,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使團越去越遠,最後隻剩下一縷煙塵,再也無從追趕。

------題外話------

好險,差點就斷更了……這幾天在外地,沒什麼時間碼字,昨晚忙到半夜一點,早上五點就起來出門,累得夠嗆,本來還想請假來著,最終還是沒請,妞們久等了。

第一百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