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先用熱水擦把臉。”老大娘遞過來兩塊浸過熱水的布巾。
“好好擦擦。”楚清歡看了眼何以念的一頭亂七八糟的頭發,“再把你頭發理一理,臉都看不到了。”
老大娘適時遞過來一把木梳。
何以念十分聽話,將臉擦得乾乾淨淨,再跑到外麵把頭發梳理順了係上,再進屋時,如果忽略他那一身粗布棉衣的話,儼然已是個膚如白玉眸若晨星的少年公子。
楚清歡多看了一眼。
“瞧這兩個孩子,生得真俊。”老大娘忍不住讚歎。
“彆站著了,來來,吃飯吃飯。”老大爺樂嗬嗬地端上雪白的米飯與饅頭。
熱氣騰騰的飯菜,和藹可%e4%ba%b2的老人,沒有華麗的屋舍,飯菜也是尋常的家菜,卻讓楚清歡與何以念都有些默然。
老大娘夾了紅燒肉,分彆放在他們麵前堆得冒尖的米飯上,慈和地微笑:“孩子,吃吧。”
一聲孩子,讓何以念瞬間紅了眼眶,眼睛一酸,有什麼東西就要搖搖欲墜。
他立即抬起頭來,努力地看著屋頂的房梁,眨了眨眼,又眨了眨,將眼裡的水氣眨去。
他在心裡作出過承諾,今生,不會再為任何事掉眼淚。
“吃飯。”楚清歡隻淡淡地說了一聲,拿起筷子夾起最上麵那塊紅燒肉放入口中。
“嗯。”何以念帶著濃濃的鼻音,低頭扒飯。
老大娘更為高興,不住地給他們夾菜,老大爺望了眼大門,她便道:“不等了,咱們先吃。”
楚清歡看在眼裡,問:“大爺大娘可是在等什麼人?”
“也沒等什麼人,就是我家裡那小子在邊軍營裡當兵,今早讓人捎了信來,說今晚回來的。”大娘將桌上的菜換了位置,將魚肉都往他兩人麵前放,“不等他了,咱們先吃。”
“邊軍營……”楚清歡一頓,狀似隨意地問道,“在邊軍營裡當兵可好?每年能發多少糧餉?”
“沒什麼好不好的,也就能糊口過日子。”說起這個,大娘歎了口氣,“等過了年,就讓他在家裡幫著種種田,或者做點小買賣,再娶個媳婦過日子,不讓他去當兵了。我跟他爹年紀都大了,還盼著抱孫子,這當兵也沒個出頭之日,不當也罷。”
“這恐怕不好辦。”楚清歡沉%e5%90%9f了一下,道,“隻要投了軍,一般都要服滿一定年限的兵役,擅自離營隻怕不行。”
“這個倒不擔心,他們那邊軍營哪,本來就……”
“爹,娘,我回來了!”大門一聲響,隨著一聲高喊,一名年輕小夥子披著風雪走了進來。
“是武子回來了。”老人頓時喜悅地迎了出去,一邊給兒子撣去身上的雪,一邊道,“怎麼才回來?不是說天黑之前能到家嗎?”
“雪太大,路上耽擱了。”小夥子笑著回應,眼睛卻落在楚清歡兩人身上,“娘,家裡來客人了?”
“這倆孩子沒趕上時辰進不了城,過來問宿,我跟你爹就留他們在家吃飯。”老人將兒子往裡麵推,“快進去,菜都快涼了。”
楚清歡帶著何以念站起來,微微一拱手:“在下楚青,這是我弟弟楚念,本來想進定邊城住一晚,明日一早就去邊軍營投軍,沒想到誤了時辰,叨擾了。”
“沒事沒事,你們就當在自己家一樣。”小夥子隨了他爹娘的性子,很是隨和,笑道,“我叫陳武,我爹娘叫我武子。”
彼此落了坐,陳武拿起個饅頭就啃,啃了一口想起她後半句話,皺了眉頭:“楚兄弟,你說你們要去投軍?”
“對。”楚清歡點頭。
“我看還是算了吧。”陳武也是個爽直的,“你們剛從外地來不清楚,這邊軍營亂得很,你們如果想在裡麵混出個頭,難。”
楚清歡“哦”了一聲:“怎麼個亂法?”
陳武卻不願意細說,隻道:“具體的我不好說,反正我勸你還是不要去,乾什麼都比在裡頭當兵強。”
“大家若是都不去,又由誰來保衛這條邊境線,保衛大鄴?”楚清歡道,“聽說東庭越發強大,比起最近幾年的大鄴可謂有過之而無不及,邊軍營若是真如陳兄弟所說的這般,又如何擔負起鎮守邊疆的重任?”
“唉,其實這道理我也懂。”陳武歎了一聲,“聽說東庭在邊境線上已經增了兵,領軍的就是東庭大皇子司馬如。”
東庭增兵?
楚清歡眸底微沉,若無戰事,好端端地增什麼兵?
她曾聽夏侯淵說起過這司馬如,聽說他天縱英才,深諳兵法,年僅二十二歲便已執掌一國兵馬,或許就是應了天妒英才這句話,從他十歲之時起便全身無力,不能如正常人那般行走。縱使如此,他在東庭的威望依然極高,尤其在軍中,廣受將士們愛戴。
由他%e4%ba%b2自帶兵,意味著什麼?
她凝神思索片刻,問道:“這增兵的消息是否可靠?”
“應該是可靠的。”陳武肯定地道,“我跟營裡的兄弟爬上山頭去看過,東庭營地比原先擴大了一倍都不止,帥旗也同原來的不一樣了。”
“這事上報兆京了沒有?”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陳武搖頭,“我們隻是底下的小兵,這麼重要的事將軍不會讓我們知道的。”
楚清歡沒有多問,她自然明白重要的軍機不可能泄漏出去,除了極少數的人之外,底層的士兵更是無權知道軍中機密,不過,既然連一個普通士兵都知道得這麼清楚,主將應該早已把情況上報。
隻是,既然戰事在即,軍營又豈能隨意允許士兵離營回家?
“邊軍營的主將是哪一位?”
“孫文略。”陳武答,“前兩年剛從兆京調來的。”
楚清歡從腦海中篩選了一遍,發現對於這個名字全然陌生,便不再細問,道:“我們初來乍到,對這邊不熟,不知道邊軍營怎麼走,還想麻煩陳兄弟明日陪我們去一趟。”
“你們真要去投軍?”陳武略感意外,他以為自己說得已經夠明白了。
“我們千裡趕來,就是為了能進入軍營乾出一番事業,總不能一無所獲地回去。”楚清歡淡然地吃著飯,“再說,到底怎樣,還沒有%e4%ba%b2眼見到,總歸是不死心的,以後實在待不下去再走也不遲。”
“沒錯。”何以念插話,“陳大哥就幫人幫到底,明日送我們一回吧。”
“倒不是不願意幫忙,”陳武看著他們兩人,想了想,道,“好吧,明日一早,我與你們一起回邊軍營。”
“武子,你不是說過了年就不回了嗎?”一直不說話的大娘連忙提醒。
“不,娘。”陳武浮現出歉疚,“之前說不回去,是因為沒有仗打,在那邊待下去也沒什麼意思。如今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要打仗,我還是要回去的。”
“打仗?”兩老都因為這話而露出驚憂。
“爹,娘,你們不用擔心,這還不一定呢。”陳武連忙安慰,“隻是我都投軍三年了,到現在還隻是個小兵,爹娘也一直盼著我能有出息不是麼?回頭我立了功,就可以給爹娘爭光。”
“爭不爭光沒什麼,我們隻要你好好的……”
陳武笑著打斷:“不說了,時候不早,娘,您還是快幫楚兄弟他們收拾屋子吧。楚兄弟,我們出去賞雪怎樣?”
楚清歡和何以念當然不會有異議。
出了屋子,陳武的笑容漸漸黯了下去。
楚清歡負手望著自天上不斷墜下的雪片,靜立了許久,道:“時勢造就英雄,陳兄弟,我相信你能有出頭的那一日。”││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題外話------
祝妞們五一節快樂!
第七十八章 不怎麼光彩
因為有陳武的舉薦,再加上負責新兵招募的又與陳武同村,因此楚清歡與何以念很順利地入了軍。
登記列案之後,陳武帶他們去庫房領被褥之類的生活用品,卻因有事被人叫走,隻得匆匆給他們指了方向讓他們自己去。
“軍牌。”打著嗬欠走出來的司庫看也不看他們,一臉的沒睡醒。
楚清歡遞上兩人新造的軍牌,那司庫掀了下眼皮,沒好聲氣地轉身往裡走:“跟我進來。”
庫房分左右兩座,左邊為軍需裝備,右邊為生活所需,三人跟著司庫進入右邊庫房,一直走到最裡麵才停了下來。
“一人一份,自己拿。”司庫指著裡麵打好包的物品。
“就這些?”何以念有些懷疑。
“就這些。”
“為什麼不讓我們拿外麵那些?”何以念望著眼前捆紮在一起的被褥,並不伸手,隻是不解,“這些看著就薄,怎麼夠暖和?”
“你們是新兵,有這些就不錯了,還想怎樣?”司庫不耐,“快些,我還趕著去吃飯。”
何以念不服氣,外麵那些厚實的放著不給,憑什麼隻給這些單薄潮濕的被子?
楚清歡攔住了他,看著那司庫道:“戶部每年都有撥軍餉下來,為什麼這裡士兵的待遇這麼差?”
“差不差的,這種事也輪得到你來管?”司庫拿眼角看她,“還要不要?不要就滾蛋。”
“你!”何以念見他對楚清歡口出不敬,立即就要跟他發急。
楚清歡身子一擋,抱起一捆就放到他懷裡:“拿上。”
何以念忿忿地怒瞪了司庫一眼,雙手接過,那司庫露出不屑,哼哼一笑:“長成這樣還想來當兵?沒準過兩天就得回家哭著找娘……”
話到一半,他隻覺得渾身陡然一涼,一轉頭,見楚清歡正淡淡收回視線,取了被褥用品就往外走。
司庫摸了摸脖子,邪門了,什麼都沒有,哪來的陰風?
新兵的條件差,不止體現在這一處,當楚清歡兩人來到指定的營帳時,才發現裡麵竟是一張大通鋪,從上麵的被褥看起來,足有十來人之多。
“這麼多人?”何以念一呆。
“能睡覺就成。”楚清歡徑直走到最邊上空著的位置,打開物品開始鋪床。
“我還從來沒跟彆人一起睡過。”何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