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頁(1 / 1)

頭。

肅然坐於馬上的輕騎兵不知何時已手持弓箭,黃城那些久不經戰的弓箭手在這些裝備更精良眼力更精準力量更強大的對手麵前,根本無法抗衡。

夏侯淵持槍禦馬,完全不顧滿天箭雨,冷凝的眸光隻是緊盯著那片無法看清人影的城門。

她可還在?她可安好?她,可在等他?

“來了,援軍來了!”城頭上,忽然爆發出驚喜的歡呼。

黃城外東西兩側的山上,突然湧現出大量的伏兵,呈包圍之勢向夏侯淵的騎兵衝來。

“是陳將軍的兵馬。”一名副將一拍牆頭,豪氣乾雲,“這下,淮南王輸定了!”

然而,下一刻,他的眼睛就瞪得大如銅鈴。

“趙副將,陳將軍的兵馬怎麼還分為兩種軍服?”有人疑惑。

“不,那不是陳將軍的。”副將被一個想法驚得連連搖頭,“可是,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什麼怎麼可能?”旁邊的人也跟著心驚,心裡隱隱起了不祥之感。

“那是……”副將遲疑不定地看了眼城下的輕騎兵,又看向在後方追擊陳將軍的人馬,聲音有些控製不住的顫唞,“那是淮南王的兵馬!”

“什麼!”

事實往往比想像的還要殘酷,就在黃城守軍歡呼援軍到來之際,出現在援軍後方的淮南王王旗令所有人不得不信,他們的援軍不僅無法給予他們任何援助,而且被淮南王反抄,兩麵夾擊,自顧不暇。

旌旗搖曳,遍布山野,杏底黑邊的王旗上,一個醒目的“淵”字氣勢磅礴,呼之欲出。

銀色盔甲如望不到儘頭的汪洋大海,一波接一波地往山下湧,無休無止,一個浪頭打過來,前方那片土黃色就被淹沒,吞噬,浪潮過後,隻剩下一堆白骨殘骸。

而城門外的騎兵營,則是這大海之中的蛟龍,左擊右突,首尾呼應,分成三批分彆衝入黃城援軍與南城門,所經之處勢如破竹,無人可擋。

南城門被難民們徹底占領,他們搶奪了武器,用前所未有的團結與決心拚出了一條血路,與騎兵營的帶領下一起搶占了城頭,衝入府衙,奪取糧庫。

不出一日,黃城守軍全數繳械投降,皇帝派來的援軍折損大半,陳將軍被逼到絕處,自儘而亡,餘下的一小半最後也都歸降於夏侯淵的鐵血刀鋒之下。

當一切塵埃落定,身著將軍鎧甲的石堅清河與楊書懷等人卻發現,他們的主子不見了。

此刻的夏侯淵縱著墨騅奔馳於各條街巷,搜尋著黃城的各個角落,雙?%e5%94%87緊抿成一線,麵容雖仍堅毅,然而眸中卻已失了冷峻。

他不可能聽錯,一定是她,何況墨騅的反應也驗證了他沒有錯。

可是,他不過稍稍晚了那麼一小刻功夫,這女人怎麼就不見了?

是對他的誤會太深,以致還在生氣?那冒險讓兩個孩子給他送信如何解釋?之前在城門外的表現又如何解釋?

是出了意外?他在南城門處仔細留意過,並沒有見她的身影。

已經不知道在黃城轉了多少圈,不知道找了多長時間,直到石堅幾人將他攔下,他才知道,他已錯過了與她見麵的機會。

心中悵然若失,久久地望著一處虛無之處,並未有景象入眼,眼前隻有那個女子清冷的容顏。

初戰告捷,大獲全勝,也抵不過此刻心中的空落。

不由露出一絲苦笑,早在他故意說出那些話時,不已料到會有如此後果?

如今,又在悔什麼?

悔?他一怔,為這個心頭突然冒出來的字眼。

他在後悔?

%e5%94%87邊那絲苦笑便深了起來,他做事何曾後悔過?

可是現在,在急切地尋她而不得之後,他是真的後悔了,後悔不該用那樣的方式,就算不想讓她涉身戰火,哪怕跟她直說呢?

那種迫切想要見到她的心情,一直被他刻意忽略,直到在城外突然聽到她的聲音,這才知道,原來她一直都在他腦海裡徘徊,一直都在。

“主子?”石堅擔憂地叫了一聲。

他收回眸光,緩緩掃過眼前幾雙憂心忡忡的眼睛,調轉了馬頭:“走吧。”

------

就在夏侯淵滿城尋找之時,城外的山坡上,卻有一人久久凝望著黃城,直到呐喊聲漸息,一切歸於平靜之後,她才轉身。

“楚楚,上車吧。”嚴子桓掀著車簾,一手托腮,笑嘻嘻地看著她。

楚清歡頭也不抬,走上山道:“你可以卷鋪蓋走人了。”

嚴子桓“啊”了一聲,連忙讓寶兒扶他下了車來,也不怕山路臟,提著衣擺追了上來:“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走在楚清歡身邊的非玉有禮貌地代為解答:“青青姑娘的意思是,我們要與嚴公子在此分手,各走各道。”

“什麼‘我們’?我跟楚楚才是‘我們’,你是多出來的那個好麼?”嚴子桓一聽不高興了,緊著楚清歡的胳膊,溫言軟語,“楚楚啊,好好的,怎麼說起這個?我們不是說好了一起北上的麼?還有,你怎麼能跟這個書呆一起走?這不公平。”

“我沒說跟他一起走。”楚清歡止步。

嚴子桓歡喜:“那就是跟我一起……”

“我也沒說跟你一起。”楚清歡正色道,“我的意思是,從現在開始,我們三個都不要再湊在一起,各自走各自的路。”

“為什麼?”

“不為什麼。”

“楚楚,”嚴子桓笑得花容月貌,“你一定是開玩笑吧。”

“你看我的樣子象是開玩笑?”

嚴子桓不笑了。

“青青姑娘……”

楚清歡大步走開:“我再說一遍,不要再跟著我。”

身後一靜,隨即兩個聲音異口同聲響起。

“楚楚,你這是過河拆橋。”

“青青姑娘,你這是過河拆橋。”

楚清歡腳步一頓,回過頭來,這兩個男人,可真是空前的一致啊。

空前一致的男人互相看了一眼,同時彆開臉,跑了上來。

“楚楚,你看。”嚴子桓指著頭頂,可憐兮兮地道,“天都快黑了,黃城你又不肯住,不如我們先去找個地方過夜,等明日再討論這個問題好不好?”

非玉也道:“青青姑娘,這邊附近沒有可住的地方,不如到山坡對麵去看看有沒有村子,也好跟人家借宿一晚。”

“用得著這麼麻煩?”楚清歡挑眉,“這山坡上這麼多樹,隨便找棵樹不就可以過夜了?或者找個山洞也可以。”

“……樹?”

“山,山洞?”

跟在後頭的寶兒鐘平還有鐵塔們腦子明顯不夠用了,一邊絞儘腦汁地想象書生呼哧呼哧爬上樹,然後雙手雙腳抱著樹杈四肢發抖兩眼緊閉不敢往下看的模樣,一邊使勁腦補花見花開人見人愛的公子撅著腚爬進山洞,頂著一臉花胡子抱著膝蓋蹲在洞角裡數螞蟻。

多麼的慘絕人寰。

§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楚楚啊,”嚴大公子搓手,“這樹看著還沒長壯實,怕是要被壓壞。”

書生也為難:“小可認為,山洞太小,怕是擠不下這麼多人。”

“沒關係,我身子輕,骨架也不大,這兩個問題都不存在。”楚清歡悠悠開口,淡瞥著這兩個難得從大局考慮的男人,“你們可以選擇在樹下,或者山洞外將就。”

“……”

最終,十分幸運地,他們在山坡後麵找到一座被荒廢的小院。

還沒走到門口,楚清歡看到那搖搖欲墜的半扇門之後轉身欲走:“不行不行,太破了,有礙兩位公子的觀瞻。”

“不妨礙不妨礙。”非玉快步走過去,一腳踹掉了門板,門板哐當倒地,激起一陣塵土,清風明月般的書生在塵土中微笑,“看,這樣不就好了。”

眾人掉下巴,聖人還教人踹門板?

“非玉公子好腳力。”楚清歡不加吝嗇地讚揚。

“過獎過獎。”書生麵色不改地謙虛。

跨過門檻,院內雜物堆砌,隱隱有異味飄出,楚清歡又要轉身:“不行不行,味道太重,嚴公子會有不適。”

“不會不會。”嚴大公子挺直了腰板,大義凜然地走過去,在陣陣“異香”中,公子回眸一笑,“楚楚你看,我好得很。”

寶兒等人麵部一陣扭曲,好得很?好得很,公子你嘴角抖什麼?

“是麼?”楚清歡勾起%e5%94%87角,“沒有不適就好。”

率先走過院子,回頭間,身後卻不見嚴子桓跟上,連寶兒也不見了。

“咦,嚴公子到哪裡去了?”

非玉很認真地回答:“小可認為,嚴公子可能到外麵清除腹中積食去了。”

鐵塔們眼角直抽抽,吐就吐,說得這麼文雅誰聽得懂。

偏偏楚清歡聽懂了。

她哦了一聲,踱上台階,將裡麵僅有的兩個房間都察看了一遍,在所有人都以為她沒有下文的時候,道:“這人太要麵子,總歸是要付出點代價的。”

正虛浮著腳步從外麵進來,勉強維持著完美笑容的嚴子桓聞言打了個趔趄。

知道自家公子受不得臟,尤其受不得味兒,不用嚴子桓吩咐,鐘平便帶著其他人將院裡的東西拿扔到了外頭。

從房間裡的幾條凳子與破床板來看,這裡原先應該住過難民,想必是因為杜濤在黃城裡發放救濟,難民們便全都離去。

“你們覺得房間應該怎麼分配?”楚清歡隨手拿起苕帚撣去牆角的蛛網,問。

嚴子桓蒼白著臉,緊抿著%e5%94%87,不說話。

他怕一說話,忍不住又會跑出去清除積食,他已沒什麼積食可消了。

“青青姑娘一間,我與嚴公子一間。”非玉倒不覺得什麼,將房間進行了合理分配。

“我不要……唔……”嚴子桓拿袖子掩了掩口鼻,見楚清歡望過來,又白著臉把袖子放下,閉住呼吸道,“我的意思是,我有馬車可以睡,這個房間就讓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