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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雪凝輝冷畫屏,落梅橫笛已三更。更無人處月朧明。我是人間惆悵客,知君何事淚縱橫。斷腸聲裡憶平生。”不由地,白琉璃悠悠然道來一首詞,在箏音落點之時正好走到撫箏之人所在的亭子旁,微微一笑,讚賞道,“公子好琴藝。”

因著距離,也因著麵前梅樹的遮擋,白琉璃沒有得以看清亭中正低頭撫箏之人的容貌,隻見得他一身如雪白衣,長發如墨,十指修長白皙,卻也不難看出那是一雙男人才有的手,想來是蕭家的少公子蕭安心無疑。

而當白琉璃道出那一首詞時,箏音戛然而止,白琉璃沒有瞧見那正撫箏的一雙手幾不可見地顫了一下,男子緩緩抬起頭,與此同時,白琉璃也走到了亭子跟前。

在四目相接的那一刻,兩人眼中同時有震驚一閃而過,繼而是白琉璃淺笑抱拳,“原來公子是簫少公子,上次還未得以答謝公子的救命之恩,倒沒想竟還能遇到公子,還請公子受琉璃一拜以表感激之情。”

沒想到那個曾在詹雲寺救她一命的白衣男子竟然就是蕭家的少公子蕭安心,那個讓她感興趣的深受三陰絕脈折磨的年輕公子,她還在想待她閒暇之時如何把這個男子找不出,如今竟是不用找便發現了,世間有些事情還當真就這麼巧。

“未得公子允許便擅闖公子庭院,你是想我趕你走還是你自己走?”正捧著一隻白色瓷碗走來的灰衣女子在看到白琉璃的第一瞬間便渾身冰寒的殺意,擋在了蕭安心麵前。

“君眉不得無禮。”蕭安心輕斥了名為君眉的灰衣女子一聲,“這是白家的家主,還不見過白家主?”

雖是斥責,明明溫和得讓人感覺不到嚴厲的聲音,卻仿佛透出一股讓人不敢違抗的力量,讓君眉立刻改變態度,儘管不情願,卻還是恭恭敬敬地向白琉璃行禮。

“少公子識得琉璃?”白琉璃微笑的眼眸裡帶了探究的味道,若是他早就認識她的話,那他在詹雲寺救她一事,她就要另作思考了。

“聽家母說,前夜白姑娘來與家母下棋,在下想,能進到在下院子的名為‘琉璃’的姑娘,應是白家家主白姑娘無疑,不知在下猜得可對?”蕭安心的麵上始終掛著溫和的表情,明明長相平凡,然每當看到他那一雙璀璨得如同星空的眼眸時都讓人有些移不開眼。

“不愧是少公子,琉璃佩服。”一言一語間,白琉璃觀察著蕭安心的麵色,竟是蒼白得近乎沒有一絲血色,看來情況的確不妙,也難怪蕭大夫人會選擇相信已經十年不往來的白家。

“方才聽聞白姑娘給在下曲子配的詞,在下覺得與這首箏曲再適合不過,白姑娘對箏曲也有研究?”蕭安心說話時輕咳了幾聲,君眉立刻將手中的瓷碗擱在桌上,上前輕拍著他的背為他順氣。

“談不上研究,略知一二而已。”白琉璃看著君眉的神態舉止斂了斂眼神,而後便將注意力移到了那隻瓷碗上,隻見瓷碗裡裝著濃黑的湯汁,想來應該是蕭安心的藥汁無疑。

“不知白姑娘可有興趣到在下的廳中坐坐?在下想請白姑娘把方才姑娘所念的詞寫下,不知姑娘可願意?”在蕭安心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君眉輕撫在他背上的手僵了僵,而後在蕭安心緊看著白琉璃時慢慢收回了手。

白琉璃自然應好,因為隻有進了屋,她才有可能號上蕭安心的脈搏,不過一首詞而已,並無何難,更何況並非她自創的,不過是她覺得這首詞和方才蕭安心所彈箏曲的意境很是相符,信口拈來而已。

蕭安心好像現在才發現聽風的存在一般,才問道:“不知這位閣下是……”

還不待白琉璃張口,聽風便已經自我介紹道:“在下聽風,為雲王府管事,王爺被冤枉入獄,擔心白家主會因他而有任何不測,遂囑咐聽風來隨身保護白家主。”

聽風可不管蕭大夫人說的話,毫不顧忌地自報家門,爺的身份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他不能辱沒了雲王府的名聲,雖然在世人眼裡雲王府根本就沒有什麼名聲可言。

“原來是雲王府的聽風公子,失敬,那白姑娘與聽風公子廳裡請吧。”蕭安心說完,君眉替他退到了木輪椅,下了亭子,去往廳子。

在蕭安心經過聽風麵前時,聽風清楚地看到他彆在腰間的白玉簫,震驚得難以言喻。

那是——!?

廳子南麵有一間琴室,窗戶連地,臨著梅樹林,垂掛著米色的繡梅花紗帳,琴室中央擺著三張琴架,每張琴架上各置一把尺寸大小不一的古箏,隻是琴架的高度較高,不適合跪坐著彈撫,想來是照著蕭安心%e8%85%bf腳不便而設計的,兩旁的架子上亦是擺著的古箏,琴室除了古箏之外,便隻有簫,各種材質所做成的蕭掛滿了整整兩麵牆,看得出蕭安心有多喜歡箏與簫。

白琉璃之所以識音律,隻是因為上一世她所要殺的一個人,那是一個愛中國古典樂器成癖的男人,為了能在他毫無防備下取他性命,她用了整整半年時間來學習各種與古樂有關的知識,好在她對樂理尚有天資,過程並沒有太過困難,沒想到如今也派上了用場,能與這個看起來愛箏簫成癖的蕭安心拉近距離。

自從白琉璃將在紙上寫好的詞交到蕭安心手裡後,蕭安心的目光便再也沒有離開過白琉璃,這讓君眉本就冰冷的一張臉更冰冷了,也讓聽風心裡十分的不悅,雖然他並不看好白琉璃當他們的主母,可她也是爺認定了的女人,豈是還能讓彆的男人這麼盯著看的!?這簡直就像不把爺的存在放眼裡一樣,叫他怎麼能舒暢得了!?

聽風此時想,要是沼少爺在就好了,沼少爺那一張嘴定能把這個似乎心懷不軌的蕭少公子給罵得讓他想要戳瞎自己的眼睛,可惜沼少爺不在這兒,而他也不是沼少爺,他的任務是保護白琉璃,不是生事。

“殘雪凝輝冷畫屏,落梅橫笛已三更。更無人處月朧明。我是人間惆悵客,知君何事淚縱橫。斷腸聲裡憶平生。”蕭安心看著手中宣紙上漂亮的蠅頭小楷,將紙上的詞緩緩念了出來,他的聲音很柔,很輕,與白琉璃念出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帶著詞中的那一股幽涼惆悵之感,將人帶入了詞中塑造的畫麵中——

一個冬天的晚上,院子裡的殘雪映著月光的清輝,映得屏風更加清冷黯淡,已經是三更天了,是誰一直在吹著橫笛,梅花落的曲調一直吹個不停,夜深無人,隻有月色朦朧。

“這是容若的詞,浣溪沙。”末了,正當白琉璃、聽風與君眉三人都被蕭安心引人入勝的念誦聲領入清冷冬夜的情境中時,蕭安心忽然便斷了%e5%90%9f念,而是抬頭看向了正在低眉輕撫架上古箏的白琉璃,目光溫和。

白琉璃驀地抬頭,對上蕭安心的雙眸,似乎從他的瞳眸裡看到了什麼令她驚詫的訊息。

蕭安心,竟也知道容若!?

可,這個世界,沒有存在過屈原,沒有存在過李白杜甫,沒有存在過李商隱,更沒有存在過納蘭容若,便是說,中國的曆史,在這裡統統沒有。

既是沒有存在過的人和事,就不可能有人會懂,然眼前的這個蕭家少公子卻能說得出這是容若的浣溪沙,這說明什麼!?

------題外話------

明天萬更。

叔知道,菇涼們在鄙視叔…阿門…

094、暝王爺,雲鷲到蕭府(萬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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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風陷入了糾結中,一連三日,越來越糾結,最後終是忍不住,在第三個夜晚,他在白琉璃入睡之後,逮來了暗夜。

暗夜一見到聽風,嚇了一大跳,指著他的眼睛問道:“聽風,你這是怎麼了,眼眶這麼黑!?就像好幾天沒睡過一樣。”

“我就是好幾天沒合過眼了。”聽風無限沉重地歎了口氣。

“為何?難不成真如爺所說的,暗中想要取她性命的人特多?”暗夜皺眉,那也不對啊,要是危險多的話,聽風不可能不求支援的。

“我倒希望是如此,這樣我就不用煩了。”聽風又重重歎了口氣。

“你煩什麼你倒是說啊,你不說你找我來做什麼?”暗夜將眉心皺得更緊,月光之下,他眼下那道長長的傷疤顯得異常猙獰。

“是關於爺的事。”聽風盯著暗夜,一臉的擰巴,暗夜一聽說是關於百裡雲鷲的事,立刻一副極為認真的模樣,隻聽聽風無限惆悵道,“這三日我一直跟在咱們未來王妃的左右,她這三日則是每天去兩趟蕭府,皆是去為蕭安心施針。”

“然後?”暗夜緊追著問,他們這個未來王妃醫術挺高他是知道,因為他從暗月那個大嘴巴那裡聽說了未來王妃救過爺的命,那她幫一直病怏怏的蕭安心施針也沒什麼奇怪的才是,那聽風為何緊張?

“問題自然不出在她為蕭安心施針上。”聽風看透了暗夜心中的疑惑,接著道,“問題出在白家主她和蕭安心就像久彆重逢的故人般,每日似乎都有說不完的話,雖然大多都是談論與琴箏簫笛有關的詩詞歌賦,可那詩詞歌賦我壓根就沒聽說過,白家主每一次為蕭安心施針或者與蕭安心品茶撫琴都不曾遣退我,可他們交談的東西卻似乎隻有他們能懂,尤其是白家主麵對蕭安心時的模樣,完全就不是麵對爺時的一臉偽笑,而是發自內心的坦然笑意。”

聽風自個說著,自個的眉心也擰成了一個川字,“這意味著什麼,你自當是想得到了,我現在就是在煩要不要把這個事告訴爺,你說,要不要告訴爺?”

這個要是讓爺知道了,會怎樣?這可是爺第一次對女人有感覺啊——

“這個……”暗夜自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想法也與聽風一樣,於是和聽風一齊陷入了糾結中。

隻是,還不待暗夜將拖得長長的尾音接上自己的意見,一道道聽起來大大咧咧的清脆女子聲音在靜默中響起起來,“必須是要告訴爺啊!聽你的意思就像是咱們的未來王妃和蕭家少公子情投意合了,那可不行!爺可是好不容易對一個女人有感覺了,怎麼能讓彆的男人搶了呢!要是我的話——”

女子清脆的聲音才一響起,聽風和暗夜驚得立刻跳了起來,聽風一捕捉到女子的所在,立刻上前捂住了女子的嘴,將女子還想要再說出口的話捂在了嘴裡。

隻見女子毫不猶豫地狠狠一口咬上聽風的手,聽風下意識鬆手,女子立刻衝到暗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