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1 / 1)

那一刻,夾雜在箏曲中的竊竊之聲戛然而止,所有人,不約而同地望向屋外的方向,繼而人人麵露驚豔,便是連呼吸,似乎都要在看到來人的那一刻屏住,生怕自己的喘氣聲毀了眼前這一幅美麗的畫麵。

隻見白珍珠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編貝,一件煙霞色繡暗紋牡丹曳地織錦禮服,外罩一件煙羅紗衣,既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又不失儀禮所必要的莊肅,頭點一支三翅鶯羽珠釵,耳墜景泰藍紅珊瑚耳環,妝容素淡,卻讓人覺得正正好得當,真真是難得一見的美人,也的確配得起澤國第一美人這個名號。

隻見白珍珠端莊地緩步而來,每往祠堂靠近一步,都會讓男賓們心跳加快一分,即便他們清楚地知道她並不屬於自己。

“燃香——”待白珍珠走到白家先祖的靈位前,隻聽司禮高聲頌唱,白珍珠恭敬地在蒲團上跪下,而後在冰冷的地麵磕了三記響頭,再抬頭時,執事將三支點燃的香遞到她麵前,白珍珠雙手接過,起身,走上前,對著先祖靈位深深一躬身,將香火穩穩插到了香爐裡。

“洗禮——”燃香完畢,白珍珠轉過身,麵向賓客,平展開雙臂,執事將蓍草在正賓端著的裝了鹽水的銀盆裡輕輕蘸上一蘸,繼而將蘸水的蓍草在白珍珠身上輕輕掃過。

“傳任——”

傳任本該由上一任家主向新一任家主傳遞家主玉佩,奈何白琉璃已死,白越昏睡不醒,這傳遞家主玉佩一事,便由正賓來做。

接任之禮本身很簡單,隻需在先祖麵前完成以上三個儀程即可,而傳任則是最重要的儀程,因為這一儀程一旦完成,便表示新家主正式誕生,家族正式由新一代接掌,所以這一儀程,也是最矚目的。

白珍珠端跪在地,垂首,雙手掌心向上舉過頭頂,因著緊張,她的雙手有些顫唞。

就在那白家家主玉佩隻差一寸便要放到白珍珠掌心裡時,屋外傳來了哄亂的嘈雜聲。

“老夫還沒死!老夫的琉璃也沒死!誰說要把家主之位傳給彆人的!?”暴躁的怒吼之聲響徹整個祠堂,伴隨著進入眾人眼簾的是一個須發灰白散亂的老人,外衫敞開,腳上隻穿了一隻鞋,神色凶惡地衝進祠堂,生生毀了祠堂本該有的莊嚴感,令眾人瞠目結%e8%88%8c,繼而有人哄笑有人竊竊私語。

不是說白家的老爺子在惡女白琉璃死的那天承受不住打擊一睡不醒了嗎?怎麼這又出現了?

一縷陰毒在白珍珠漂亮的瞳眸中閃過,在誰也沒有察覺的情況下又迅速消失,隻見她迅速站起身,一臉擔憂亦驚喜地朝白越走去,“爺爺,您可算是醒了,珍珠好生開心,您不知,這幾日珍珠有多憂心……”

白珍珠說得傷心,淚水即刻漫上眼眶,又感動又傷心的模樣可謂戚戚,看得眾人替她心疼,她說著就要去攬過白越的手臂,誰知她的手還未碰到白越便被白越用力地揮開,雙目赤紅地吼道:“白家家主是老夫那琉璃的!誰敢說他死了!?死的是你們才對!”

而白越這一揮手,好巧不巧地正正將白珍珠往後揮開了幾步,白珍珠摔倒在地,額頭磕在了禮案的桌角,鮮血即刻汩汩而出。

眾人再次哄聲,本該莊謹嚴肅的祠堂頓時哄亂,生生掐斷了最最主要的傳任儀程,一直候在一旁的大管事白力瞧見,眼神一沉,立刻上前大吼:“老太爺如今神智不清易傷人,快來人將老太爺先行送回房!”

“誰敢動老夫!老夫就跟他拚了!老夫就是要打死你們這群隻會打琉璃主意的犢子!”白越怒吼,怒發衝天,凶神惡煞地以手為刀向白珍珠劈來。

要知道,白家世代為將,白越年輕時雖算不上澤國數一數二的將軍,然一身武力卻也令人忌憚三分,就算他如今年邁,可若這一手刀劈刀白珍珠那軟綿綿的身上,必非死即殘。

“送老太爺回房,請大夫!”眾人驚,白力亦是震愕,隻身擋到白珍珠麵前,生生替白珍珠擋下了白越一掌,正中心口,登時一口鮮血破口而出,當下連嘴角的血漬都來不及擦拭便衝周圍的家丁大聲命令道,語氣裡帶著令人不敢違抗的味道。

與此同時,五名家丁同時上前,卻在就要拉住白越時同時轟然倒地。

“你們誰敢碰他試試?”屋外,一道低沉陰冷的聲音傳入每一人耳裡。

012、雲王爺到(男主現身)

“你們誰敢碰他試試?”屋外,低沉陰冷的聲音傳入每一人耳裡,伴隨著映入眾人眼簾的是一個身穿黑衣,頭戴黑紗帽的人影,依身形看,是一名女子。

隻見女子半舉著的右手食指與中指的指縫間閃著星點白光,儼然是幾根銀針。

“什麼人竟敢光天化日闖入我白家宗祠!?”白力看著陡然同時倒地的五名家丁,將白珍珠完全護在身後,在抽出腰間的長劍時眼神突然變得陰狠,“保護小姐與諸位賓客!”

白琉璃隔著眼前的薄紗看著一臉陰狠的白力,非但不驚訝,反而輕輕笑了,“白力,你可真是忠心護主,你的主,究竟是誰?”

白琉璃的話一出口,白力握著長劍的手猛地一抖,震驚地看著麵前不懼反進的黑衣女子,而在他身後的白珍珠,亦是同樣的震驚,瞳眸圓睜,定定看著眼前這個不速之客。

這個聲音,這個身影——

這,怎麼可能!?

就在眾人一驚一乍不明所以時,白越也轉身盯著黑衣來人,少頃,他麵上的凶惡戾氣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笑得滿臉溝壑深深,卻又出乎眾人意料的右手握拳向黑衣女子揮去,陡然暴吼出聲,“死小子!老夫聽說你死了呢!?”

白越的這一聲幾乎用儘力氣的暴吼震得在場之人都覺耳裡嗡嗡作響,在黑衣女子迅速抬起右臂擋住白越的拳頭時,整個祠堂不約而同地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中,隻因白越方才的那一句暴吼。

眾人都知,神誌不清的白越隻疼白琉璃一個人,而他稱呼自己這個孫兒不是琉璃就是死小子,那麼,他方才叫眼前這個不速之客做“死小子”,就是說——

眼前這個女人是惡女白琉璃!?那個已經死了還下葬了的白琉璃!?怎麼可能!?

“爺爺,我死了還能站在這兒接你的拳頭嗎?”麵對白越,白琉璃冰冷的聲音變得溫和,看著眼前這個渾身糟亂神誌不清卻會為了她瘋為了她怒的老人,白琉璃隻覺心頭有汩汩暖流淌過,繼而扭頭慢慢逡巡著眾人震驚的臉膛,低低淺笑,“不過,在場的諸位,應該是恨不得我死也不得超生的吧。”

$思$兔$在$線$閱$讀$

“對嗎?”白琉璃最終將目光定格在震愕無比的白力身上,語氣淡淡,“白力大管事?”

白力還未能從震愕中回過神,周遭已哄然亂作一團,竟不顧形象地不約而同想要往屋外湧。

要知道得罪了惡女的下場,她就算不惜破壞禮法也要把你給整弄了,輕的是你挨一頓打幾天下不了床,重的就是讓你這輩子都沒辦法再風流快活,如今先不管惡女複活是真是假,總之走為上策,萬一她是真的活過來了呢?他們可不敢拿自己來賭。

“誰敢盼著或說我的琉璃死的,老夫第一個讓他死!”白越的情緒陡然又變得激動起來,轉過身去直直地盯著白力以及他身後的白珍珠,眼神如刀,仿佛這一刻他不是那個瘋癲的老人,而是萬事都能看透的智者,讓白力在這樣的眼神中隻覺渾身生寒。

“諸位,稍安勿躁,家妹琉璃已死並已下葬是眾所周知的事實,怎可聽信這人的一麵之詞就相信她是家妹琉璃?家妹琉璃,並不會使銀針。”溫軟又不失冷靜的聲音在哄亂中響起,令一致往屋外跑的眾人頓時刹住腳步,一齊將目光投向這冷靜說話之人——白珍珠。

白珍珠此刻已站到白力身前,額角的血口子被她用帕子按壓住,隻隱隱可見素淨的帕子上透出隱隱血色,麵色平靜,並不為眼前這突然而亂的情況而顯露緊張,如此的處變不驚,她額角上的傷非但沒有給她增添狼狽,反倒給她添了幾分令人感佩的魅力。

“老太爺剛由昏睡中醒來,識人不清,白力,扶老太爺回房!”溫柔平靜的語氣帶著令人不敢違抗的味道,白珍珠目光冷冷地看著白琉璃,仿佛要透過那一層白白的黑紗看清對方的容貌,“其餘人等,抓下這偽冒家妹之人!以免傷了老太爺和諸位。”

白珍珠麵上沉靜,其實廣袖之下,她的雙手早已緊握成拳,十指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中,仿佛以此來讓自己足夠冷靜。

白琉璃已死,她%e4%ba%b2眼看著夏侯珞毀了她的臉,%e4%ba%b2眼看著白力封棺並打下鎮魂釘,%e4%ba%b2耳聽到白力向她稟告說棺材已下葬,就算真有奇跡發生讓白琉璃死而複生,她也不可能走得出被封死的棺材,她不信,白琉璃真的死而複生並站在她的麵前。

她等這一天等了那麼多年,怎能讓她的等待成空,眼前這個女人,不管她與白琉璃有何關係,她都要她隻有一個下場。

就在白珍珠冷眼看著白琉璃時,白琉璃亦冷眼看著她。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這是白珍珠給白琉璃的第一印象,果如街頭巷尾所說以及記憶裡的印象一般,天姿國色,頗有仙子之姿,隻是,不知有無人知道,這樣仙子般的外表下,是一顆怎樣的心?

真正的溫柔良善?還是陰毒險惡?

究其實,這在世人眼裡如白蓮花般美麗的白珍珠,骨子裡淌著的並非是白家骨血,便是說,白珍珠並不是真正的白家人,她是白致與夏侯珞兩人摯友的遺孤,十七年前,白致與夏侯珞不顧自身安危打入戰亂中的沙國,將不及周歲的她從戰亂中救出,而其爹娘均死於國破家亡的戰亂,於是白致夫妻二人便將這個可憐的孩子收留在了白府,將她當做%e4%ba%b2生女兒般撫養,夏侯珞更是%e4%ba%b2自給她取名白珍珠,希望她長成一個像珍珠一般晶瑩美麗的姑娘,白家對白珍珠的好,可見一斑。

隻是,如今這麼多年已過,人們均覺這白珍珠才是真正的白家女,因為若非有她的存在,白家早已沒落,所以對於白珍珠接任白家家主之位,也隻聞百姓拍手叫好,從未聞誰人有異議的,隻恨不得這家主之位一開始就該由這美麗善良的白珍珠姑娘來坐而不是那個隻會四處作惡的白琉璃來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