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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遇到彆的什麼難處,幾個人對新身份適應的也不錯。更讓人高興的是,他們在蒲州還認識了一夥揚州客商,周鬆與他們著意結交,說好了搭他們的船南下,聽他們的意思,此次到洛陽隻要把貨物裝上船,不過兩三天就可以出發了。

“阿娘,你還記得鹽城是什麼樣子麼?”周媛放下車簾,回頭問春杏。

從蒲州出來以後,他們一直跟商隊結伴而行,周媛怕給人聽見什麼,索性連私下都改了稱呼。

春杏聽了臉上露出些迷茫:“不太記得了,隻依稀記著那一大片的海麵,還有白花花的鹽粒。”她本是鹽城人,十一歲的時候,朝廷去江南選美人,她因自小生的秀麗,就被選進了宮中,一直到隨周媛出宮,中間都沒有得到過家裡的消息。

周媛當初在選出逃目標的時候,很是費了一番心思。她覺得大的地方不安全,就想選小一些但富庶的地方,這樣生活的能舒服一些。要論富庶的話,眼下除了京師和東都洛陽附近,那就隻有江南了。

恰好春杏是鹽城人,鹽城又是沿海城鎮,萬一將來韓廣平篡位、天下大亂的話,自己總還有個後路——可以想法出海呢!於是她就把目的地定為了鹽城。

他們在洛陽上船,從運河一路到揚州,棄舟登岸以後,去鹽城也不過就是兩百餘裡的距離。之前剛出宮時她曾讓春杏給家裡寫過信,結果一直到今年四月裡終於收到一封回信,信是春杏的哥哥請人代寫的,說是家裡父母都已經不在了,隻剩下一個哥哥一個姐姐,俱已成家,得知她還活著並出了宮很高興。

在當地有認識人,這讓周媛又安心了一些,到時到了鹽城,就說春杏已經領了恩典被放出來嫁人,和丈夫繼子繼女一同回去看娘家人,順便多住一段時間就是了。

周媛在腦子裡暢想著以後的生活,他們也終於排著隊進到了洛陽城。

商隊在洛陽有落腳的地方,但是周媛他們不方便跟著去,就自行找了客棧投宿。這一路行來大家都累得狠了,當天到了客棧隻隨意吃了些東西就都早早睡下,打算等第二天養足了精神再出去逛逛名聞天下的牡丹花都。

就在這一天晚上,距洛陽六百餘裡外的長安城內,朝雲公主府長史終於發現了自家公主不在府內,慌張的拿著公主留下的書信去尋韓廣平。

這些天楊琰的病時好時壞,靖王和永安公主又小動作不斷,韓廣平已經勒令四麵城門戒嚴,所有人等一律隻許入不許出,想等那幾位再鬨得大一些,好一窩端了省事,沒想到自家那個名義上的懦弱兒媳婦竟也出了事故。

“慌什麼?出了何事,慢慢說!”韓廣平語氣一如平日的和緩。

那長史擦了擦額頭的汗,將信遞給旁邊侍奉的侍女,答道:“相公,公主私自出走,去涼州尋都督去了!”

韓廣平不信:“胡說什麼?公主怎會出走?”她哪有那個膽子?就算有膽子,也不可能悄悄就這麼走了,自己連一點聲息都聽不到。他接過信來掃了幾眼,又問:“信是哪裡來的?”

長史回道:“是府內侍女發現的。下官已經問過院內侍奉的一乾人等,都說有些日子沒見過公主了,隻是公主平日就足不出戶,不怎麼見人,一向隻由幾個心腹貼身侍奉,她們也不覺有異,直到今日發覺連那幾個心腹也不露麵,這才覺著不對,有人大著膽子進了內室,發現了這封信。”

韓廣平隻覺腦仁忽然疼了起來,忍不住蹙眉,站起身說道:“走,去公主府看看。”

第7章 駕崩

到洛陽之後的第二天,周媛“一家人”出去洛陽街頭閒逛。因有洛水從城中穿過,將洛陽分成了南北兩部分,使得洛陽的貧富分際比京師長安更加明顯。

水北建有行宮,環繞著行宮的自然都是各衙門官署和官宦人家的住宅,於是北麵的建築房屋都很富麗精致,環境也比較清淨。

南麵挨著南市附近則多住著一些富而不貴之人,街麵上也比城北熱鬨,周媛他們住的客棧就離南市不遠,一路慢慢踱過去也不過一刻鐘的功夫就到了。

周媛對城北沒什麼興趣,倒是想去瞧瞧洛水,因此在逛完南市之後,他們又往北去穿過兩座裡坊,到了洛水河畔。

時天已至仲夏,從南市人煙密集處過來,四人都已有了汗意,當遠遠看到河畔的垂柳時,迎麵恰有一股涼風吹來,頓覺通體舒暢,不由都精神一震。

“幸虧後麵都是坐船,不然這樣熱的天,再坐幾日馬車可真要吃不消了。”周媛感歎道。

周鬆點頭,說道:“不過越往南走越熱,小、我還有些擔憂,不知你和春杏受不受得住船上顛簸。”不常乘船的人,若是在船上暈起來,也夠難受的。

周媛也有一點擔心,她的身體不算是很好,也沒怎麼坐過船,還真不知道會不會暈,“等著問一問他們常跑船的人,看看有無緩解之法吧。”反正不能不走。

周鬆點頭應了,幾個人慢慢走到洛水邊,倚著岸邊垂柳遙望沿岸景致。說了一會兒話,汗意漸漸消了下去,四人正覺愜意的時候,身後忽然有人叫了一聲:“前麵可是周兄?”

這聲音聽著耳熟,周鬆轉頭一看,調整了嗓音應道:“正是,白兄也來遊洛水麼?”

周媛等人都跟著轉過身,隻見有一行穿著綾羅之人從來路上行來,當中有兩個正是和他們一同結伴從蒲州到洛陽來的揚州客商。

“這可真是相請不如偶遇,周兄,容我為你引薦,這位是歐陽大官人,此番我等下揚州所乘的船隊,都是歐陽大官人自家的商船。”那白姓商人將當中一個身型壯碩魁梧的成年男子介紹給周鬆,又將周鬆介紹給對方。

那位歐陽大官人穿著一身藍色錦緞袍子,手中還捏著一柄折扇,等人介紹完了,就向著周鬆拱手作揖說道:“小弟歐陽明,揚州人氏。幾個兄弟愛說笑,稱呼什麼官人,小弟愧不敢當。周兄若不嫌棄,咱們兄弟相稱最好。”

周鬆也作揖見禮,笑道:“大官人有這麼大的船隊,可見是有本事的,一聲官人有何當不得?”又將身後的周媛等人介紹了一下。

時下民風開化,婦人出行也都不戴幕籬和帷帽了,隻因天氣炎熱,周媛和春杏共撐了一把紙傘出來,此時身在樹下陰涼處,傘也收了起來,不曾想乍然見到了外人,春杏有些不適,隻得把頭壓的低低的,行了福禮就算。周媛卻沒有那麼多忌諱,她仗著長得幼小,還抬頭打量了一眼那位歐陽大官人。

歐陽明雖是揚州人,生得卻很像北方大漢,比周鬆還高了半個頭。他%e5%94%87上頷下皆蓄有短須,頭頂戴著襆頭,衣裳紋飾華麗,腰間還有佩劍,看著確實像個富貴公子。

“小弟今日包了一艘遊船,正要去遊一遊洛水,周兄如不嫌棄,就帶著嫂夫人和小郎君、小娘子一同上船賞玩如何?”歐陽明倒不見外,也沒有拿架子,開口就邀請他們一同遊玩。

周鬆有些猶豫,回頭看了一眼,周媛就瞟了一眼周祿,周祿會意,開口說道:“阿娘和妹妹剛就說累了,不如兒先送她們回去,阿爹且去。”

周鬆順勢點頭:“也好。”讓周祿送春杏和周媛回去,自己跟歐陽明他們去遊河。↙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歐陽明見狀也不勉強,還說自己有馬車在路邊等候,讓從人引著他們去坐車回去,然後就帶著那一群人上船去了。

周鬆一直到了晚間才回來,進門的時候身上還帶著酒氣,周祿上前扶著他進來坐下,又給他倒了一杯茶,然後就把門開了個縫兒,自己去倚門站著,防外麵有人偷聽。

“這位歐陽大官人還真是好客。”周鬆喝完茶,呼出一口氣,“遊湖吃酒不算,下了船又熱情相邀,帶著一眾客商要去教坊,我百般推%e8%84%b1,奈何實在盛情難卻,不得不去坐了一坐才回來。”

周媛聽到這忍不住笑了,她想起了那個“一群太監上青樓”的笑話,笑完又覺得不該笑話周鬆,就正色說道:“那個歐陽明到底是做什麼的?他那麼年輕,真的有一個船隊?”

周鬆點頭:“原來這歐陽家是揚州城的首富,家中產業遍及衣食住行,這船隊還真就是他們歐陽家的。座中敘了年齒,那歐陽明今年方才二十有六,隻因他父母都亡故了,不得不早早接了這偌大家業,此番倒是頭一遭%e4%ba%b2自來洛陽。”

又說了些席間聽來的消息,周媛看他酒意上頭,似乎有些困意了,就說:“早些回去睡吧,有話明日再說也不遲。”

“唔,對了,歐陽明說,已定了後日一早啟程。他還邀我們乘坐他自己的座船。”周鬆搖搖晃晃站起來,扶住來攙他的周祿說道。

無緣無故的,這人怎麼這麼熱情?周媛有些狐疑,但是周鬆此刻不太清醒,實在不適合商量事情,就讓他先回去休息,第二天才問他緣故。

周鬆尋思半晌,說道:“據我昨日所見,這個歐陽明似乎平日裡就是這般愛結交的人。昨日一同坐船遊河之人,也有許多隻是小客商,歐陽明喜言:相逢即是有緣,人在異鄉更要多互相照應。那些揚州客商也都說,但凡在外麵遇見難處,去尋歐陽家的人求助,能幫的他們都會伸手。”

“可我們跟他又不是同鄉,不過萍水相逢罷了,他這樣熱心,倒讓我有些犯嘀咕。”周媛皺眉說道。

周鬆又仔細回想了一番,確定的說道:“昨日並沒露出馬腳,這一路行來更是半分破綻也沒有,京裡也沒有彆的消息傳來,應不至於是識破了什麼。許是因那白辛多說了幾句好話,當時又多喝了酒,歐陽明隨口說的也不一定。”

他跟市井中人打交道慣了的,尋常人都看不出他與旁人有不同,加上他自己平時就很鄙夷有些內侍那副娘們兮兮的腔調,總覺得切掉的是命根子,又不是切掉了那顆男兒心,做那副樣子也不嫌惡心?所以自己一向都很注意維持男子的豪氣,在宮裡時為了韜晦,隱忍一下也就罷了,出來以後是一定要恢複本性的。

周媛想想也是,自己確實太緊張了,“不過這歐陽家這般做法,倒不似是普通商戶所為了。”一個商戶,再有錢也用不著這樣收買人心吧?

“你說的是,下次見麵,我會再小心應對。”周鬆也把戒心提上來了一些。

沒想到等到啟程的時候,歐陽明還是熱情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