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攙扶風鬥之前,少年卻先一步滑到地上。

朝日奈風鬥是一個由娛樂圈催生的怪物。哪怕是意圖對繪麻不軌的時候被抓個正著,風鬥依舊能快速地想出應對的方法---裝可憐。儘管看似是在一時衝動之下,才向哥哥吐露了自己的秘密,事實卻並非如此。為了能夠順利地說出這件令人羞恥的事,他暗自醞釀了很久。然後,在最合適的時機,最合適的情緒下,一擊必殺。然而,當風鬥帶著哭腔說出那句“我該怎麼辦”的時候,情況就完全不容他掌控。連風鬥自己也說不準,他的眼淚是出於逢場作戲,還是真情實感的爆發。

朝日奈風鬥用雙手攥住哥哥的褲管,放聲地大哭。

他該感激家人因為各種緣故的晚歸。

然後,當風鬥確信自己發麻的眼眶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淚的時候,他仰起頭捕捉到雅臣臉上來不及收回的痛心和憐憫。

雅臣把他從冰涼的地板上拉起來,風鬥衝哥哥虛弱地抿了抿嘴,示意自己沒事。緊接著,風鬥聽見那個討人厭的哥哥說:

“走吧,跟我去向繪麻道歉。”

朝日奈風鬥走在雅臣身後,他低著頭偷偷地笑了。無論過程如何,最後雅臣哥的天平還是朝他傾斜。

這也是想當然的事情,人和人的交往,總喜歡分個%e4%ba%b2疏遠近。而日向繪麻和朝日奈風鬥相比,始終是個沒血緣關係的外人罷了。

*

今夜的東京都很不平靜。

起先淅淅瀝瀝的小雨不知何時就變成了滂沱大雨。街道上儘是慌忙往回趕的路人,哪怕是撐著傘的,不一會兒功夫也會被淋得渾身濕透。日向繪麻單薄的人影融入雨幕與夜色中,她坐在空落落的公園裡,回憶起不久前遊人如螞蟻搬家般退得一乾二淨的場景。雨水不斷地從天而降,衝刷她的睫毛,逼得她不得不閉上雙眼,這樣一來,眼眶裡隱忍的淚水也失去了容納之所,隻好被雨水吸收了,順著繪麻的臉頰流淌,流淌過她細長的脖頸,蜿蜒著向衣服裡去。被繪麻抱在%e8%83%b8`前的土黃色紙袋早早地就濕透,深色的水印下露出一張薄紙的輪廓,紙上寫著“收養手續”幾個字。

這張紙的真麵目就是日向麟太郎收養繪麻的書麵憑證,也是房東太太約她相見的目的,據說這份東西被塞在床板的縫隙間,繪麻此前居然一直沒能發現。

然而就是這樣一張東西,白紙黑字,那麼多年的養育恩和父女情,很簡單地就被證明是一場鏡花水月。冰見繪麻---現在她知道自己真正的姓氏了,繪麻想起常年出差在外的麟太郎,若即若離的父%e4%ba%b2,總算明白其中的緣故。因為,哪怕是收養了好友的孩子,隻要不跟自己有血緣關係,畢竟就沒那麼儘心儘力。而這也是人之常情,不是嗎?

繪麻在公園裡獨自坐著,寒冷的氣息從各個部位意圖侵入她的毛細孔。但不管怎樣,都冷不過她的心境。那顆被堅冰包裹住的心臟讓繪麻確信,沒有什麼事情會讓她比現在更感到無助和絕望---在差點被人強|暴和得知自己和父%e4%ba%b2沒有血緣關係之後。

一隻獨眼的老貓緩緩地挪著步子走來,衝著她喵嗚一聲之後,就蜷縮成一團,在她的腳邊趴下了。 繪麻用腳輕輕地提了提老貓瘦弱的身軀,然後在老貓不滿的瞪視下,安靜地笑了。混合著眼淚的雨水順著%e5%94%87瓣的縫隙,流進她的嘴裡,漫天的苦澀讓她以為自己將從此與甜蜜絕緣。

繪麻最終還是厭倦了在雨中偽裝出淒慘模樣的自己。她不想回到朝日奈的公寓,而是打定主意要去找棗。

獨眼的老貓吃力的眯著眼看繪麻的身影逐漸在雨幕裡變得模糊,它喵嗚地叫一聲,轉身也走了。

這樣萍水相逢的一人一貓,一個處處無家,一個處處為家。

夜色下的東京是一座冷寂的墳塚,埋葬了不止一個人的過去和未來。

*

日向繪麻失蹤了!

當朝日奈雅臣和風鬥找遍家裡的每個角落都找不見繪麻的人影時,他們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一個險些遭到侵犯的女孩子大晚上的會去哪兒呢?雅臣害怕繪麻會想不開,而風鬥則擔心這個臭丫頭去了警察署。

雖然兩人的想法大相徑庭,但一致都表現出了驚慌失措。

隨著時間的推移,焦躁的情緒愈演愈烈。被這種情緒纏繞住的不僅是雅臣和風鬥,還有眼睜睜看著繪麻出門的朱利。熱衷於捍衛主人的朱利這會兒正狠狠地往風鬥的胳膊上咬上一口,而下一刻小家夥胖墩墩的身軀卻在牆壁上沿直線滑落下來---它被風鬥用力甩開了。

就在雅臣和風鬥準備分頭尋找繪麻的當口,家人們開始陸陸續續地回到家中。首先是右京和彌,然後是出門搜集小說素材的光……侑介是跟著琉生一塊兒回來的---他仍舊沒放棄對真相的追尋。家人們先後知道了繪麻失蹤的消息,當仁不讓地加入到尋找她的行列來。

雅臣因為心裡藏著事兒,這統籌的重任自然就落到了右京身上。朝日奈右京最先穩定情緒,熟知法律的他毫不留情地否定了侑介報案的提議,轉而率領兄弟們前往繪麻的房間尋找線索。

兄弟們分頭行動,侑介負責給班級裡那些女孩子打電話,確認繪麻是否在她們那兒。昴和光幾個人翻找繪麻的日常用品,以此推測她可能去哪些地方,朝日奈右京則向雅臣和風鬥詢問情況,因為他們兩個是最後見到繪麻的人。

“……我,我不知道。”

朝日奈風鬥吞吞吐吐地說,連右京的眼睛都不敢直視。

朝日奈右京看看欲言又止的雅臣,又看看風鬥,倏地眯起眼睛,拔高聲音問:

“你到底知道點什麼,都給我說出來。難道要出了事才肯說嗎?”

在掙紮了很久之後,朝日奈風鬥終於說了“實話”:

“我讓姐姐來看我演的電視劇,問她我的演技怎麼樣。姐姐就一味地說好,我清楚自己的實力,知道她在敷衍我,結果就和她吵了幾句,然後……”

與此同時,雅臣也在一邊幫腔說:

“我已經說過他了。”

剛掛了電話一無所獲的朝日奈侑介聽見風鬥的敘述,莽撞地衝過來,拎著風鬥的衣領就把他從地上提起來,作勢要揍。風鬥也不還手,滿臉沮喪的表情,目光惶恐無助,眼眶不一會兒就紅了。即便這樣,他也隻是不斷地重複著“對不起”,讓包括侑介在內的人都於心不忍。

大家都知道侑介接了那部戲之後,外界對他演技的質疑聲就一直沒停。才15歲的少年哪裡能承受這麼大的壓力呢?右京也不忍心全把責任歸咎到風鬥身上,他冷著聲音讓侑介放開風鬥,然後又繼續詢問風鬥詳細情況。

朝日奈侑介雖然不甘心,也隻得憤憤地轉身接著撥打電話,試圖抓住渺茫的希望,獲悉繪麻的所在。

房間的角落裡,鬆鼠朱利上躥下跳著,嘴裡發出“吱吱吱”的叫聲,那是他在跟琉生敘述真相,關於繪麻失蹤的真正原因。

而朝日奈琉生,在場唯一一個能聽懂朱利的人忘記了自己的誓言,儘管曾經說過要保護繪麻,但琉生卻在這一刻選擇裝聾作啞。因為此情此景,壓根兒沒他說話的餘地,既然雅臣哥選擇袒護風鬥,既然右京哥也默認了這就是“真相”。

那就讓真正的真相石沉大海吧。

琉生不無悲哀地想。

就在朝日奈琉生試圖安撫朱利的時候,房間裡又傳出了一陣聲響。大夥兒循聲望去,發現昴保持著極其怪異的姿勢站在繪麻桌前,他的腳邊是一本翻開的日記本。

距離昴最近的朝日奈右京三步並兩步跑到他的身邊,擔憂地詢問弟弟的情況,卻發現弟弟的臉色白得嚇人,跟他說話也完全不搭理似的。

“遠遠地觀望,我就像矗立的瞭望台一樣。偶爾也該嘗試其他顏色的運動服才是,比如符合夏天特征的明黃。今天的你也和平時一樣,奔跑到堤防的儘頭,穿過街口的交通燈。最後也會調整呼吸走向學校吧……”

朝日奈光意猶未儘地讀完,抬起頭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看著昴,他用戲謔的口%e5%90%bb問:

“昴,這寫的該不是你晨跑時候的事情吧?原來繪麻一直暗戀你啊。”

而朝日奈昴的臉上沒有一點兒喜色,他高大的身軀微微地顫唞著,他從光的手裡一把奪過日記本扔在地上,同時高聲尖叫:

“原來,原來……她就是那個偷窺狂!”

日記本“啪”的落地,沉悶的聲音過後是一室的寂靜。←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朝日奈風鬥和朝日奈侑介都低著頭,攥緊拳。

一個在無聲地笑,另一個的肩膀不住地顫動。

可憐的朝日奈侑介,他的初戀還沒見光就哀戚地死去。

盲目的愛戀毀滅了彆人,也毀滅了自己。

又或者說,愛即毀滅。

作者有話要說: 久等啦~~~~

目測正文還剩三章,再不作者留言就沒機會了喲。

☆、Act33琉生.迷途的梅花鹿

自私是永遠存在的。 ---伏爾泰

朝日奈棗公寓的浴室裡,水汽氤氳。剛洗完澡的繪麻站在梳洗台前,沾滿水汽的鏡麵倒映出她模糊的輪廓,以及她頸間那圈愈發明顯的淤青。

那脖頸間的淤青一如繪麻身上遭受過的罪惡,都不能被草率地掩埋。

繪麻心不在焉地吹著頭發,滿腦子都猜測著棗看見自己傷痕後的反應。

如果是朝日奈棗的話,應該會關懷備至地詢問她的遭遇。那她應該怎麼做呢?從風鬥的事到爸爸的事全盤托出,還是保持沉默?

被繪麻開到最大檔的吹風機呼呼作響,熱風吹拂著她嬌嫩的麵頰,讓她的臉顯出健康的蘋果紅。

繪麻經過長時間的思想鬥爭,終於決定隨機應變。她披著仍舊濕漉漉的長發擰開門走出去。門外,朝日奈棗背對她跪坐在一張矮桌前,他的背部肌肉緊繃著,透出不一般的全神貫注。繪麻開門的聲音像是驚動了他,棗的肩膀反射性地跳動一下,隨即轉過身。

兩人四目相接的時候,棗臉的臉上滿是無處遁逃的慌亂。繪麻有些發愣,轉而發現了矮桌上那張被雨水浸泡得變了形的收養手續。而繪麻脖頸的傷痕也以一種更為清晰和極端的方式暴露在棗的視野裡。

其實,朝日奈棗早在自家門前看見繪麻的時候,就注意到那圈觸目驚心的傷痕。那淤青太明顯。棗想,隻要不是瞎子,誰都會看見的。

在兩人沉默的幾秒裡,朝日奈棗的心臟超負荷地運作著。他一邊認為自己應該對繪麻表示關注。無論是收養手續,還是少女頸間的傷痕都證明了繪麻遭受過某些殘酷的遭遇。但另一方麵,朝日奈棗又極力地回避與繪麻接觸。因為他深知自己的懦弱。即使得知了真相,即使心裡的猜測被證實,他堅信自己還是會像以前那樣,狼狽地逃開。

伸張正義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