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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家裡有那個女人,在等他。

錢貨兩清。劉偉幾個每人提了個箱子,匆匆離開。

緬甸那邊忽的一聲槍響,九頭蛇的團夥中,一人應聲仆地。

“操——!!”

“快退!”

劉偉幾個飛跑了起來,幾乎與此同時,密集的槍聲響了起來,九頭蛇的武裝狂亂地掃射,掩護撤退。

有人瘋狂地在喊:“丟貨——!丟啊!”

“丟你媽!”

郭子怒吼了一聲,混亂的槍聲中,他左%e8%85%bf一彎,跪倒在地,痛苦地嚎叫起來。

丟了貨已經跑在前麵的吳建山啐罵一聲,回頭來拉郭子。他的整個背部正暴露在陳銘生目標範圍內。

陳銘生的眼睛漆黑,冷漠而穩定地拉開槍栓,手指壓在了扳機上。

【你也知道我,自從我老婆生孩子之後,我他媽就把命當命了。】

銳利的十字定在吳建山的膝蓋位置——他扣下了扳機。

槍林彈雨之中,一輛純黑的雷克薩斯碉堡一般奔突了出來,目標是郭子和吳建山丟下的那兩箱貨。車頂探出黑洞洞的槍口,無情射擊。

亡命之徒。

“名哥!掩護我!”

劉偉大叫著,箱子擋在身前,向陳銘生這邊衝了過來。陳銘生身後不遠處還有一輛車,這是事先策劃好的撤退方案。

劉偉身強力壯,跑的奇快。

他衝向陳銘生的位置,陳銘生剛要轉身坐起來,忽然感覺有一絲不對勁。

那種不對勁來源於他的經驗,就像一根蜘蛛絲一樣細,輕輕一顫,讓他再次轉頭——

劉偉。

劉偉從一開始,目光就沒有移開他。他那張麵目全非的臉,慢慢露出的猙獰的笑容。

陳銘生反射性地反手拿槍,卻已經來不及了,劉偉咧著嘴,大笑著。

“名哥!名哥——!”

陳銘生完全沒料到,劉偉對他的恨已經深入骨髓,瀕臨絕境時竟不首先想著逃命,卻是要報複他!

劉偉已經紅了眼睛,雙%e8%85%bf雙腳將陳銘生狠狠地壓製在地。陳銘生亦是和他搏命,雙臂筋骨暴起。

“劉偉,警察來了,你他媽的是不是瘋了——?!”

劉偉嘿嘿地笑著,臉上的疤痕猙獰可怖。

“名哥,我有%e8%85%bf,跑得掉。你就不行了,哈哈哈——!”

白吉的雷克薩斯抄了那兩箱貨,便要撤退。有人搖了窗子大喝道:“劉偉你他媽的乾什麼!還不快走!”

陳銘生趁劉偉這一分神之際,猛一記勾拳打在了劉偉胃部,那寸勁十足,劉偉悶哼一聲,胳膊上的勁道便鬆了。陳銘生猛地翻身,將劉偉壓在身下,他掐住劉偉的脖子,兩人再次纏鬥在一起。

劉偉的臉被掐成了豬肝色,他一雙手亂摸,眼睛中竟然沒有半點懼色,張著嘴“嗬嗬”呼吸,吐沫星濺在陳銘生的臉上。

劉偉的力氣,好像在一瞬間鬆懈了一點。

陳銘生的%e8%85%bf撐不住太久,他想速戰速決,舉起拳頭朝他的鼻梁骨狠狠打下去。

那脆弱的鼻骨在他的拳頭下,瞬間變了形,劉偉的臉側到一邊,鼻腔和嘴裡都噴出血來。

陳銘生打算直接製服他,卻忽然覺得大%e8%85%bf根部蜂蟄般的一疼。

陳銘生稍稍一頓,一種前所未有的、猛烈的涼意從腹股溝爆發出來,暴風閃電一般襲向他的全身。他的十指指尖劇烈顫唞,頭皮都在發麻。

那一瞬間,久經毒場的經驗帶給他的直覺讓他意識到——

劉偉給他注射了海洛因。

怪不得剛剛那一刻,他的力量鬆懈了。他是在找位置,找準位置——

血液在人體循環一周的時間隻需要二十秒。

高純度的海洛因溶液從陳銘生的股靜脈進入,瞬間進入他的心臟、他的大腦、他的神經中樞。

他沒有多餘的時間思考,他用殘餘的意識,伸開雙臂和%e8%85%bf,死死地纏住了劉偉。

陳銘生的雙目直勾勾地望著天邊,冰冷蒼白的月色下是飄雪的影子。

雪飄著飄著,燃燒了起來。

劉偉的拳頭癲狂地打在他臉上、%e8%83%b8口、腹部。“操/你媽!狗日的!我操/你媽——!”

劉偉狠命地去掰陳銘生的手指,終於拔出自己的%e8%85%bf來,他狠狠地一腳踹在陳銘生的頭上,拎著箱子奔向那輛車。拉開車門的時候,一顆子彈準確地擊穿了他的心臟。

“生哥!”

“媽的,彆動——!納洛酮解毒!這是我們的人——!我們的人——!快點!你們,去接應二隊,包抄白吉的那輛車!”

槍聲亂,血腥味重。人影交織,叫聲起落。

一切都和陳銘生無關了。

他瞳孔極度縮小,皮膚開始發紫。他瞪著天邊的冷月,嘴%e5%94%87一張,一合。再一張,一合。

所有的景象,都混亂了。

它們像一滴落入清水的墨汁,在一瞬間,四散開來,煙霧越來越大,最後又刹那間扭曲在一起,然後一同爆炸開來。

在那迸發的最深處、所有動態的最深處,有一幅淡淡的靜止的畫麵。

一座空蕩蕩的寺院後院,有一個女人,在低頭祈福。

十四之月,將圓,不圓。

第68章

毒解得很及時,但是傷害在所難免,而且深入骨髓。

陳銘生被安排在一間單人病房裡,楊昭推開門的時候,他正在休息。

文磊在她身邊輕聲說:“他的精神狀態不太好,時常陷入昏迷,你……”

“我陪他一會。”楊昭說。

文磊點點頭,反手關上了門。

他靠在門上,渾身%e8%84%b1了力一樣。

他還記得,那天搶救陳銘生時的場景。老徐像瘋了一樣,在醫院裡大喊大叫,連跑掉了一隻鞋都不知道。

那是漆黑的夜,比什麼都黑。

搶救室外有一排凳子,可誰都沒有坐,老徐使勁捶著病房外麵的牆,捶得聲音像悶雷一樣。醫院的醫生護士出來,看見一排穿得臟兮兮的人,他們出言製止,老徐憋氣地蹲在了門口,他按著自己的臉,手都在抖。

一起來醫院的有四個人,除了老徐和文磊,還有一個跟他們一起來的人,文磊沒有留在現場,他托了個借口,去洗手間。

他想起陳銘生的臉,想起他緊緊拉住他的手,那時他的神情已經有些渙散了,可他依舊跟他們說——

“抓住他們。”

文磊在洗手間哭成了一個傻子。

純度這麼高的毒品,直接大劑量地注入,陳銘生生死未卜。

而且,就算他被搶救了下來,如此強烈的中毒,也會給他的身體帶來不可磨滅的損傷。很多不能預料的後遺症很有可能會伴隨他一生。

一生。

文磊想著陳銘生,他最後想到的不是他的英勇事跡,而是那一天,冬日的那一天,陳銘生和他在那間小標間裡,他就坐在他身邊抽煙,然後從他的手裡把電腦搶過去,把桌麵的天氣係統打開,找到了楊昭的城市。

而後,他看著那片小小的雪花,靜默不言。

文磊把水龍頭的水調到最大,把自己嗚咽的聲音蓋住。

楊昭來到陳銘生的病床邊。

幾個月了?

楊昭問自己,也在問他。

她沒有馬上想到答案,但是不要緊,她有很長的時間,她可以坐下來,慢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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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隻有半年不到,四個月?五個月?

可你為什麼變成這樣了。

陳銘生的手露在外麵,楊昭看了一會,她慢慢抬起胳膊,拉住了他的手。

這隻手依舊很寬,很大,可是卻不再有力。

陳銘生消瘦了許多。

他的臉色很差,非常差。

他的頭上還纏著厚厚的紗布,臉上也帶著傷痕。

他的頭發稍稍長長了一些,遮在眉毛上麵,眉頭微微皺著,嘴巴也有些乾裂。

陳銘生的手忽然動了一下。

楊昭緊張了起來,她以為他醒了。後來才知道,那隻是他無意識地抽[dòng]。

她很快發現,這樣的抽[dòng]很多次,楊昭不知道坐了多久,陳銘生的手抖了一下,楊昭抬起另一隻手,將他的手穩穩地包在裡麵。

可這一次,真的是他醒了。

他睜開眼,沒有完全睜開,他像一隻疲憊的鳥,好像馬上就要再次閉上眼睛。

可在他最後的一瞬,看見了楊昭。

他的目光慢慢移向她。

他一直、一直看著她。

終於,他認出了她,也認出了這不是幻覺,也不是夢境,這是真實,是真實的她。

陳銘生的嘴%e5%94%87忽然顫唞了,他的手似乎想用力,可是卻沒能抓住她。

他還很虛弱。

楊昭低下頭,她的發絲垂在陳銘生的臉邊。

窗外,是一大片火紅的天。

楊昭輕輕地說:“陳銘生,我來找你了。”

陳銘生閉上了眼鏡,他的牙也咬緊了。

“是文磊麼……”他的聲音弱不可聞。

楊昭直起腰,“你怪他?”

陳銘生的嘴角似乎動了動,楊昭覺得,他好像是想笑,可是看不出來。

陳銘生晃了晃頭,說:“不……不怪。”

楊昭依舊握著他的手,她說:“你累了麼,休息吧。”

陳銘生說:“你住在哪……”

楊昭說:“我自然有地方住,你不用擔心我。”楊昭說話過程中,陳銘生的手又抽搐了一下,楊昭頓了一下,說:“你好好養病。”

陳銘生沉默了。

門開了,楊昭看過去,是文磊帶著醫生來了。

“嫂子,大夫要檢查一下。”

楊昭點點頭,讓開了地方。

在醫生給陳銘生做檢查的時候,楊昭和文磊在屋外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