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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煩你二人入去告知一聲,喚那陸壓來會吾。”

說話的緋衣道姑語氣倒還好,但跟著的那幾個便不同了,尤其是著綠衣和黃衣的兩個略年輕些的道姑,那惡狠狠的眼神,似乎要將我等生吃了一般。

我忙去稟報,陸壓倒不驚訝,起身提劍出來,我依舊回到原地站崗。

楊戩麵沉似水,道:“想是那趙公明的妹子來了。”

我不以為然道:“他家男子尚且不濟事,來幾個婦女何用?終不成指望陣上有人憐香惜玉不成?”

這話剛說完,便被楊戩狠狠剜了一眼,我急忙閉了嘴。

這真是冤枉!我發誓我隻是因為看那幾個氣勢洶洶的女人不順眼才說的,絕無攀扯到元微的意思,明明是楊戩自個兒聯想的!關我什麼事!

再說,那幾個道姑雖有幾分姿色,卻個個戾氣衝天凶神惡煞,世上哪有這樣的女子!

那邊陸壓早和那緋衣道姑搭上話。罷了,前話收回,或者陣上也有人憐香惜玉的。當初這陸壓道人會趙公明的時候,說詞是十分囂張的“吾今至此絕公明”,一上場就開打;而麵對這美貌的緋衣道姑,立刻改了斯文相,變成“白雲深處誦黃庭”。

敢問您老人家是通天教主門下麼?誦甚麼黃庭!

楊戩大約也和我想得一般,皺著眉毛,隻看那邊如何回答。

最先開口的卻不是那為首的緋衣道姑,而是她身後一個黃衣女子,問道:“汝即是散人陸壓?”

陸壓道:“然。”

黃衣女道:“你為何射死吾兄趙公明?”

陸壓答道:“三位道友肯容吾一言,吾便當說;不容吾言,任你所為。

我原說這廝定然是個酒色之徒!隻看他對男子不假辭色,各種清高作狀;換了女子,便許多憐惜繾綣起來,句句留情,這等人倒高坐與我等師長並列,可不教人羞殺!

再說,您老人家既生就這樣一幅尊容,怕是費儘心思,也勾搭良家婦女不易罷?

緋衣道姑道:“你且道來!”

陸壓道:“修道之士,皆從理悟,豈仗逆行。故正者成仙,邪者墮落。吾自從天皇悟道,見過了多少逆順。曆代以來,從善歸宗,自成正果。豈意趙公明不守順,專行逆,助滅綱敗紀之君,殺戮無辜百姓,天怒民怨。且仗自己道術,不顧彆人修持。此是隻知有己,不知有人,便是逆天。從古來逆天者亡,吾今即是天差殺此逆士,又何怨於我!吾觀道友,此地居不久,此處乃兵山火海,怎立其身?若久居之,恐失長生之路。吾不失忌諱,冒昧上陳。”

我發誓,這是陸壓道人到了西岐來,第一次這般長篇大論地說話,比起他平日那眼高於頂的模樣,若說他對那美貌道姑沒甚心思,我第一個不信!

但即使態度和陸壓平時的行為對比起來,算得上懇切,但口口聲聲還是“你等兄長乃是自尋死路與貧道無乾”,把這話對人家%e4%ba%b2妹子說去,不是討打是甚麼?

出乎我意料的是,那緋衣道姑似乎真有被他說動的意思,沉%e5%90%9f不語,這陸壓道人居然有這魅力?假的吧!

不過,先前那說話的黃衣女卻大怒喝道:“好孽障!焉敢將此虛謬之言,簧惑眾聽!射死吾兄,反將利口強辯!料你毫末之道,有何能處!”仗劍來取,陸壓與她戰了數合,那黃衣女祭起一件金光閃閃的法寶,便將陸壓拿了去。

我等急回蘆蓬稟報,燃燈麵露驚色,眉頭緊皺,諸位師叔伯中卻有好幾個麵露冷笑之色。好罷,我原說過這陸壓道人不討歡喜,雖是同盟,卻基本都恨不得他早走早安生。

不過,大約一盞茶功夫,陸壓道人又施施然走了進來,燃燈忙問道:“混元金鬥把道友拿去,如何得返?”

陸壓笑道:“她將箭來射吾,欲與其兄報仇。她不知我根腳,那箭射在我身上,箭咫尺成為灰末。複放金蛟剪時,吾自來矣。”

燃燈臉上笑得很有幾分勉強,但還是恭賀道:“公道術精奇,真個可羨!”

看得出來,燃燈不期然也換了稱呼,可不是!連金蛟剪都奈何不得的人,哪怕明知此人不是善類,哪個又敢真當麵鑼對麵鼓地得罪他?

陸壓道人微微一笑,忽然抱拳道:“貧道如今暫彆,與諸位緣分未完,不日自有再會之期。”

人雖走了,但最後留下的那句輕描淡寫的言語,卻予人一種極陰沉的錯覺。

第82章 早成金丹無世情,唯覺樽前笑不成

再說陸壓道人離了西岐,徑往東來,剛過渭水,便有一位彩衣麗人笑%e5%90%9f%e5%90%9f地迎上前來,纖指在臉上一抹,笑道:“不羞!給人綁得跟粽子也似,不知是憐香惜玉甘願花下死;還是真個是扶不起的銀樣鑞槍頭?”

陸壓笑道:“貧道是否銀樣鑞槍頭,女岐娘娘難道不知?”

這女媧座下第一女仙九鳳,又名女岐。九鳳聞言,不覺俏臉一紅,隨即啐道:“呸!本仙子素不認得甚麼野道人!敢來冒攀%e4%ba%b2故時,便捉來吊在旗杆上,本仙子也不弄那甚麼萬箭穿心的花樣,隻拿乾坤弓震天箭,射一箭便罷。”

原來陸壓適被混元金鬥所擒,碧霄%e4%ba%b2自動手,將他用符印鎮了泥丸宮,吊在旗杆上,令五百名軍士將箭射之,哪知箭射身上時,頃刻連箭杆與箭頭都成灰末。碧霄再祭起金蛟剪時,陸壓便化虹而走——那符印哪裡鎮得住他!

九鳳仙子此言,明顯是曉得了這一遭故典,故意諷刺取笑。

陸壓嗬嗬大笑,將身一晃,分明昂揚九尺男兒,著朱紅繡金蟠龍袍,戴七寶紫金冠;麵如美玉,%e5%94%87若塗朱,雙眉入鬢,鳳眸星閃,雖怒而猶含笑,顧盼無意而有情,卻好一個風流端整的王孫公子!

陸壓笑道:“仙子還要狠心推不認得麼?”九鳳臉一紅,投身過去,偎在陸壓%e8%83%b8口,伸手撫他麵頰,笑嗔道:“好個沒良心的死人!還敢倒打一耙。我若不來攔著時,你怕是早飛奔去洛水拈花惹草了罷!”

陸壓叫道:“這可是天大的冤枉!仙子數百年慳吝一麵,教我滿腔相思無地,卻又哪裡聽來這捕風捉影,便要問罪?”

九鳳笑道:“罷了,若不給我捉個正著,你這負心賊如何肯招?宓妃之事我也不同你計較,怎麼忽然又惦記起道姑來了?昆侖門下,皆是男女道學,清湯寡水的,縱招惹來有何意思?”

陸壓笑嘻嘻將她攬在懷裡一頓揉搓,道:“好妹子,這算是情不自禁撚酸否?”

九鳳氣喘籲籲,在他腰上狠狠擰了一把,嗔道:“與你這鳥人哪有什麼情分!乃是娘娘分付,叫你莫要得罪元始天尊,此番封神以闡截二教為主,連娘娘尚且是陪客,你若節外生枝,必然落不得好!屆時莫怪我不曾提醒你。”

陸壓笑道:“既是我妹子一番憐惜之意,為兄豈敢不遵?隻消再來看你時,莫將人拒之門外,要我作甚都行!倘若教我一腔相思落空,那時傷心欲絕,渾渾噩噩,便不知會做出什麼來了!”

九鳳嗤道:“你又胡說,娘娘為了伏羲老爺之事,一直愀然不樂。我等做門人的,難道還能夜夜笙歌?少不得清淡家風,收斂些罷!”

陸壓笑道:“夜夜笙歌不成,明媒正娶如何?”

九鳳一掙,%e8%84%b1出他懷抱,笑道:“我自要伺候娘娘,沒空!想要渾家,換一家兒問去!不過我瞧你麵相,多半是好事無望,且等著打一輩子光棍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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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壓在渭水邊彆了九鳳仙子,心中氣悶得緊,明知九鳳此來,是女媧有意攔阻,不由麵紅切齒,暗道:“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萬般心血,斷無就此罷休之理!雖則三教勢大,難道便怕了不成?”正在惱怒之際,忽然心血來潮,掐指一算,早知其故,忙整一整衣襟,徑自往東南而去。

至一座山前,陸壓按落虹光,果然好山!隻見奇花馥馥,異草依依,有無限景致。陸壓看了一回,便聽得山水間一女聲喚道:“道友既有緣來此,為何吝惜不肯撥冗一見?”

陸壓暗笑,麵上隻整肅道:“隻恐衝犯聖母,無詔豈敢妄謁?”

那女聲輕輕而笑,一個雙十年華的素衣道姑顯出身形,佇立溪邊,拈一枝山野桃花,笑道:“道友還有什麼不敢的!隻可憐我那三霄妹子失了兄長,以淚洗麵,如今正陷在紅塵中與人爭執不休,道友卻%e8%84%b1身出來,倒是逍遙得緊。”

陸壓笑道:“無當聖母%e4%ba%b2自問罪,貧道不敢多言。”

無當聖母揉碎了手中桃花,擲入水中,隨其流去,半側轉了臉兒,嫣然笑道:“妾身可不敢問罪,倘若惹惱了道兄,也照樣以釘頭七箭書來對付妾身,妾身孱弱,如何抵擋得住?”

陸壓上前一步,深嗅一口,道:“好香!”

無當聖母不由麵色一變,柳眉倒豎杏目圓睜,便要發作,但又生生捺下怒氣,眼波流轉,笑道:“道兄何苦取笑妾身。”

陸壓笑道:“既蒙聖母寬宥,不來問罪,所為何事?莫非議%e4%ba%b2?”

無當聖母斜瞟了他一眼,笑道:“難道無當便不能有事相求道兄麼?”

陸壓道:“聖母有事儘管吩咐,哪裡用得上一個求字!”

無當聖母掩口笑道:“那妾身便不客氣了。隻因西岐交戰,吾教火靈聖母為闡教門人拿去,禁在封神台下。妾身心中惶然不安,又不敢公然違抗師門之令,前去救人,思來想去,唯有道兄可堪做個中人,還請道兄不吝相助。”

陸壓笑道:“此事說難也難,說易也易。”

無當聖母微嗔打斷道:“道兄不肯便罷了,難道還要為難無當麼?”

陸壓道:“不敢,隻不過令同門趙道兄之故,貧道一時半刻,卻不敢再往西岐去。不若聖母與我同往?想來那薑子牙能賣我一個麵子,定能討得貴同門歸來。”

無當聖母吃吃嬌笑,道:“好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慳吝道人,便算無當欠你一個人情,如何?”

陸壓默然不語,仔細看那無當聖母時,隻覺對方眉宇間顯出黑氣,不由暗中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