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念了法訣,麵前出現一團小小霧氣,單致遠道:“小心行事。”
話音未落,眼前閃過一條黑影,黑貓已躍入霧中,失去了蹤影。
單致遠心念一動,也想要邁入霧中,誰知才行了兩步,便被那霧氣擋在外麵,滿是排斥抗拒,不容他入內。
眼見那入口漸漸淡化消散,單致遠隻得作罷,消沉趴在桌上。
隨即後頸輕輕壓下一道玄黑劍影,冷氣輕易刺入皮毛之中,令這小鬆鼠全身僵硬。
頭頂是開陽肅殺嗓音:“你要去哪裡?”
單致遠不敢動彈,緊閉雙眼,大尾巴垂在兩%e8%85%bf中間,“不過作個嘗試,哪裡也不去。”
開陽方才收了劍,將他拎在手中,“甚好。”
單致遠死裡逃生,嚇得三魂七魄都竄出了鬆鼠軀殼,待開陽將他攥在手中時,通身都在瑟瑟發抖,連毛皮光澤也暗淡了幾分。
開陽垂目看那小東西在手中抖得不停,心中又生出些疑惑。
天帝如今即被封魂,刀劍能傷,再有法術加持,將他神魂俱滅也是輕而易舉。
他卻再不願下手。
過了幾日,開陽在後院中練劍時,半空一條裂痕張開,靈力噴湧,白煙滾滾,又自其中滾出一個龐大黑影來。
那黑影轟然掉下,將院中的石桌砸成了碎塊。
單致遠猝不及防,正被那黑影砸中,埋在碎石堆下麵,有若巨山壓頂。隨即一條滿是倒刺的火熱%e8%88%8c頭將他半個身軀%e8%88%94得濕漉漉,滾來滾去躲閃不開,隻得掙紮不休,又在%e8%88%8c頭%e8%88%94舐的間歇怒斥抵抗。
隨即那裂痕裡又閃出一條身影,玄色官服,赤紅綬帶,相貌俊朗,正是六甲,焦急道:“阿桃——”
他連半個字也來不及說出,赤光一閃,阿桃慘叫聲中,龐大軀乾飛起,將幾株細弱樹乾撞得根根折斷後,重重跌落在草叢中。
隨後開陽自石堆裡撿出濕透的鬆鼠,再看向阿桃時,又是雙目赤紅,單致遠一驚,生怕他暴怒之下殺了阿桃泄憤。便急忙動員四肢與尾巴,牢牢纏住開陽手腕,仰頭道:“不要生……氣……”
待最後幾個字時,卻遲疑了些許,隻顧仰起頭,怔怔望向開陽麵容。
第66章
凡界亂軍以妖皇血逝為首,已在鳳棲山站穩腳跟。
血逝手下十二員大將,征戰四方,雖同魔修起了嫌隙,反倒趁機整肅了麾下眾軍,如今已隱隱有了幾分軍容整齊,刀戟林立的模樣,不再是那臨時拚湊的烏合之眾。
若隻是如此,妖魔大軍卻也不一定敵得過凡界修仙大能。
然則,正道修仙門派雖自最初混亂中迅速指定了應對策略,卻是群龍無首,七福城非但彼此較勁,內部同樣暗潮洶湧,紛爭不斷。
淩華宮的青龍真人、白蓮老祖,三山觀的鐘梁觀主、鐘清真人,凝真派的杜仲、杜珍兄妹等人,哪個不是驚才絕豔、氣運強勢之輩,誰也不肯屈就旁人。
如萬渡城這般素有大能坐鎮,內部還算安穩,周邊那些心中不服卻能力有限的小城,早已或歸順了關榮,至於不歸順的,明麵上自是被妖魔大軍給滅了。
至於是妖魔屠城還是有心人算計,卻已不可考。
凡人紛爭從來不斷,如今不過是有共同強敵,方才勉強聯合起來。
血逝自然深諳這一點,待收到鬼渡鳥傳書,報告禍星現世時,更是精神大振,拊掌笑道:“天助我也。”
他身旁一名頭頂兩隻青黑犄角的妖修忙上前一步,拱手道:“禍星現世,人間紛爭便可更上一層,主上隻需稍加撩撥,那七福城定能不攻自破。”
另一名相貌妖嬈,黑紗曳地,隱約露出曼妙婀娜身姿的女妖修亦是朝血逝行了行禮,柔婉笑道:“奴家有一計。”
血逝心情極好,自書案前站起身來,“講。”
那女妖修道:“如今葬魂潭、流波山皆有重兵把守,我軍在兩處折損了不少人手,卻至今未探清虛實。不如——”美妖修放緩語調,一字一句吐出四字,“驅虎吞狼。”
先前那犄角妖修雙眼一亮,忙拍了一記馬%e5%b1%81,“朱娘子妙計。”
葬魂潭在南疆,潭下封著鬼王;流波山在北疆,山下封著修羅。
兩處皆有天兵天將駐守,勾陳又借天險,因地製宜,布下層層防禦禁製,故而兩處皆被圍得鐵桶一樣,連隻螞蚱也鑽不進去。
妖皇起兵,又要征服凡界,又要解開封印,縱使有那一位裡應外合,先封了衝虛至道山,兵力卻仍是有些捉襟見肘。若能引得凡人去攻打葬魂潭與流波山,豈非妙事?
血逝緋紅目光一一掃過麾下幕僚與大將,嘴角微微含笑,竟有幾分貴公子般春風拂麵的和煦,“如何驅虎吞狼?”
朱娘子得了讚賞,又被主子一鼓勵,更是笑靨如花,大起膽子又上前,往妖皇走近了兩步,“禍星現,天下亂。有魔尊推波助瀾了數千年的謠言在先,凡間對開陽的偏見早已根深蒂固,連天庭中那些蠢貨也信了。隻要再放出消息,道開陽如今反下天庭,豎旗為妖,我等皆是禍星召集而來,便能將凡間大亂之罪全數賴在他頭上。”
血逝笑容又愉悅幾分,緩慢頷首,“然後?”
朱娘子難得見妖皇如此平易近人,便大著膽子又上前兩步,繼續柔聲道:“再放出消息,道開陽作亂,便是為了葬魂潭下的三十三天玄明仙訣,與流波山中的關押九千神魔的金龍塔……”
除魔衛道,便能師出有名。
仙訣法寶,更是誘惑人心。
隻要奪了這仙訣與金龍塔,便是斬了人間動亂的根源,成就拯救蒼生偉業,更有甚者,更能斬殺入魔禍星,一步封神。
如此名利雙收之事,縱使風險巨大,隻怕也有人前赴後繼。
血逝依舊含笑道:“三十三天玄明仙訣與金龍塔不過傳說之物,禍星之說也並非人人可信。”
朱娘子巧笑嫣然,“若非傳奇寶物,豈能誘得神明動心,甘受仙凡規則束縛降臨凡間?更何況,也不必人人都信,在天門開啟前,將這潭渾水攪得更渾些,對主上也是有益無害。”
血逝聞言,笑容更甚,落在朱娘子麵上的目光也愈發地纏綿,“此計甚妙,一切便交給朱娘子。事成之後,自有重賞。”
朱娘子被妖皇雙目勾得心神一蕩,不由熱了起來,又靠前些,距離妖皇不過一尺,伸出手想要觸碰那男子魁梧%e8%83%b8膛,嬌聲道:“主上……”
銀光一閃,那嬌軟動人的呼喚到了半截便化作了慘呼,隻見一隻白嫩手掌連同手臂一起落在地上,頃刻間化作了一截帶有粗黑硬毛的蜘蛛前肢,尚在不斷痙攣顫唞,在規整光滑的煙水石地板上敲打出細雨般的沙沙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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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娘子捂住斷臂後退兩步,疼得臉色發白。
血逝轉頭向書房角落裡一名赤甲武士歎息道:“朱娘子不過獻計而已,並無旁的心思。”
隨即又對朱娘子笑道:“你說可是如此?”
朱娘子哪裡還維持得住豔麗妖嬈的姿態,咬牙強笑道:“主上英明,正、正是如此。”斷臂處慢慢冒出些許黑毛,重又化作了蓮藕般嬌嫩的柔荑。
血逝又道:“左將軍隻怕誤解了,還望朱娘子勿怪。蒙三,取兩瓶瀝水雲丹給朱娘子,好生療傷。”
那瀝水雲丹乃療傷聖品,用來治這點小傷委實是大材小用,朱娘子哪裡不明白其中意義,隻得慘白了臉色謝恩。自此那些小心思才算是結結實實收了起來,一門忠心為妖皇賣命。
由始至終,其餘幕僚皆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大氣不出,隻當自己施了隱形咒。
血逝掃過眾人,最後視線便落在兩列幕僚最末尾的一名褐衣男子身上,“符舒,你以為如何?”
那男子相貌平平,臉色青灰,眼神亦是黯淡無光,乾瘦得顴骨高聳,一襲褐衫掛在身上,仿佛掛在竹竿上一般空空蕩蕩。身形佝僂,龜縮在末尾,若非被妖皇喚到名字,隻怕大多人都將他忘記了。
此妖修得了血逝點名,便頂著或輕蔑或驚訝,或嫉恨交加或幸災樂禍的各類眼神,挺身而出,施了一禮,方才道:“主公,屬下以為不妥。”
若是數月前,隻怕眾妖修早已肆無忌憚大笑出聲,嘲弄起來。隻是這數月以來,眾妖修早知妖皇如今愈加要軍紀嚴明,上下有序,處罰了不少肆無忌憚的妖魔。
凡人多修道,妖魔多修欲,眾多妖物開了靈智後,勤奮刻苦,為的就是有朝一日從心所欲,為所欲為。血逝能將這些妖魔訓得懂了些秩序紀律,也是好本事。
卻說書房裡雖然依舊寂靜,眾妖卻是心思各異,在心中暗暗嘲笑。符舒卻不卑不亢,繼續說道:“天門封鎖已逾百日,緣何至今才爆出禍星現世的消息?究竟是有心人故意放出的煙霧,還是……神界下界另有通路?若是前者,誰人所做、目的為何?若是後者,恐天庭另有異變。”
血逝聞言卻並不多言,隻笑道:“難為你考慮這般周詳,如此便雙管齊下,朱娘子依計行事,符舒,你便去仔細打聽消息。”
符舒依舊寵辱不驚,躬身行禮道:“屬下遵命。”
血逝又安排了其餘各部任務,命眾人退下。
隨後才轉向了默然無聲的赤甲武士,輕輕撫摸他慘白冰冷麵頰,柔聲道:“靈梟,莫要生氣。”
那武士目光僵直,連眼珠也難得動上一動,血逝卻仿佛知曉了他的意思,垂手下去,同他十指相扣,又揚手一揮,書房正中便顯出一個方形入口,階梯蜿蜒向下。
血逝同靈梟相攜,拾階而下,一麵笑道:“何必擔心,若開陽當真下凡,也不過隻剩百之一二的實力,縱使尋不回龍牙,勝負也在五五之間。至於天庭——不用操心,我自有後手。倒是那劍修的肉身就要熟成了,待瓜熟蒂落,我就為你換上,到時候……”
地牢之中,藤蔓茁壯成長,幾乎將整個地牢填滿。這片魔藤叢林正中,結了個龐大的血紅色漿果。薄薄的果皮柔軟得仿佛吹彈可破,透出內裡宛如鮮血般豔麗的果汁來。
無數根血紅細絲在漿液中,呼吸一般搖曳,儘數連接在漿果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