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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色 夢溪石 4523 字 3個月前

還當你已經得手了,若不是外頭已經換上我們的人,眼下就該輪到我們死無葬身之地了!”

鄭浣歎息一聲:“怎麼說上唐鄉侯對我也有知遇之恩,我實在是於心不忍啊!”

他走到趙翹跟前,蹲□探了探他的鼻息,然後抓住那把劍的劍柄,又慢慢地轉了一圈,被他這麼一弄,饒是神仙再世,估計也難逃一死了。

“衛尉,你也彆怪兄弟了,事已至此,就安心地去罷!”鄭浣俯身在趙翹耳邊說道,一麵伸手合上他的雙眼。

虛偽!陳嵇暗暗罵道。

“得把他抬到後邊去,免得有什麼人冒冒失失闖進來,一下子就露餡了,再說這天氣熱呢,容易有味道!”鄭浣道。

陳嵇笑道:“怕它作甚?若是順利的話,明日就已經天翻地覆了!”

話雖如此,兩人也沒讓外頭的士兵進來幫忙,直接合力將趙翹的屍體抬到屋子後頭的隱蔽處掩藏起來,再將趙翹倒下的地方略加打掃,很快就了無痕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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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已經月上中天,對於大多數人家來說,現在早就應該已經睡下了。

不過太子劉楠還沒睡。

他正跟許績在對酌,旁邊作陪的是大舅子範禹。

趙廉等人畢竟還有家,不可能一直待在範府,入夜之後就都陸續回去了,隻有許績,老爹和老娘都過世了,鹿城侯府裡他最大,沒人管,所以也沒回去,今夜就準備歇在範家了。

“我下午去看過子璋了,”許績歎道,“被陽關亭侯打得那叫一個慘,我都不忍心看了,一直躺著呢,昏睡不醒,所幸沒有傷及性命,陽關亭侯怎麼就下得了那個狠手?從前我阿父雖說也沒少打我,可也不曾打成這樣啊!”

劉楠問:“你去郭家的時候,有沒有人攔著你?”

許績搖首:“沒有,連陽關亭侯都不在,隻有一名婢女領著我去探望子璋。太子,我們先前的猜測會不會有誤,興許子璋確實是酒後失德?”

劉楠歎了口氣:“我現在隻擔心阿楨回來,我要如何跟她交代?好端端的怎麼會鬨出這等事?”

範禹沉默寡言,這種場合向來是陪坐的,此時也難得開口安慰了劉楠兩句:“太子不必著急,此事等郭郎君醒來之後便有分曉了。”

話剛落音,外頭就急匆匆地闖入一名婢女:“殿下,宮裡來人了!”

劉楠:“誰?”

婢女:“聽說是陛下跟前的人,叫,叫周藥!”

劉楠悚然一驚:“快請!不,還是我%e4%ba%b2自出去相迎罷!”

周藥是劉遠跟前的人,如果不是奉了皇帝的命令,肯定不可能三更半夜跑到這裡來,一時間連範家人都驚動了。

劉楠的速度不算慢,但周藥已經等得十分焦急了,不停地在廳中來回踱步,直到看見劉楠,這才大喜過望。“殿下!”

劉楠:“深夜至此,所為何事?”

周藥:“我奉陛下之命,還請殿下屏退左右。”

待左右婢女退下,確定彆無旁人之後,周藥這才趨前兩步,附耳劉楠道:“陛下病重,還請殿下速速入宮!”

劉楠大吃一驚:“這是從何說起?我出來時,阿父明明還是好好的!”

周藥苦笑:“陛下先前已經昏厥過一回了,我出宮前,他才剛醒,頭一句話就是想見長公主與太子!”

劉楠早就知道,父%e4%ba%b2喜歡劉楨遠甚於自己,這也確實也像是劉遠會說的話。

劉楠:“阿父因何昏厥?”

周藥:“陛下昏厥前曾召見過陽關亭侯,發了好大一通火,又看了長公主送來的書劄,就,就……不過陛下眼下已經醒轉了,還請殿下速速與我入宮罷!”

劉楠點頭:“你且等等,我先去更衣再隨你入宮。”

待劉楠繞到後邊的偏室時,發現不僅是許績和範禹,就連範家的其他人,包括範謙夫婦,範禹的妻子,還有範氏和劉予,也都在場。

劉楠就將方才周藥的話略略說了一遍。

範謙雖為京官,可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太倉令,平日連上朝都沒資格,更不必說接觸這等宮闈大事,聞言就有點慌神:“殿下是否要即刻入宮?”

劉楠道:“阿父召我入宮,想必是有要事相告,如今形勢未明,宮廷內外又有小人作祟,我勢必得走這一趟。”

許績雖然平日裡大大咧咧,可粗中有細,不是一味莽撞,忙道:“此事事關重大,殿下還請三思,不如待我去將趙廉徐行等人找來,大家再從長計議!”

劉楠搖搖頭:“如果可以的話當然最好,但現在是不可能了,周藥已經在前廳等著,我如何還能等趙廉他們來,阿父若真是在等著我的話,此時隻怕要焦急萬分了,無論如何我得先入宮確定阿父平安無虞再說,有我在,怎麼也能護住他一二,若因為我的耽誤而使得阿父遭遇不測,那我真是萬死難辭其咎了!”

他說完,又道:“阿績,眼下有一事要勞煩你了。”

許績神色一整,拱手道:“何言勞煩,此是臣的分內事,還請殿下吩咐!”

劉楠道:“你馬上去找趙廉徐行他們,讓他們分頭去聯絡房廷尉和熊中丞,還有,讓人到城門外守著,若是看到阿楨回來,便將此物交給她。”

說罷,劉楠將一物遞給許績。

許績一眼就知道此物為何,他雙手接過,表情越發慎重:“殿下放心,臣定當不負所托!”

劉楠看著這位少年好友,欣慰之情溢於言表,拍拍他的肩膀,又道:“雖說是周藥奉帝命召我入宮,我不能不去,但此去吉凶未卜,若我入宮之後平安無事,自會托人送信出來,若是,若是出現無法預料的情形,而阿楨又能及時回來,你們便一切聽從阿楨的,若她不能及時趕回來,那就去找孟行,他為人耿直,連阿父亦屢屢敬服,有他在,也可主持大局。”

若是劉楨在此,聽到劉楠這一番進退有度,指揮若定的話,必是欣慰不已。

她這位曾經有些天真的兄長,在曆經挫折之後,終究也是成長起來了。

許績雖然一千一萬個不想讓劉楠進宮,但他也知道,眼下劉楠除了入宮一途,實在彆無選擇。

“還請殿下多帶些%e4%ba%b2衛,務必保重!”

劉楠握著他臂膀的手緊了緊,一切儘在不言之中。

他又轉過身,對範謙道:“還請外父安坐家中,不必心憂,阿彤與小魚就托付給外父了,請外父多加照拂,隻待一切塵埃落定,我自然會派人來接他們母子回去。”

範謙本是被皇帝昏厥一事鬨得心驚膽戰,饒是他壓根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能從劉楠和許績的對話中發現一絲不尋常,但此時此刻並不是追問的時機,範謙雖然身為太子嶽父,也沒有資格在這種事情上多加置喙,當下便道:“請殿下放心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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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氏將劉予放下,含淚拜道:“請殿下一切小心!”

劉予仰頭看著一屋子長輩嚴肅的神色,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仍是很懂事地跟著母%e4%ba%b2道:“阿父小心。”

劉楠摸摸他的小腦袋,忍不住抱了抱他,又忽然鬆開,轉身朝外大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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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楠走的時候,帶的是一整隊的%e4%ba%b2衛,足足有上百人,但是最後這些人並沒有能獲準入宮,而是在宮門就被攔了下來,最後劉楠僅僅帶了兩人進去,並且這一去,足足過了一個時辰,再也沒有任何音訊傳出來。

眼下天都還沒亮,正是鹹陽人睡得最沉的時候,而且明日還是休沐日,朝臣不需要上朝上班,心情自然分外放鬆,此時皇帝派%e4%ba%b2侍出來尋太子入宮,又加強了宮門防衛,表現出一副加強戒備,不願意讓任何人有機可趁的樣子,結合皇帝近兩年的作為,可以說再正常不過了。

但有幾個人卻已經心急如焚,恨不得現在就衝進宮裡去,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糊塗!糊塗!”從半個時辰前開始,趙廉就一直在原地轉圈,若不是腳下沒有穿鞋子,估計地上也能被他磨掉一層皮了。

饒是如此,其他人也都已經被他轉得頭暈目眩了。

不過趙廉本人並沒有察覺,他依舊在重複著自己的動作,心情焦急之下,竟然連太子都敢罵。

“高行,你彆這麼著急,現在離太子入宮也才一個時辰不到,興許太子還一直陪伴在陛下跟前,抽不出空讓人遞話給我們呢?”許績安慰道。

“當時我們不在,你就該攔住殿下,不能讓他入宮!”趙廉埋怨道,“郭子璋的事情還沒水落石出,郭家肯定有問題,如今陛下的病更是來得蹊蹺,實在讓人不能不多想啊!”

徐行道:“高行,我記得今夜好像是令尊值守內宮罷?”

趙廉頷首:“正是。”

徐行:“那就對了,有令尊在,必然不會故意為難太子,若是連令尊坐鎮,太子都不能帶%e4%ba%b2兵入宮的話,那隻能說是陛下有嚴令在先,令尊也不得不遵從。如今陛下沉迷丹藥,性情越發古怪,時常會有出人意料之舉,眼下因為生病而更起疑心也不奇怪,若是太子堅持要帶人進去,屆時傳到陛下耳中,隻怕以為太子有貳心呢,殿下豈不是跳入黃河也洗不清了?”

他的話有理有據,趙廉雖然心中隱隱不安,卻也無可反駁。

“都怪我方才心急,錯怪了惠功!”他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直接就先給許績道了個歉,然後道:“眼下雖然情形未明,但我們坐在這裡乾等也不是辦法,若是等到天亮,太子還未有消息傳出來,到時候再聯絡人,隻怕就晚了!”

徐行點點頭:“這話我讚同,太子走之前,不是留了話給惠功嗎,我們一切按照吩咐來辦就是了,隻是……”他擰了擰眉,“若到頭來陛下無事,會不會怪罪太子?”

許績也皺眉道:“我就是擔心這個,你們也知曉,陛下如今喜怒無常,稍有風吹草動就容易起疑,先前宋丞相還差點被罷免,屆時若是有小人從旁慫恿,說殿下想要擁兵自重,逼宮造反,這個罪名可就大了!”

趙廉頓足:“顧不了那麼多了,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我這就去找房廷尉和熊中丞他們,阿行到城外去等長公主,至於範家一家老小,我們都是手無縛%e9%b8%a1之力的文臣,關鍵時刻恐怕也頂不住事,還得多多勞煩惠功了!”

許績:“勿須多言,你們自去便是,這裡有我!”

今夜的鹹陽城與平日並沒有太大區彆,在夜色的掩蓋下,鹹陽城正被雄偉城牆拱衛其間,恬然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