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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色 夢溪石 4566 字 3個月前

然而在大多數人仍沉浸在夢鄉的時候,卻有一些人注定今夜無眠。

擺在孟行眼前的,不僅僅是睡不成覺那麼簡單,還有一樁攸關生死的大事,在等著他做決定。

燭火搖曳輝映之下,孟行的那張醜臉顯得越發有點觸目驚心。

不過此時若是有旁人看見廳中情形,隻怕還會嚇一大跳。

因為在這個不大的廳堂之中,不僅坐了一個三公之一的禦史大夫,底下還有廷尉,禦史中丞這樣的高官。

趙廉與許績分彆之後,一刻也沒有多耽誤,馬上就去找了房羽。

房羽是鐵杆的太子黨,剛下二話沒說,就又帶著趙廉去了熊康處。

也虧得他們動作迅速,如此半個時辰之內,三人就已經身處孟行家中了。

原本以劉楠的意思,最好是等到萬不得已再去找孟行,畢竟孟行既非忠於太子,平日裡跟劉楠也不見有多%e4%ba%b2近,而且他還是豐王未來的嶽父,但劉楠之所以一有事情就想到他,正是因為這位位列三公的禦史大夫品行正直,人人敬仰。

他跟隨劉遠的時間僅次於宋諧,可謂元老重臣,當年劉遠分封功臣時,唯獨孟行堅辭不受,沒少有人暗地裡說他沽名釣譽,但是說歸說,孟行依然我行我素,完全沒把彆人的看法放在眼裡。多年下來,醜臉還是那麼醜,孟行卻以脾氣耿直而聞名。

近來劉遠越發不能容人,對上孟行這樣的性子,君臣之間當然沒少碰撞出火花,但是孟行也不是楞木頭,隻會一味跟劉遠對著乾,是以常常是劉遠對著孟行破口大罵,揚言要罷了孟行的官,治他的罪,等到過後回過神來,又知道孟行說的其實是有道理的,最後每每不了了之。

所以雖然劉楠如此交待,但房羽和熊康商議之後,覺得還是應該過來找孟行,如果真的到了要去叩宮門的地步,光憑他們兩個是不夠看的。

但是孟行聽了他們的話之後,並沒有急著做決定,反倒是沉%e5%90%9f起來。

實際上房羽和熊康也知道孟行的顧慮在哪裡,單就皇帝昏厥一事,確實事關重大,但是皇帝急召太子入宮,卻沒有知會朝臣,這種情況下,誰知道究竟是皇帝的疑心病發作了,還是宮內真的有事發生?

如果是前麵一種情形,等到皇帝病好了,想要追究,得,大家一個不落,肯定都要被劃入太子黨的嫌疑,說不定還要以為他們想逼宮呢!

為了說動孟行,房羽道:“孟公,我們先前與殿下約好,太子入宮之後,若是一切太平,必會設法傳信出來,但眼下兩個時辰過去,殿下殊無動靜,隻怕不妙啊!”

孟行並不言語。

熊康隻當孟行不肯,不由就有點急了:“孟公,天下人皆道你急公好義,剛正不阿,如今局勢至此,還得孟公出麵主持大局才行,孟公萬不可推卻啊!”

也難怪他著急,夏天天亮得早,再過個把時辰,天就該蒙蒙亮了,雖說今日休沐無須上朝,可宮內真若有事發生,對方必然會抓緊今晚的時機,免得夜長夢多,多拖延一點時間,自然就多一分變故。

孟行搖搖頭,終於開口:“我方才非是不肯去,而是在想要不要找一個人。”

房羽:“孟公說的是何人?”

孟行:“丞相!”

房羽和熊康神色一動。

他們敢於毫不猶豫來找孟行,那是因為孟行的品行有口皆碑,天底下誰會造反,孟行也絕對不會,但是對宋諧,他們可不敢有這樣的自信。

熊康遲疑道:“孟公,丞相敵友未明,隻怕……”

孟行搖搖頭:“宋丞相雖然行事多趨於圓滑,亦不失為忠臣,不當以小人之心揣摩之!”

不待二人說話,他就已經下了決定:“這樣罷,我現在就與若華入宮!舒憂,你馬上去找丞相,隻要他一點頭,即刻便與他到宮門處相援!陛下一人牽係天下安危,值此之際,為人臣者自當入宮請求陛見,以確定天子是否無恙!”

先前房羽和熊康雖然也毫不猶豫心向太子,可兩人一想到要在沒有確定的情況下違背皇帝的意願強行入宮,也有點頭皮發麻,這才跑來找孟行。

孟行顯然不是也沒有考慮過後果的,但他還是決定這麼做,足可見一片丹心。

房羽肅容:“謹遵孟公之命,我們這便走罷!”

——————

範府之內,徹夜難眠。

自從太子走後,趙廉,徐行等人也陸續離開,各自想辦法去了,隻有許績留了下來,幫忙看顧範府一家老小。

實際上他既無兵權在手,身上隻有一個空頭爵位,就算當真大難臨頭了,未必就能起到什麼作用,但是有他在,範家老小總算不至於六神無主,而且許績聽說孟行與房羽等人前往宮門去要求入宮之後,就已經派人到宮門那裡守著,讓他們一有消息就回來稟報。

消息倒是來得夠快,三不五時便傳來一撥,隻是內容實在令人高興不起來。

孟行與房羽到了宮門門口,不出意料,就被攔了下來,鑒於他們的身份,%e4%ba%b2自攔人的是衛尉丞陳嵇,攔人的理由也很簡單:非帝命不得出入宮禁。

孟行出馬,一個頂倆,他當時就將陳嵇罵了個狗血淋頭,然後要求入宮陛見,往常這種時候,也許是有用的,但是今日就連孟行也不管用了,陳嵇寸步不讓,雙方就在宮門處對峙起來。

後來丞相宋諧等人匆匆趕了過去,卻未料想以百官之首的威望,陳嵇竟也不肯放行。

眼下能夠影響鹹陽城局勢的,唯有三支軍隊。

北軍,南軍,奮武軍。

北軍中尉就是諸乾,他是個小心謹慎的人,在這等局勢未明的情況下,是萬萬不會站在太子這一邊的,到時候一個不好,功勞沒撈著,反倒落了罪過。

唯一慶幸的是,像他這樣的人,被奸佞利用的可能性也不大。

奮武軍由劉楠所掌,沒有劉楠的命令,誰也調動不了這支軍隊,但是奮武軍駐紮在城外,非帝命不得入京,現在自然也好端端地在城外待著。

南軍就是衛尉,老大是上唐鄉侯趙翹,但趙翹眼下就在宮裡,也許是守在皇帝身邊,也許是奉了皇帝的命令在巡視宮廷,總之沒有露麵。

宋諧固然位高權重,平日裡還能反駁劉遠,但說到底終究沒有兵權,一旦有人把住宮門不讓他們入內,任是宋諧也沒有辦法。

所以一乾人才會被堵在宮門那裡束手無策。

伴隨著一個又一個的消息傳來,所有人的心都揪成一團,臉色越來越難看。

許績早就坐不住,繞著廳堂走來走去。

範禹亦是愁眉苦臉,束手無策。

範謙夫婦上了年紀,心中既擔心又無奈,精神很快就有點撐不住了。

“阿母,你不要擔心,阿父不會有事的。”劉予把肉?肉的小手放在範氏的手背上,像從前長輩們安撫他那樣拍了拍母%e4%ba%b2,稚嫩的聲音分外清晰。

“是,你阿父不會有事的!”範氏將他緊緊摟在懷裡,強忍心中酸澀。

“姑姑怎麼還不回來?”劉予仰著頭發出疑問。

“你姑姑她還在京外呢,一時半會隻怕……”範氏覺得自己再說下去就要哭出來了,連忙咬住嘴%e5%94%87。

轟隆隆,仿佛是在打雷,從遠處傳來。

但細聽之下就能發現,這根本不是打雷,分明是有許多人馬朝這邊奔過來,由於數量眾多,所以乍聽下去像是打雷。

馬蹄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敵友未明,眾人的心立時就提了起來,範氏驚駭得緊緊抱住劉予不肯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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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績反應極快,當下就飛奔出去。

許多範家的仆從也是又驚又怕,也都紛紛跑出去探看。

這種情況下,若來的真的是敵非友,躲也來不及了,許績索性打開大門。

天色還處於似亮非亮的交界,隱隱露出幾分晨白,卻又含蓄地掩映在大片大片的墨藍之下,這是一日中最清涼的時刻了,暑氣完全消退,充溢在鼻間的是日出之前的草木輕信。

結果許績就瞧見——

大隊人馬疾馳而來,由遠及近,很快就來到範府門口。

一眼望去,那隊伍裡頭大多都是熟人,有徐行,還有陳素。

然而令許績激動起來的卻不是他們。

為首之人,身著石榴紅的襦裙,隨著人在馬上顛簸,那道火一般的紅色張揚得如同自九天雲上飛來的丹鳳,豔麗而炫目,令人無法直視!

那是——

“長公主!!!”

許績欣喜若狂,終於禁不住喊了起來。

他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盼望看到劉楨!

作者有話要說:眼睛疼,休息去了,身體允許的話晚上11點再更一次,如果沒有的話就是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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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第98章

老實說,當時太子要進宮,許績雖然反對,可也並不認為這此去危險性很大。

一來他們已經知道,皇帝身邊的方士很可能與陶氏有關,對方花了兩年時間,讓皇帝徹底相信丹藥的力量,就必然會花更長的時間來耐心布置一切,而太子這便雖然有所察覺,卻始終沒有打草驚蛇,所以對方不太可能倉促之間就發動宮變。

二來現在京師的三方兵權,全部都沒有掌握在陶氏或安正手裡。彆說生性謹慎的諸乾不可能參與造反,就是趙翹,以他對皇帝的忠心耿耿,中間還有趙廉這一層關係在,打死許績都不相信他會倒向陶氏那邊,這完全是賠本的買賣。而城外還有太子的奮武軍呢!

三來,劉遠是%e4%ba%b2手打江山的開國皇帝,不是任人搓圓捏扁的庸君,無論是勇武無雙的項羽,還是老奸巨猾的英布,通通都成了他的手下敗將,連丞相宋諧都被他折騰得灰頭土臉,這樣一個人,即使因為用了丹藥變得暴躁易怒,但在所有人心裡,仍然是堅不可摧的,許績也無法想象皇帝會成為宮變的對象,他在內心深處,始終認為劉遠是不可戰勝的。

正是因為這三個原因,使得包括許績在內的所有人,甚至是太子劉楠自己,都放鬆了警惕。甚至對劉楠而言,他還多了一個原因,在聽說劉遠昏厥之後,他就關心則亂了,能夠在入宮之前讓趙廉等人去找房羽他們,甚至將奮武軍的兵符交給許績,讓他轉交劉楨,已經是慌亂之中最理智的安排了。

劉楨不在,趙廉他們當然也不敢死攔著劉楠不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