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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色 夢溪石 4527 字 3個月前

楨為了不授人以柄,先以守孝之名閉門謝客,孝期過後,即使偶爾下帖邀請客人來此,也隻會邀請女眷,男客則隻有劉楠和郭質陳素這等舊日%e4%ba%b2近之人才能入內。

久而久之,丹霞居反倒變得炙手可熱,人人皆以能得長公主之邀為榮,哪怕是商賈,若能到劉楨這裡作一作客,隻怕隔日就能身價倍增了。連同那進獻宮中的苦菜,因其味道苦澀,與時下飲品截然不同,卻偏偏因得了皇帝的稱讚和長公主的青睞,霎時間變得搶手起來。

若說僅止於此,它還不至於如何貴重,但這苦菜原本就有提神之效,偏還有那好事之人,將“酒是豪俠所愛,茶乃名士之飲”這句話流傳了出來,如今據說連宋諧孟行等人,閒時也愛泡上一杯茶飲,自然將它抬得越發高貴。

見劉楠話題轉得生硬,劉楨心中暗笑,也不去戳穿他:“自然聽說了,阿父讓你表態了麼?”

劉楠:“那倒是還沒有,不過這也是遲早的事情罷,我是太子,總不能由始至終不發表意見的。”

劉楨道:“官營有官營的好處,私營也有私營的好處。單從眼下看,國家缺錢,官營也未嘗不可,隻是凡事都要掌握一個度,否則便要成為害民之法。我看阿父心裡也是讚成官營的,隻是礙於宋丞相等人的反對,現在不好太快下決定,總要磨一磨才成。”

劉楠歎道:“阿父現在對宋丞相他們也略有不滿之意。”

這也是當然的,沒有皇帝喜歡一幫總跟自己唱反調的大臣。丞相的權力擺在那裡,偏偏許多政事上,宋諧跟劉遠的意見都不太意見,久而久之,劉遠心中難免頗有微詞。

劉楨:“如今你身為太子,許多事情上還是要避忌才好,莫與宋丞相他們走得太近,這樣一來,將來若需要為他們說些好話的時候,阿父才不會覺得你是在徇私。”

劉楠點點頭:“你放心,我省得。此番我出來,其實也是與你說,阿父讓你這兩日進宮一趟。”

劉楨聽他說得鄭重:“平素我便是三日一進宮的,便是不說,明日也該輪到進宮請安了,可阿父特意讓你來說,是否有何急事?”

劉楠:“你看我什麼時候猜中過阿父的心思?讓我猜,指不定是與鹽鐵官營有關罷。”

他倒是猜對了一半,劉遠忽然讓劉楨進宮,確實是與鹽鐵酒官營之事有關,卻不僅止於此。

從前日日相對,劉楨漸覺與劉遠疏遠,父女不若從前那般%e4%ba%b2近無間,如今離得遠了,三日一見,劉遠反倒越發思念女兒,每回看見她來,便高興得很。

“阿父可是又吃丹藥了?”劉楨眼尖地瞧見他書案上那個令人眼熟的匣子。

“沒有,沒有。”劉遠笑道,一麵打開匣子來給她瞧,以示自己的清白。“瞧,空的!”

也就是對著女兒,他才會有如此耐心,以劉遠如今的脾性,若換了旁人,隻怕早就被他一巴掌掃到南海孤島上去了。

劉楨歎了口氣,開始不厭其煩地老生常談:“阿父定是又私下偷偷吃了罷,太醫的藥見效雖慢,但也總比那些丹藥好啊!”

“好了,好了,不談這個!”劉遠顯然不想聽她繼續嘮叨,連忙轉移話題。“為父這回找你來,是有事托付於你。”

劉楨:“阿父請講。”

劉遠:“阿姝與湘王婚期將近,我想讓你去一趟,以示朝廷隆恩。”

張耳死後,其子張敖被封為湘王,為了安撫他,劉遠還將劉姝封為翁主並下嫁,隻是張耳一死,張敖需要為其守孝三年,所以雖然早就定下婚期,卻也一直拖到今年夏天方可成%e4%ba%b2。

作為現在僅存的一位異姓諸侯王,張敖的婚事非同小可,朝廷這邊需要派出一名有分量的使者%e4%ba%b2臨道賀,作為長公主,既是劉姝的%e4%ba%b2人,又可代表皇帝,還能顯示朝廷對張敖的看重,劉楨自然是極為合適的人選。

但這僅僅是表麵的原因,實際上劉遠不久前曾收到有人告發,說張敖暗懷不臣之心,此事因無證據,也不方便派朝臣暗查,是以劉遠想來想去,決定把這件事交給劉楨,讓她作為天使前往祝賀的同時,也暗中觀察張敖行徑,是否確有其事。

劉楨聽他說完,心中未免覺得父%e4%ba%b2過於多疑,張耳殉國而死,手下的兵力也大半消耗,張敖現在就是想造反,以他那麼一點兵力,根本掀不起什麼風浪。不過作為皇帝,想調查誰那是天經地義的,劉楨跟張敖不熟,當然也不能替他的人品打包票,便都一一應了下來

“還有一事。”劉遠道,“鹽鐵酒官營與否,如今朝堂上鬨得沸沸揚揚,想必你也有所耳聞?”

劉楨:“聽得一二。”

劉遠歎道:“但凡善法,到了民間,未必還是善法,對官吏來說,他們視之為惡的,鄉野之民興許反倒歡喜鼓舞。”

他自己出身寒微,對這一點當然有著更深的體會。

劉楨一邊點頭應是,一邊凝神細聽。

又聽得劉遠語重心長道:“此事事關重大,斷不可偏聽偏信,草率行事。宋諧孟行郭殊等人爭論不下,乃至地方官吏,禦史呈上來的奏表皆說法不一,說到底無非是他們利益立場不同,方才各執一詞。我雖傾向官營,卻也不能單憑我一人喜好,便輕易決定,否則以惡為善,貽害天下,又與暴秦何異?因而你此番出門,還須代我暗訪鄉野,收集民聲,以作谘政建言。”

先前巫蠱一案,幾乎磨掉了劉楨的所有信心,及至此刻,她才忽然明白過來,站在她眼前的,是打敗天下群雄,憑一己之力開創一個朝代的皇帝,即使對人心有再多的猜疑和揣度,也不能因此忘記他的功績和成就。

單是方才這一席話,就有了堂堂一代帝王的氣度。

換了庸君之流,是絕對說不出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注:

1、丹砂就是水銀,

2、馬鞍和馬鐙是劃時代發明,大致年代是公元1-3世紀之間,但沒有具體時間,在與西漢剛剛建國沒幾年同個時間段的乾朝,應該是還沒有的。而且對於是匈奴人還是中原人發明的,也沒有定論,本文采用後者。這兩樣東西非常重要,但不可能所有事情都由劉楨做出來,她有她的優勢,但聰明的古人同樣也很多。

評論來不及一一回,這裡集中回複下,請大家原諒我的偷懶~(*^__^*)

1、關於公主和%e4%ba%b2【昨天好像看到有人強烈要求我肥答這個問題】:不錯,漢朝曆史上沒有真公主和%e4%ba%b2,但首先本文背景不是漢朝,這是架空小說。有些朋友因為把對漢朝的感情代入因此不滿,對此表示可以理解。不過漢朝雖然沒有真公主和%e4%ba%b2,但他們同樣用了宗室女、宮女去和%e4%ba%b2,如果要說侮辱,這同樣是一種侮辱,難道宗室女因為身份沒有公主高貴,所以就不算屈辱了?漢高祖尚且有白登之圍,明朝更有土木堡之變,堂堂皇帝被異族俘虜,這比和%e4%ba%b2要屈辱更多了吧,但為什麼後人仍然對漢朝和明朝高度評價,因為一個朝代不可能全部都是光輝的曆史,而些許汙點也並不能掩蓋它整體的輝煌。一個民族隻有經曆過坎坷,才會努力尋找崛起的道路。

2、劉楨為什麼不阻止劉妝和%e4%ba%b2:她阻止過了,但劉妝和%e4%ba%b2有她自己的理由,上一章借張氏還是劉楨【我忘了,原諒一個人老健忘的作者= =】的心理活動說出來了。劉妝是希望自己的犧牲能夠換來父%e4%ba%b2對姐姐和弟弟的愧疚,從而保證他們以後有好日子過,所以她很堅持,張氏最後放棄勸她了,因為她也明白了劉妝的想法,劉楨就更不可能勸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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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關於%e4%ba%b2情和人性:世上有劉遠那種人,當然也就有劉楠這種人,劉遠代表了大部分皇帝,但劉楠也並不是就不存在。雖然這個世界很現實,我們也看過許多人性的黑暗,但不代表光明就是不存在的,正是因為有了黑暗,光明才顯得更加可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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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第92章

阿平今年剛滿十三歲,換了在窮人家,這個年紀是可以嫁人換彩禮貼補家用的時候了,但阿平的運氣實在太不好,就在一個月前,連續下了許久的暴雨,以至於湘水泛濫成災,沿岸人家十室九空,農田被淹,平民連唯一的生計來源都被斷絕,雖然還沒有到人吃人的境地,可已經有不少人迫於生計,不得不來到長沙自賣為奴婢。

阿平一家就是其中之一,她的父%e4%ba%b2為了讓自己和阿平的弟弟有一口飯吃,打算到奴市發賣阿平與阿平的母%e4%ba%b2。

所謂奴市,就是將奴婢集中到一起,與牛馬一道買賣,因為資源集中,所以經常會有達官貴人到奴市挑選,但是進奴市是需要交錢的,阿平的父%e4%ba%b2舍不得出那份錢,所以就隻是四下尋找關係,想要讓人將阿平母女買走。

阿平的母%e4%ba%b2雖然因為營養不良而瘦骨嶙峋,可總歸還有幾分姿色,身體也健康,三天前終於被人以三千錢的價格買走了。據說買人的也是奴販,他還要把阿平的母%e4%ba%b2帶到大戶人家那裡再發賣一次的,這樣可以賺更高的價格,其實阿平的父%e4%ba%b2一開始打的也是這個主意,奈何他們這種窮苦人家可沒有什麼門路能跟達官貴人打交道,所以隻好賤賣了。

現在就剩阿平還沒能被賣掉,阿平的父%e4%ba%b2眼看沒有辦法,隻能把她帶到奴市去,忍痛交了一千錢,然後讓阿平在奴市裡如同貨物一般任人挑揀。

不過幾天下來,阿平往往乏人問津,這並不僅僅因為她長得難看,皮膚黝黑,連頭發也枯黃枯黃,更重要的是她實在是太瘦小了,就算想買回去作為乾粗活的奴婢,也要擔心她會不會熬不過三天就死了。

阿平並不十分怨恨自己的父%e4%ba%b2,因為她知道她的阿父也是走投無路了才會這麼做,畢竟他背後還背著一個嗷嗷待哺的小弟,再沒有口糧,不說小弟要餓死,他們全家誰也活不下去,現在雖然再也看不到阿母了,但起碼還能留個念想,覺得阿母說不定會過得更好。

對於自己,她也並不是不擔心的,即使知道當奴婢已經是未來的命運,但她仍然會忍不住暗暗期盼將來把自己買走的,是一個和藹,好說話的人。

今日似乎與昨日沒有兩樣,在阿平跟前停駐腳步的人仍舊很少,來奴市逛的大部分都是奴販,當然也也不排除一些貴人興之所至,跑到這裡來看熱鬨。

阿平從剛才開始,眼睛就一直注意到不遠處的一對年輕男女。

以她貧乏的詞彙,實在沒法形容,但就覺得